李秋兒原本就想要再找幾人做繡活,只是初來乍到,對這大榕樹村人生地不熟的,一時沒有好的人選罷了,現在遇到日子同樣過得艱難的十一妹母女,也算是一舉兩得,相得益彰。
李秋兒低頭細思了片刻,迎着十一妹熱切的目光,開口道:“十一妹,以後我給你和你娘提供面料和花樣子,你們照着花樣子繡,一個一百文,如何?”
十一妹呼吸一滯,不可思議的眨動了幾下眼睛,結結巴巴道:“一個,一百文?!我沒聽錯吧?秋兒,你再說一遍!”
李秋兒看十一妹驚得嘴都合不攏,不由覺得好笑,道:“你沒聽錯,就是一個繡品一百文。”
按耐住激動的十一妹聽完李秋兒的回答,再也冷靜不了,情不自禁的在屋裡兜圈子,嘴邊唸唸有詞道:“一個繡品一百文,每天兩個,一個月六十個,也就是說以後我們母女每月有六百文的收入。”
十一妹算清這筆帳後,激動的拉住李秋兒的手晃了晃,高興道:“秋兒,你簡直就是我們母女的救命恩人,你可知道,我家裡面凡是可以當的東西全拿去當了,我正想着我們母女怎麼渡過這個冬天呢?”
看着十一妹發自內心的微笑,能夠幫助到值得幫助之人,李秋兒也很是高興,可對十一妹的話卻覺得疑惑不解,一般農民多多少少都有幾畝祖傳下來的土地,若不是荒年,日子雖然艱難些,但總不會活不下去。
李秋兒想到這層,開口道:“十一,你家裡沒有田?”
十一妹聞言臉色一暗,長嘆了口氣道:“我爹爹在遇到我娘之前是鏢師,把我娘救回來之後,因爲要照顧我娘,所以才收手不做。”
十一妹想起父親的光輝事蹟,眼裡透露出崇敬之色道:“我爹把走鏢所積攢的錢蓋了個大瓦房,還買了五畝上等良田,平時農閒時,他就上山打獵,所以我爹在的時候,我們家的日子在村子裡算是不錯的。”
十一妹說到這裡頓了頓,落寞道:“後來因爲我娘突然走失,我爹和大伯上山找人時,不幸身亡,我大伯孃依次爲藉口,不但把我家的田要了過去,還霸佔了我家的房屋,把我和我娘趕到這茅草房裡。”
李秋兒瞭然的點了點頭,幾年前,十一妹還小,杏娘腦子又不清醒,想必莫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李秋兒的家產佔爲己有。
李秋兒拍了拍十一妹的肩膀道:“她把那些東西奪過去也好,就當是對你大伯的死的補償,這樣的話,至少你心裡不會覺得有所虧欠於她。”
十一妹摸了摸不知何時滑落的淚珠,笑着道:“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這些年我也不提把財產奪回來。要的就是能在我大伯孃面前能夠挺直腰桿子。”
李秋兒和十一妹又閒扯了幾句,約定下個集市後,等李秋兒把面料拿過來,便讓她們母女開工後,便告辭回家了。
另一邊,李菲兒挑着蒼耳的幼苗剛到家門,就看到從廚房出來的韋氏。李菲兒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
而對面的韋氏見到李菲兒卻眼前一亮,臉上瞬間綻放出高興之色,只不過這情緒轉瞬即逝。轉眼她就板起了臉,居高臨下道:“我說,菲兒啊,昨晚說得好好的。你們趕集可以,但是一定要回來準備晚飯,可現今太陽都落山了,你才遲遲而歸,怎麼的!就因爲集市好玩,所以你就樂不思蜀,把準備晚飯的事拋之腦後了?!”
原來周氏見孫女遲遲不歸,所以便吩咐韋氏準備晚飯,久居少奶奶之位的韋氏自然是對下廚心不甘情不願的,因此,心裡堵了一把火的她言語便有些尖酸。
在她看來,這野菜漫山遍野,隨處可摘,若是這便宜玩物都有人買,那母豬都會上樹了。
所以,小女兒口中的到集市上賣野菜,她只當作是其想躲懶找的一個藉口罷了。
察覺到韋氏的不悅,李菲兒心裡一縮,左右看了眼籮筐裡的幼苗,心中更是後怕的往後又退了幾步,低頭輕聲道:“因爲野菜有點多,所以回來便晚了些。”
言下之意這野菜還真有人買?
韋氏一愣,才發現李菲兒挑着兩個籮筐,若是她沒記錯,這籮筐可不是家裡的。韋氏快步的走了上去,不顧李菲兒的躲閃,拉住一個籮筐,往內一看,只見其內,規整的擺放着一疊疊的青綠色幼苗!韋氏疑惑道:“菲兒,這是什麼東西?”
菲兒不想與韋氏過多交涉,所以只是搖了搖,並不回答。
韋氏一氣,瞪眼道:“問你話呢,怎麼成了鋸嘴的葫蘆了,啞巴了你?!”
韋氏說後,捉着籮筐的手順勢一推,李菲兒措手不妨之下,腳下一個踉蹌,就要往後摔倒之時,卻感覺到背後突然多了一雙手支撐着自己,李菲兒藉着這股支持力,站好後,回頭一看,原來剛纔恰巧扶了自己一把之人,是李秋兒。李菲兒眼裡瞬間有絲絲的感動。
李秋兒見李菲兒站穩後,才轉頭看向自己母親,不快道:“娘,你差點把菲兒推得摔倒了!”
韋氏原本還爲自己的無心之過有些許的愧疚,可一聽小女兒的指責,那絲內疚立馬消失,轉而是一臉不滿道:“我說,秋丫頭,你長本事了呀!現如今連我這個孃親都不放在眼裡了?”
這都是哪跟哪啊?自己不過是說了句實話罷了,李秋兒鬱悶道:“娘,我什麼時候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是你,一直不把我放在心裡罷了!”李秋兒心裡默唸道。
韋氏從孃家回來後,就察覺到小女兒變了,她也因爲此事問過相公,只不過相公卻說小女兒因爲遭遇到家裡這接二連三的變故,有所改變,也實屬正常。對於這個解釋,她倒也能接受。可讓她接受不了的是,小女兒對她的態度!
小女兒沒變之前,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膩在自己身邊,盡心盡力的討好自己的。有時,自己偶爾對其一笑,都能夠讓這個傻丫頭樂上半天。
可如今,小女兒不僅沒有了以前對自己的那種濡沫之情,更是待自己行同陌路!雖然她對這個小女兒不太上心,可這巨大的落差,卻讓她無法接受!
韋氏越想越氣,看到小女兒不痛不癢的回了自己一句後,就轉身幫李菲兒把籮筐卸下時,更是覺得被赤|裸|裸的無視了,一時氣血衝頭的她,伸手一把抓住李菲兒的頭髮,快速的將其轉過頭來,另一隻手高高的揚起,啪的一聲,重重的扇了李秋兒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