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聽到這話，她腦子裡都嗡的一聲。
柴東也目瞪口呆。
“不用了！”他們倆立馬不約而同的搖頭。
王氏很是不解。“爲什麼？而且，這些年你不是一直都在惦記着她嗎？她現在是長公主了，你就算是跟她走，那也不算辱沒了你的身份。娘年紀大了，眼看都要入土的人了，我不求別的，只求你身邊能有一個伴。”
說着，她眼圈一紅，又開始掉眼淚。
“奶奶，我不是早交代過你不許再說這種話的嗎？咱們趕緊走！”
立小子臉一變，他趕緊拖着王氏出去了。
等他們祖孫倆走遠了，柴東才又衝春枝歉疚的笑笑：“你不要和我娘一般見識。”
春枝則是低嘆了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柴東一頓，春枝輕笑：“以前我的孩子還沒有成親，我對於那些事反應還算平淡。可是現在，我的兒女們都相繼成親了，我都已經當了兩回婆婆了，我才終於體會到了她現在的感覺。其實這些年，她的日子也過得挺苦的吧？而且你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這些年她養你護你，對你真真是盡心盡力。這個長輩雖然眼力見差了些，但她對你的心卻一直沒有變過，所以我不討厭她，只是也對她生不出多少憐憫的感覺了。”
“我明白。”柴東頷首，“她就是我的親孃，我會好好爲她養老送終的。”
春枝也點頭。“還有你自己，也記得多多保養，等好了以後不要再和以前那樣拼命了。”
“那是自然。現在換了新帝了，我的一塊心病已經解決，以後他也不會再需要我出去衝鋒陷陣了。”柴東微微一笑，“從現在開始，我可以好好養病。等病好了，我也還要出去再幫皇上穩固江山。他的這個皇位是我們幫他奪來的，那麼我們就一定要讓他在上頭那個位置穩穩坐住才行。所以，現在還不是終點，我們接下來還要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是啊！”春枝點頭。
說話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漸漸變得融洽和睦起來。只是，這感覺和當初兩人獨處時候的味道已經截然不同。如今他們倆在一起有說有笑，這感覺就彷彿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兩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而且每一句話都能投了對方的脾氣。
不知不覺，他們就一起說了許多。
到最後，眼看外面天色漸漸變暗，春枝才站起來：“時候差不多了，我該走了。你記得好好養護身體，無論如何，多在這世上活幾年總是好的。”
“好。”柴東爽快的點頭。
春枝才頷首，兩個人道別。
出了柴府，她的心情也莫名變得輕快了許多。
再回到公主府，一夜無話。第二天，春枝就和安王一道乘車往涼州方向去了。
皇帝沒有過來送行，前來送行的人是當今太子——也就是當初的樑王府世子。
太子神情很有些不耐煩，但他對春枝還算恭敬。
“姑奶奶，您這次回去涼州後，記得再給我挑幾個美貌的琅族還有外族美人過來。我別的不要都可以，就是那些美人我太喜歡了！只可惜之前母后給我送來的那些都被小皇叔給殺了，我都還沒玩夠呢！我和母后說，母后還又把我給罵了一頓，到頭來還不肯答應我，氣死我了！不過姑奶奶，您肯定會答應我的對不對？”
春枝眉頭緊皺。
雖然知道世子已經被柴太后給養壞了，但是皇帝不止是出於他是嫡長子考慮，還是夾雜着愧疚的心理，他最終還是將世子封爲太子。
不過封爲太子之後，皇帝就請了當朝大儒來給他當先生，開始對他嚴加管教，吃喝玩樂一類再也不讓他亂碰。
據說太子很是不滿，還鬧過許多次。但等到皇帝忍無可忍把他給按住狠狠打了幾頓之後，他才終於老實了。
只是現在看來，他也只是表面的老實而已。太子骨子裡早已經習慣了之前的驕奢淫逸，想讓他徹底改變，那是難上加難。
說句心裡話，春枝是想拒絕的。畢竟既然皇帝皇后都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的調教他、讓他改掉那些壞毛病，好成爲一個合格的太子，她當然也要和他們站在一邊。
但誰知此時安王突然開口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我保證給你選來北邊最嬌媚的沒人給你享用。”
春枝眉心一擰，太子已經歡呼起來。“多謝安王伯伯！伯伯您真好！”
安王眉梢一挑。“我只是現在好嗎？”
“不，您一直都好！這世上，除了父皇母后，對我最好的人就是安王伯伯您了！”太子趕緊改口。
安王滿足的笑了。
眼看太子距離他越來越近，他眼中莫名帶上了幾分眷戀，似乎想透過太子看向別人一般。
春枝默默別開頭去。
太子送他們出了京城城門二十里，才終於停下了送別的腳步。
接下來的路，就歸春枝和安王自己走了。
也是等到離開了太子的視線範圍，春枝纔對安王搖頭：“你不該怎麼答應太子的。”
因爲安王雙手已廢的緣故，他不能再自己騎馬，就只能坐車前行。這一路又漫長寂寞，他就主動請纓要求和春枝坐在一起。
安王是她的晚輩，兩個人接下來在涼州還需要合作，所以春枝也並不排斥在過去的路上多和他互相瞭解一下，因此兩個人就坐上了同一輛車。
這也就給他們倆的對話提供了充分的條件。
只是聽到她的話，安王眼中浮現出一抹興味：“爲什麼不該？是因爲皇上知道了，他肯定會生我的氣？”
“你覺得呢？”春枝反問他。
“那就讓他生氣好了！如果他還能因爲我做的那些事情生氣，那就證明他的心情能給因爲我而起波瀾，他心裡還是由我的！這事好事啊！”安王笑呵呵的說。
春枝好一陣無語。
原來，他答應太子是這個目的。這傢伙也真是狡猾得很！
“而且，太子貴爲儲君，日後繼承大統，還不知道要面臨多少誘惑。現在只有趁着他還年歲小的時候，讓他多多增長見識，對那些稀奇物件都習以爲常，以後他纔不會被一點小小的誘惑就弄得迷失了心智。更何況，男女之色，哪個人不愛？太子現在只是把他的想法表現得直白了一些罷了。”安王又慢條斯理的說着。
他在講歪理。春枝心裡暗說。
不過，她也必須承認，安王這話也有幾分道理。身爲太子，好色並不過分，他只要不因爲美色耽誤了國事，那就行了。
而且，太子既然都已經被教成這樣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想要他徹底摒棄那些習慣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還不如順勢而爲，在享樂上稍稍限制他一點，然後引導他在爲人處世之上品行端正就行了。
如此一想，春枝恍然大悟，她趕緊點頭。“等到了驛館，我就給皇上去信，勸諫他一番。如果這個法子真能成的話，那其實也不錯。”
“肯定能成。”安王立馬就說。
春枝回神，她就見安王正面帶笑意，眼神篤定無比。
春枝心中一動。
“該不會，這些年太子在京城的時候，你一直在偷偷的幫他？”
“不是該不會，而是肯定會！”安王定定點頭。
春枝一怔，就又聽他笑眯眯的說着：“那是他的親骨肉呢！眉眼也長得那麼像他，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的長大，我怎麼能不對他多用點心？既然不能和他相依相偎，那麼讓我多看幾眼他的孩子，那總也是好的。”
春枝心裡一下又亂了。
“你……這件事皇上知道嗎？”
“或許知道吧，或許也不知道。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安王搖頭，“我對這個孩子好，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孩子親近我喜歡我，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他……他現在不是和皇后好好的麼？這樣也挺好的。我得不到幸福，可他終究是幸福了，那也不錯。”
說着話，安王又將目光轉向了春枝。
“對了，你呢？你還打算把柴東給扔到京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