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東愣住了,春枝也愣住了。
回鄉的滿腔歡喜就被這一通氣勢洶洶的宣告給擊得粉碎。
隨同他們一道回鄉的大孫子明小子翻身下馬。“後頭馬車裡的是告老還鄉的左都御史柴東,還有北國大長公主。爾等識相的話,速速讓道!”
明小子現在也是二十歲上下的人了。他從小在柴東和立小子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一身氣度斐然。立小子都已經決定,等這次將柴東在王家村安頓好後,就要在朝中給他蒙蔭一個職位。所以,明小子雖然年歲不小了,但並沒有參加科舉。
那個攔路的半大小子聽了,他的反應卻是放聲大笑。
“什麼左都御史,什麼北國大長公主,沒聽說過!你們肯定又是去我們家坑蒙拐騙的,我纔不會上你們的當呢!”
說着,他把藏在身後的大棍子給拿出來。“兄弟們,給我上,打跑這羣心懷不軌的混賬!”
他聲音剛落下,就看到十五六個年歲和他差不多的男孩子從旁邊的樹林裡跳了出來。這一個個手裡竟然也拿着大棍子,不由分說的就迎着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明小子見狀,他臉色一變,趕緊低叫:“爺爺奶奶,你們當心!”
不過,其實也不用怎麼當心。因爲早在這羣孩子們衝過來的瞬間,原本正趴在車頂上曬太陽的幾隻小貓就縱身從車頂上跳了下來,直奔最前頭的男孩子而去。
其實小貓也沒幹什麼。它不過是迎面一撲,後腳一踹,都沒亮出爪子呢,這些男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
“貓妖!這是一直貓妖!”
“啊啊啊,貓妖現世了了!
……
突然間,剛纔還氣勢洶洶的一羣男孩子,猛然臉色大變。他們趕緊丟下手裡的棍子,就大喊大叫着朝村子裡頭飛奔過去。
一會的功夫,眼前就只剩下一地的棍子,還有幾隻被嚇懵了的小貓。
明小子也懵了。
“這都怎麼一回事?”
柴東見狀,他輕輕扶額,就對孫子吩咐:“先別管那些了。繼續往前走吧!”
“是。”明小子連忙應聲,又吩咐車伕趕着車往村子裡走。
剛進了村子沒多久,他們就見到又一隊村民提着鋤頭鐮刀之類的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
“爹你看,貓妖就在那裡,藏在他們中間!”
之前跑走的男孩子又出現在人羣裡。他從一個大人背後探出腦袋,胳膊往春枝他們那邊一指,馬上又咻的一下把腦袋和胳膊都給縮了回去。
那隊人馬立刻朝春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你們是誰?來我們王家村幹什麼的?”走在隊伍最前頭那個三十歲上下的壯漢又惡狠狠的問。
明小子又耐着性子回覆了一遍。
誰知道,壯漢聽完直接輕嗤:“左都御史?北國大長公主?沒聽說過!哪來的騙子,你們趕緊給我走!不然,可就當心我手裡的鋤頭不客氣了!”
“二叔你小心,他們裡頭有貓妖!”那個男孩子又探出來腦袋說了一句。
壯漢冷笑。“什麼貓妖,那都是唬你們小孩子的!咱們王家村可是有貓神庇佑的,在咱們村子裡,任何姚某鬼怪都施展不開他們的妖術!”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春枝都受不了了。她對雅冬吩咐:“你去問問他,他爹叫什麼?”
雅冬出去問了,沒想到壯漢立馬冷冰冰的迴應:“我爹的名字是你們能知道的嗎?別以爲你們裝出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能嚇唬到我們。我最後再說一遍,你們趕緊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們真要不客氣了!”
“好啊,那就看看,到底是誰不客氣吧!”柴東不耐煩了,他直接叫道,“小黑。”
馬上,幾隻通體漆黑的貓兒從他的馬車裡跳了出來。
沒錯,自從小黑過世後,柴東就迷上了養黑貓。而且他的貓都叫小黑,但具體他叫的哪一隻,只有他自己還有黑貓們知道。不過現在,他這一聲小黑,赫然是叫的所有的黑貓們。
黑貓們從他嘴裡接到指令,它們立刻就跳下馬車,然後在他們的隊伍跟前排成一列。它們齊刷刷的弓起身體,咧開嘴露出尖尖的牙齒,嘴裡也發出嗚嗚的威脅聲。只等柴東一聲令下,它們就要朝前飛撲過去!
“我的娘誒!”
見到這一幕,那些村民們立馬都被嚇得不輕。
“貓妖!貓妖真的來了!”
馬上隊伍裡就有人大叫,然後有的膽小的已經丟下手裡的東西跑了。
其他人見狀,他們也不敢亂動。
隨即,這些黑貓慢慢往前移動一步,壯漢就帶着村裡人後退一步。春枝他們的車馬也就跟隨着慢慢朝前走去。
這一段進村的路途,春枝記得以前他們走路也不過百來步的距離,可他們卻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不過,也是多虧了這走得慢,她才能第一時間把王家村的變化都收入眼中——一晃幾十年過去,王家村都已經大變樣了。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都蓋上了新房,而且房子又寬敞又大,少說也有三四間房,牆上還粉刷上了,看起精神得很。
而且一路走過去,她發現村子裡的人家也比過去多了一倍不止。之前路邊的空地,現在也已經蓋起了房子。密密麻麻的,一直通向位於村子裡最中間的那兩所大房子。
左手邊的是王氏一族族長家的老宅,再往前走一點,右手邊就是春枝他們曾經住過的柴家宅子了。
這個宅子也還是當初他們住過的那所宅子,除了外牆上新刷了一層粉,其他幾乎看不出來任何變化。
“看來楚旭當初的確沒有偷工減料,這屋子蓋得是真結實。”春枝見狀,她暗暗點頭。
當看到這一棟老房子的時候,柴東也明顯的激動了起來。
“籲——”
明小子就在這所房子門口停下了馬。
他把繮繩丟給小廝,再走到馬車邊上:“爺爺,奶奶,到了,您二位請下馬吧!”
眼見如此,那些一步一步往後退的村民們瞬時如臨大敵。
“你們是誰?你們在我家門口停下是什麼意思?”那個躲在人羣裡的小男孩終於忍不住了,他跳出來大喊。
明小子立馬眉梢一挑。“這是你家?你爺爺是王三?大名叫王鐮刀?”
“你怎麼知道我爺爺名字的?”男孩臉上的防備頓時更重了。
明小子微笑。“我不僅知道他的名字,我還知道這所宅子原本是姓柴的,當年這所宅子連同柴家的一百畝地,都以一年二兩銀子的價錢租給了你爺爺。而現在,我們柴家人回來了。”
說完這些,他就含笑等着對方反應過來。
本以爲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對方應該領悟到了纔對。結果沒想到,他話音剛落,這個男孩子就跳了起來:“你胡說!這就是我家的宅子,我們家祖祖輩輩都在這裡頭住了三十多年了!那些地也都是我家的!姓柴的是什麼東西?我沒聽說過!”
明小子立即臉一沉。
“沒聽說過?”他輕聲說着,“哦,我想起來了。似乎,你們家答應的那每年二兩銀子的租金,也已經十多年沒交過了。”
“我侄子說得沒錯,這些都是我們家的,不是租的!既然這樣,我們憑什麼要給租金?你們哪來的人,又從哪胡編亂造的一堆鬼話,就想來我們騙我們家的房子和地?我告訴你,沒門!就算你們不知道從哪弄了幾隻貓來百真實嚇唬我們,我們也不會上當受騙的!”村民裡的那個壯漢裡麼也大喊起來。
甚至,他還揮舞起手裡的鋤頭。
“大貓二貓三貓四貓……”他一連叫出來好幾個名字,然後擲地有聲的大喊,“你們快給我出來,咬死這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貓!”
馬上,就聽到一陣喵喵喵的叫聲,果然許多貓兒都從這個屋子的後院跳了出來,直奔春枝他們這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