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頓時眉心一擰。
“秦王要和你合作?”
“不是和我,是和我們。”樑王一本正經的糾正她,然後他拿出一封厚厚的信遞過來,“六皇兄的話都寫在信裡了,姑姑您自己看吧!”
春枝接過來,從頭到尾看完了,她的眉心就擰得更緊了。
“秦王他這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不就是這些年他想盡辦法要把太子給扳倒,卻怎麼都沒用,然後又眼看着雍王的勢力漸起,都壓迫到他的地位了。前後壓迫之下,他都沒有還擊的餘力,也就只能再從旁拉助力了。”樑王輕笑,“我這位六皇兄,他向來是能屈能伸的。”
春枝也已經想到了。
“我倒是沒想到,太子能在那個位置上堅持到現在。”
這幾年間,秦王不知道生了多少回事,目的都是奔着把太子給弄下來去的。但是,不管他證據準備得再充足、聲勢擺得再大,那都沒用。
只要皇帝一口一個:“皇后和朕少年夫妻,互相扶持了這麼多年。結果朕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對她,她就去了,只留下一個太子給朕作爲念想。朕欠了她那麼多,現在也只能全都回報在太子身上了。”
說到最後,他老淚縱橫,那其他人又還能說什麼?
如此一來,不管太子東宮裡的那張寶座有多搖搖欲墜,但太子還是坐在上頭搖晃了這麼長時間,始終掉不下來。
秦王都快急死了!
他都這個年紀了,眼看雍王越來越大。再等幾年,雍王出宮建府,徹底成人的話,那就必然會成爲他的一大威脅。
他好不容易纔把太子的勢力給打掉了,那絕對不會眼睜睜看到另一個敵對勢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爬起來!
但是,太子有皇帝護着,雍王又是柴貴妃的寶貝、背後還有柴東這一員猛將保駕護航,這兩個人他嘗試着動了幾次都動不了。無奈,他就只能想方設法的找外援了。
而現在,最好用的外援除了樑王,還能是誰?
“其實太子不過是父皇拿來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他年紀大了,尤其是太后過世後,他就越來越怕死,也就越來越珍惜手頭的權勢,生怕被人給奪走了。太子現在背後的靠山倒了,人也不求上進,儼然就是一個傀儡,正好給他做擋箭牌。”樑王輕笑。
“他又何嘗不知道六皇兄和母妃的意圖?可是,他就是假裝看不到,故意吊着他們,又防着他們。天天看着這些在跟前蹦來跳去,其實也挺好玩的。姑姑你說是吧?”
“的確。”春枝頷首。
皇貴妃母子、柴貴妃母子都是聰明人,但皇帝又哪裡蠢了?現在,不過是這三方在互相角力,現在還一直都是皇帝佔了上風。在皇帝跟前,他們都是跳樑小醜。
但是皇帝畢竟年歲大了,那麼到頭來鹿死誰手,這還是一個未知數,秦王還有奮力一搏的空間。
而只要有機會,他就不會放過!
“而且,現在南綢的產量不是越來越多了嗎?現在在咱們邊境的交易所也賣得很好。六皇兄看到這個交易模式很是不錯,他就主動向父皇上書,說可以讓其他邊境也學着咱們這邊的樣子,互開邊貿,將我天朝獨有的好東西傾銷出去,一方面賺錢,另一方面也是對外宣揚我天朝國威。父皇已經答應了。”樑王又說道。
春枝又點頭。“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之前她去那邊推廣四季養蠶法的時候,就在給皇帝的奏摺裡提過一句這樣的前景。雖然皇帝當時沒有就這句個話給予批覆,但他肯定是記在心裡了的。不過,她和樑王現在已經在北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那皇帝肯定不會給他們機會再往南邊發展。所以,春枝根本就沒奢望過皇帝再把這個機會給她。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機會是被秦王給搶過去了。
“那就讓他去做好了。外面的事情咱們不用管,只管做好咱們手頭的事情就夠了。”春枝淡聲說。
樑王頷首。“我也是這麼想的。至於六皇兄所說的合作……我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
只是,秦王既然都已經盯上他了,那這事就不是他感興趣不感興趣那麼簡單了。春枝心裡暗說。
果然。
再過上一個月,皇帝就給樑王傳來了一道口諭,告知他馬上朝廷工部會有一波人過來涼州取經,責令他們一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定要把他們建設涼州、開放邊境的經驗全都傳授給來人!
皇帝的命令,他們自然不敢不從。
因此得到口諭後,樑王就匆忙的整理好了相關的資料,只等工部的人過來,他就事無鉅細的將自己會的都告訴他們。
但是,當工部的人抵達涼州後,樑王將他們引入王府,招待他們坐下,他目光一掃,頓時眼神就落在了隊伍中間的一個人身上。
“王爺?王爺?”
帶隊前來的工部侍郎連忙叫了他好幾聲。樑王纔回過神:“得知諸位近期就要往涼州來,本王又驚又喜,都已經許久沒有睡好覺了。現在一下見到這麼多張熟面孔,之前在京城的諸多往事又一股腦的涌上心頭,本王一時間竟然都走神了,還請諸位見諒。”
“王爺您客氣了。”工部侍郎連忙拱手還禮,“一別多年,現在終於又見到王爺了,下官也是感慨萬千。其實我們心裡的惆悵感慨並不比您少啊!”
他隻字不提隊伍中間那個異常的身影。
樑王也就將此事略過,就和他們說起正事來。
這一次,朝廷對於去別的邊境線互開邊貿一事十分重視,所以這次他特地讓工部侍郎帶隊,還選取了朝中許多經驗豐富的老臣過來學習經驗。樑王自然也不敢耽擱,他把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涼州還有邊關的大概結構都和他們說了一遍,先讓這些人心裡有個底。
說完了這些,天色已經暗了。這隊人馬一路奔波,也不宜太過勞累,樑王就招呼人將他們各自安排着去住下了。
其他的事情,接下來他們還有的是時間慢慢談。
工部侍郎對他的安排沒有任何異樣,一羣人也就各自退下去休息了。
但等把這些人都給安置好後,樑王就閃身走進了一個在王府裡位置並不怎麼顯眼的小院內。
推開門,看到那個正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的男人,他低低的叫了聲:“六皇兄。”
這個人轉過身,他衝樑王微微一笑:“十一皇弟,咱們終於又見面了。”
這個人,赫然就是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秦王!
樑王頷首,他慢步走到秦王跟前:“不是說,你現在是去南邊邊境視察情況了嗎?那爲什麼你又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這裡,當然是爲了見你。而你願意爲我遮掩,現在還主動找上門來,應該也是明白我的意思了。”秦王淡聲說着,他對樑王做了個請的手勢,“坐吧!”
樑王坐下了,可他眉宇間還籠着一抹愁容:“可是你揹着父皇跑到涼州來了,南邊的事情怎麼辦?你就不怕被人發現,告到父皇那裡去嗎?現在你的一舉一動可都被人給盯着呢!”
“你是在擔心我?”秦王眼睛一亮,他臉上浮現一抹歡喜。
樑王一怔,他慢慢低下頭。“之前那些年,六皇兄你對我的照顧我都銘記於心。只是,現在我們終究還是分屬於不同的派系,現在我所能做的只有不告發你。但你還是趕緊走吧!你出現在這裡的時間越長,暴露的危險也就越大,我護不住你的。”
“如果你想,那你就能。”秦王卻說,他又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你想嗎?”
樑王抿脣。“六皇兄,你又何必這麼強逼於我?”
“十一皇弟,畢竟皇兄我也是逼不得已啊!”秦王低嘆,“現在我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我急需你這個外援。當然,如果你幫我的話,我也不會白得你的好處。比如……現在世子在京城的動靜,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