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都沒有看柴東,而是直接轉向了站在太子身後的秦王。
聽到太子這麼說,秦王眼神猛地一暗。他卻沒有說話,而是狀似不經意的掃了柴東一眼。
柴東連忙低頭。“承蒙太子殿下不棄。得您邀約,在下感激不盡。只可惜,等殿試放榜後,在下就要趕回家鄉去處理家事,只怕是趕不上東宮裡頭的宴會了。”
太子臉色瞬時一沉。
“柴解元你這是不打算給孤這個臉面了?”
“太子殿下,您這話可就說得太重了。”秦王這才慢悠悠的開口,“老祖宗有句話,叫修身治家平天下。家不平,何以平天下?柴解元這麼做,他也不過是爲了先將家業給安置妥當,然後纔好放心的爲國爲民謀福祉而已。他的這一片苦心,你怎麼就沒有領略到呢?”
“哦?這麼看來,四皇弟你是領略到了?”太子立馬冷冷看向他。
秦王面上含笑,不卑不亢的和太子對視:“太子殿下這又是生的哪門子的氣?臣弟也只不過是說說自己的想法而已,你若是不同意,大可以說出你的見解。今天是十一皇弟大喜的日子,咱們何必又在這個吵起來,給他觸黴頭?”
太子就是一聲冷哼。“你倒是慣會做好人!”
不過,他還是收斂了一點怒氣,只又淡淡瞥了柴東一眼。“既然柴解元不肯賞光,那孤當然不會勉強。如今京城裡學子衆多,孤也不是非你不可!”
說罷,他長袖一甩,就徑自離開了。
秦王搖搖頭,他忙衝着柴東笑笑:“太子他平時不是這樣的,朝中羣臣誰不知道他最是溫和有禮?今天他應該是心情不好,柴解元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柴東頷首。“殿下的解釋我聽明白了,我不會往心裡去的。”
秦王連忙如釋重負,也趕緊對他拱拱手,就去追太子的腳步了。
這兄弟倆也就過來觀了個禮,然後就匆忙的走了,連飯都沒有吃。
然而這兩個人走後,春枝的心已經沉甸甸的,要跌落到谷底了。
她咬咬脣,定定看着柴東。柴東也回頭看了她一眼,他輕輕嘆了口氣:“你不是說要去陪宋小姐的麼?”
春枝就低下頭。“知道了,我這就去。”
“嗯,我去前院了。”柴東也點點頭。
夫妻倆於是一個去了後院,一個去了前院。
等春枝到了新房裡的時候,宋小姐臉上的妝已經卸了一半了。她脫下一身沉重大大禮服,換了新作的常服,現在正坐在梳妝檯前,羞羞答答的任由丫鬟給她卸妝。
見春枝過來,她趕緊又對她招招手。
春枝在她身邊坐下,也微微揚起脣角。“怎麼樣?現在還緊張嗎?”
“還有一點。”宋小姐悄悄點頭,“我沒想到,樑王他竟然生得這麼好。在他跟前,我都自愧不如!還有,今天的婚事,太子殿下還有樑王殿下居然都過來觀禮了,這也未免太隆重了點!我本來還以爲這親事不會這麼熱鬧的呢!”
是啊,以樑王的出身,還有外頭一直對他的傳言,應該就沒幾個人看好這門親事吧?
但是,先有柴東中了春闈第二名的加持,後有樑王盛裝招搖過市,最後再來了個太子秦王聯袂出席,這婚禮從一開始就沒有清淨過。越往後,就越是熱鬧,最後太子的出現更是讓這份熱鬧達到了頂峰。
雖然太子並沒有留下用膳,但光是他的出現就已經給了樑王天大的面子。他要是繼續留下來,那樣的恩情樑王纔是承受不起。
一切到此爲止,剛剛好。
只是,春枝還是覺得不對勁,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
不過現在對着羞羞答答的新娘子,她只能笑着點頭:“熱鬧是好事啊!這就說明不止樑王喜歡你,整個樑王府上下都是喜歡你的,甚至連皇室都已經接納你了。你可以放心了!”
“嗯。”宋小姐又紅着臉點點頭,“我現在的確已經放下了一半的心了。不過春枝姐姐,一切還是要多謝你,我相信這份熱鬧都是你們給帶來的!”
春枝笑笑。“這都是你應得,你安心享用就行了。”
她卻在心裡暗暗的說:明明這一切都是樑王帶來的好不好?她和柴東在中間起到的作用其實小得不能再小了。
但不管她怎麼說,宋小姐就是認定她和柴東是自己的福星,愣是對春枝千恩萬謝,怎麼都不改口。春枝無奈,只能隨便她去說了。
陪了宋小姐好一會,一直到她心情平靜得差不多了。然後前頭的宴席完畢,春枝也陪着她吃了點東西,宋家過來送嫁的人就要離開了。
春枝連忙又交代了宋小姐幾句話,也就隨着宋家人一起離開樑王府。
她在外面再次和柴東匯合。
這次夫妻重逢,春之發行柴東乍一看去面色十分平靜。但仔細看看,她就發現他眼底已然醞釀起了一抹風暴,在他周身也持續不斷的在透出一絲一絲的冷意。
他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察覺到這一點,春枝小心肝都咯噔一下,她一時都不敢和他說話了。
宋家專門分出來一輛車,將他們給送了回去。
等夫妻倆回到府上的時候,柴東的臉色就已經陰沉沉的跟鍋底一個樣。
本來府上的人得知他中了第二名的消息,都興高采烈的打算過來恭賀來着。但一見他如此,大家都識相的退到一邊,給他們讓出路來。
柴東就帶着這一身的怒氣回到了房間裡。
春枝又跟個小媳婦似的,夾着尾巴乖乖跟在他身後。
兩個人回房,柴東才終於沉沉開口。“關門。”
春枝趕緊把門關上。
馬上,就聽嘩啦一聲,柴東直接把桌子都給掀翻了!
桌上的一套茶具硬生生的砸在地上,碎片濺了一地。春枝也嚇得一跳。
柴東還滿面怒容。他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在空中揮舞了好幾下,才咬牙切齒的喝罵:“無恥!世上怎麼會有這等無恥之輩?簡直無恥之尤!”
他氣得額頭上、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接着一根的爆起,春枝只覺得屋子裡狂風呼嘯,彷彿馬上就要電閃雷鳴,緊接着就要下來傾盆暴雨了。
她哆嗦了幾下,還是慢慢走過去,伸出手拉上了柴東胳膊。
“相公,你別這樣,別這樣好嗎?”她輕聲勸他,“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不行嗎?你別這麼生氣了,我看你這樣我好害怕!”
“你叫我怎麼能不生氣?那些人,他們……”柴東惡狠狠的罵道,他真想把整個屋子都給砸了!
不過一回頭,當對上春枝眼底的恐懼,他微微一怔,環繞在周身的怒氣淡去了一點。
“我的火氣不是針對你。”他耐着性子對她說。
春枝點頭。“我知道。可你突然發這麼大的火,我還是怕!”
兩個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她何曾見到過他發這麼大的火?現在他的頭髮都快被點燃了!
柴東聽了,他只能閉上眼長出口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發火。可是……”
“到底怎麼了?”見他已經在竭力剋制脾氣了,春枝才鬆了口氣,她連忙問。
柴東又抿抿脣,他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一會,才輕輕開口:“你還記得上次樑王說過的,他因爲生得太好,所以被人欺負的話嗎?”
“記得啊!”春枝點頭。
“現在,我知道欺負他的人是誰了。”柴東一字一頓的說道。
“誰呀?”春枝下意識的問。
但當看到柴東依然黑漆漆的面孔的時候,她突然福至心靈,頓時掩脣低呼。
“不會吧!太子……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