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次依然是走在末尾。
所以當他們抵達的時候,石榴樹周圍早已經圍了許多人了。
但眼前這麼多人,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四周圍安靜得可怕,春枝一瞬間又開始心驚肉跳。
馬上,一聲綿長的嗚咽聲傳來,是樑王妃的聲音。
隨即皇帝氣憤的大罵:“逆子!逆子!來人,拿朕的鞭子來,真要打死這兩個逆子!”
“皇上請息怒!”
“皇上,萬萬不可啊!”
安妃等人趕緊過去勸。
皇帝依然在怒吼。光是聽着聲音,都能想象得到他有多暴怒。
而在這些聲音裡頭,還夾雜着樑王妃無助的哭喊:“我要和離!我要回家!這日子我不過了,我要回家!”
事情鬧成這樣,完全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跟過來的人發現不對,立馬開始後退。春枝和柴東自然又混在人羣裡退回了宴廳。
這一次後退,他們倆可算是走在了前列。
春枝趁着這個機會又問柴東:“相公,樑王他該不會……”
“他就是。”柴東頷首,“這件事,也該讓皇上知道了。不然,他是永遠擺脫不了太子的。”
春枝心口一緊。
“可是現在他當衆把事情給鬧開了,如今宮裡誰還不知道他和太子之間的事?只怕再過兩天,整個京城裡都要傳遍了!他的臉面也要丟盡了!”
還有樑王妃。接二連三的遭受到這樣的打擊,不知道她可還承受得住?剛纔聽到她的哭聲,春枝覺得她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臉面和自由,端看他最看重哪一個了。”柴東淡聲說着,兩個人就已經回到了宴廳。
直到這個時候,柴東才放開手,兩個人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他們又把石榴樹旁的寂靜沉悶帶回到了這裡。
這麼多人坐在這裡,卻都一臉的驚慌,大家就跟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呆呆的不說話,最多隻有一點眼神交流。這就使得眼前的畫面看起來越發的詭異了。
最終,皇帝出去後也沒有再回來。只有景陽宮裡的女官還有嬤嬤過來繼續安置大家吃菜喝酒。
可是現如今,所有人腦子裡都印着剛纔的那一幕,誰又還吃喝得下去?大家也就隨便往嘴裡塞了幾筷子,就紛紛起身告辭了。
一個人帶頭,其他人都緊跟着。不多大會,這宴廳裡就變得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了春枝和柴東夫妻倆。
“柴御史,柴夫人,您二位是現在就出宮呢,還是先去和安妃娘娘打個招呼?”嬤嬤連忙問他們。
“現在安妃肯定很忙吧,我們就不打攪了。回頭等這裡的事情辦完了我們再來不遲。”柴東淡聲說。
嬤嬤趕緊點頭。“柴御史您說的是。既然如此,那奴婢這就安排您出宮。”
柴東頷首,他又拉上春枝的手。
但夫妻倆剛走出景陽宮,春枝就見到太后身邊的宮女過來了。
“柴夫人,太后娘娘有請。您請跟奴婢過來吧!”
春枝一怔。“太后娘娘找我做什麼?”
“這個奴婢怎麼知道?柴夫人您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宮女低頭淡聲說道。
春枝抿抿脣,也就點頭。“請姐姐帶路。”
在皇帝等人呼啦啦的離開的時候,太后就也已經起身離開了。但她沒有去看熱鬧,而是直接回了慈寧宮。
當春枝過來的時候,她看到的就是太后正坐在椅子上,正沉着臉生悶氣。
春枝連忙上前去行禮,太后卻低哼一聲:“你可別說什麼太后金安了,哀家現在哪裡還安得起來?現在宮裡發生這麼大的醜事,哀家的臉都要丟盡了!”
看來,剛纔的事情太后早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春枝就低下頭。
太后見狀,她聲音又一沉:“你怎麼不說話了?這是認罪了嗎?這麼說,哀家是不是可以把你當做他們的幫兇?”
“沒有的事!”春枝一愣,她趕緊擺手,“太后娘娘明鑑,我們其實也不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早知道這樣,我們纔不會過來呢!”
“果真?”太后眉梢一挑,眼神突然變得格外得凌厲。
春枝被看得心裡突突直跳,她忙不迭點頭。“真的真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忙着地裡的事情,一枝春的生意也越來越好,現在我們還在準備做成衣呢!我家裡也還有個才半歲不到的孩子,我一天到晚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我又哪來的精力和他們謀劃這等事情?再說了,就以我相公的身份,他也不夠格啊!就算安妃娘娘讓他給幫忙做點什麼,他也做不了不是嗎?”
太后頓了頓,也才頷首。“你說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春枝趕緊鬆了口氣。
但馬上,太后又問。“那麼,太子和樑王之間的這件醜事,你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春枝又一怔。一個‘是’字卡在喉嚨裡,她怎麼都吐不出來。
太后見了,她又低嘆口氣。“你們果然早就知道了。可偏偏你們什麼都不說,就瞞着哀家!”
春枝低下頭。“太后娘娘,對不起。”
“算了!”太后輕嘆,“你有什麼對不起哀家的?這種事情,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你來向哀家告狀,哀家當時聽了肯定不會信,反倒極有可能覺得你在污衊太子。畢竟平時太子一直在哀家面前表現得那麼懂事聽話,他和太子妃也感情不錯,結果誰知道……哎!”
太后接連嘆了好幾口氣,才無力的擺手。“罷了,你起來吧!”
春枝才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她擡起頭,看着眼前彷彿瞬息老了十歲的太后,她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太后……”
“哎!”太后立馬又長嘆一聲,幽幽開口,“其實哀家早知道,你這個孩子這麼老實,怎麼可能參與到這件事裡頭去?可是剛纔哀家實在是太生氣了,一不小心就牽連了你。但哀家心裡清楚,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實誠,你和安妃不一樣。”
春枝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我和安妃,我們不一樣嗎?”她小聲問。
太后頷首。“你們太不一樣了。你是個老實的好孩子,可是安妃……哎,哀家一開始居然被她那張人畜無害的臉給騙了!現在哀家才發現,她其實心機深沉得很。今天這件事,絕對就是她主導的!”
春枝咬脣。“話雖這麼說,但安妃想必也有她的難言之隱。畢竟,哪個母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這樣的屈辱?而且這種事情,她說又說不出口,那就只能……”
“你說的哀家當然明白,可是她今天這動靜未免也鬧得太大了點!她其實不就是要讓皇帝看到嗎?那就只安排皇帝一個人看就是了,她又爲何要在今天這個場合,鬧得人盡皆知?她根本就是故意要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道,然後讓太子和皇后都顏面無光!”太后怒喝。
可是,要是太子他沒有幹出來這件事的話,安妃也不可能有機會讓皇后母子顏面無光啊!春枝心裡暗說。
不過當着太后的面,她忍住了。
她只是搖頭。“不管怎麼樣,事情現在都已經發生了。雖然皇后和太子都丟臉了,可安妃母子又能好到哪裡去?這根本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們現在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對,他們不好受,所以他們就要所有人都不好受。那麼現在,他們辦到了!”太后越說越生氣,她最後甚至冷笑了起來,“這個安妃,哀家真是小瞧她了!”
太后說得很對。其實她何嘗不覺得自己小瞧了這個安妃?春枝心裡低聲說着。
她的確是太大膽了,居然今天直接設計皇帝把太子和樑王給捉姦了。這刺激……不知道皇帝是否能承受得住?
當然,這對太子和皇后母子來說絕對是一大打擊。
“太后您要是不喜歡安妃,那以後少和她來往就是了。”春枝忙說。
安妃一開始不就是靠着太后給她撐腰起來的嗎?那麼現在,太后直接不理她,安妃背後少了一大勢力,她應該就能老實點了。而且,看太后現在的表情,她老人家分明也不會再給安妃當靠山了。
然而太后聽到這話,她卻是一聲冷笑。
“她都已經把哀家給利用完了,哀家以後還和她來往不來往又有什麼關係?接下來,她光是靠着兩個公主,就足以在宮中立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