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送到皇帝跟前,皇帝就已經怒了一回。
現在再看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就將秦王給叫過來狠狠罵了一通。
秦王被罵得狗血淋頭,剛出御書房又被皇貴妃給叫了過去。
“你說你,好好的幹嘛讓手下的人去做這等事?這個四季養蠶法就是北國公主和樑王一起鑽研出來的,他們就憑藉着這個東西都已經在北邊打響了名號了。如今在北邊已經推廣得差不多了,他們再去南邊推廣,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這個桃子摘不得,功勞也是搶不來的!你一直都是個聰明孩子,可怎麼卻在這件事上犯蠢了?”皇貴妃劈頭蓋臉又是一頓罵。
秦王無比委屈。
“母妃,這件事真不是兒臣讓人去做的!是,兒臣心裡是不滿顧氏就憑着這一手本事,在北邊佔盡了便宜後,又去南邊收割民心。可是,兒臣心裡也清楚,她命好,鑽研出來這個東西了,那這就是她的,誰要是吃飽了撐的想和她搶,那纔是自尋死路!所以從頭至尾,兒臣都沒有生出過這樣的心思好嗎?”
“真不是你?”皇貴妃臉上浮現出一抹驚愕。
秦王定定點頭。“真的不是兒臣。兒臣怎麼會蠢到做這種事情?”
“那,還真是那個知府自作主張?可是,都已經做到知府位置上的,想來也不該是個蠢人才對,他又怎麼會傻乎乎的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皇貴妃想不明白。
秦王脣角早已經揚起一抹冷笑。“他當然不是蠢人。真正的蠢人就是我們自己!我也的確是蠢,怎麼連自己的人被別人給拐走了都沒有察覺到!”
皇貴妃立馬眼神一暗。“你是說……”
“母妃,這個還用說嗎?既然這件事不是咱們乾的,那肯定就是那邊看的。那個女人陰險狡詐,她什麼幹不出來?她本來也已經把顧氏給恨進骨子裡去了,要是顧氏真被南邊的百姓給打死,她還要高興得拍手呢!”秦王冷笑不止。
皇貴妃也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女人果真心狠手辣,這種事情她都幹得出來!”
馬上她又昂起頭。“她這麼做,也是故意在報復我吧?好吧,這一次,算她贏了。但是,也不過一場小勝而已,接下來我自會讓她好看!”
但她話音剛落,就見一名宮女匆忙跑了進來。
皇貴妃本來現在就心煩意亂,再聽到這雜亂的腳步聲,看着這名宮女畏畏縮縮的德行,她眼神一冷。“好好的,你急個什麼?”
宮女趕緊跪下了。“啓稟皇貴妃娘娘,啓稟秦王殿下,奴婢剛剛得知消息:就在剛纔,柴御史已經上書皇上,直言南邊吏治腐敗,人心浮動,必須重新整肅,皇上已經同意了!”
“你說什麼!”
皇貴妃立馬一拍桌子站起來。
秦王的臉色也變得十分的難看。
“他下手還真是越來越快了。”秦王沉沉開口,“而且,他口口聲聲說是要整肅吏治,其實就是想要藉機除掉我們埋在南邊的人手吧?順便也爲那個女人出氣!這個姓柴的,他果然還是沒有忘記那個女人!”
皇貴妃眼底也浮現出一抹冰冷。“他的確下手快。不過,好在南邊不是他的地盤,西北纔是。他現在想把手給伸到南邊去,那也得他有那個本事才行!”
秦王一聽,他才鬆了口氣。“母妃您說的是。剛纔是兒臣想太多了。”
“不是你想太多,而是你和柴東打交道時間太長,太過知道他的本事,所以纔會如此。只不過,他此舉到底是真心還是私心,他當皇上看不出來嗎?皇上又豈會給他這麼大的權柄?”皇貴妃輕笑搖頭。
但說到最後,她還是又輕輕的罵了一句:“這條只會咬人的哈巴狗!”
也不知道她罵的是柴東,還是柴貴妃。
果然。
皇帝雖然準了柴東的奏摺,但在選派往南邊去整肅官場的人的時候,柴東並不在列。就連柴東的門生也只有兩個資歷尚淺的人被選了進去,美其名曰跟隨大部隊去學習一下。
柴東對此也並不在意。他彷彿真的只是看不下去那個人的所作所爲,又出於憂國憂民的心思,才憤而上書。現在,皇帝既然已經準了他的請求,也立刻就讓人過去付諸行動了,他心滿意足,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
吱呀一聲,立小子悄悄推開了書房門。
“爹。”他來到柴東跟前。
柴東頭也不擡。“什麼事?”
“南邊傳來的消息,娘和妹妹已經把當地的百姓都教會了,開始轉戰下一個地方了。小弟小妹也都活蹦亂跳的,不過娘一直叫人管束着他們,沒有再讓他們亂跑。”
“那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傢伙,他們也的確是該被好好管管了。”柴東頷首,“這次是僥倖,讓他們順利逃脫了。可是人活一輩子,不可能時時處處都僥倖。”
“是啊!”立小子也輕出口氣,“現在,吏部派出去的人也是一路追隨着孃的足跡。娘和妹妹去了哪裡,他們就去哪裡,說是先將那些地方的官員給整肅了再說。”
“嗯,這樣很好。”柴東點頭。
立小子又低下頭。“話說完了,孩兒告退。”
柴東就將頭一點。
聽着兒子離去的腳步聲,柴東才又擡起頭來,他脣角一勾。“顧春枝,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阿嚏!阿嚏!
春枝又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娘,你是着涼了嗎?”盼丫頭一見,她趕緊給春枝送過來一杯熱茶。
春枝喝了口茶,覺得身上暖和點了,她才點點頭。“應該是吧!這些年一直在北邊過活,我都習慣了那邊乾冷的氣候了。現在突然來南邊過冬,這溼冷的環境我可真受不了。”
雖然是從小在南方長大的,但最近十多年她都是在北邊過的,身體也在已經適應了北邊的氣候。所以這次來南邊,她反倒各種不適應。隨着他們越往南走,空氣溼度越大,春枝越發的受不了了。
這不,她着涼了。
“既然着涼了,那您就好生歇着吧!”盼丫頭就說,“手下的人都已經掌握了四季養蠶法的基本要領,現在來了這裡也不過是稍作調整就行了。這事您就不用多管了,我去看着他們做事就行!”
春枝也就點點頭。“好吧,聽你的。”
盼丫頭就安置她躺下,然後自己匆忙出去了。
只不過,春枝也沒有安安靜靜的躺下多久,就又有人來拜訪她了。
來人正是奉皇命過來整肅南邊吏治的刑部官員之一,名叫何維。
何維畢恭畢敬的對着春枝行禮:“微臣見過北國公主。”
春枝頷首。“何大人免禮。不止你今天來找我是爲了什麼?”
“啓稟公主,這兩天,微臣將此地的官員都查訪了一番,大略將他們的一切都摸清楚了。現在相關文件都在這裡,請您過目。”
春枝眉梢一挑。“這是你們吏部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就行了,幹嘛來找我?我可不管這些事情。”
“可是臨行前,皇上再三叮囑過微臣,說公主您到了此地,和當地官員也多有接觸,您肯定對他們也有一定的瞭解。所以,必要時候,下官也可以來向您討教討教。”何維還是那麼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在他離開京城之前,那件事還在京城鬧得滿城風雨,多少文人學子都站出來聲援她的了。由此可見,這位北國公主現在很得民心,他當然能討好她就討好她了。
春枝聽了,她也就頷首。“既然如此,那就給我看看吧!”
何維趕緊把名冊送過來。
春枝大略翻了翻,她就指向花名冊上一個叫胡尚的:“這個人我覺得他很不錯。”
何維趕緊記下來。
春枝也就這一句話。但是,一句話就夠了。
畢竟,這個人不錯,那就意味着別的人都比不上他唄!那麼,他不動這個人,回頭在寫給皇帝的奏報上再誇他幾句,這就是對北國公主最好的交代。至於其他人嘛……多多少少的動一動,也就行了。
而好巧不巧的,這個胡尚就是三江省人,春枝和柴東的同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