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到了外面,春枝才終於停下腳步。她擡手擦擦眼角,難過的吸吸鼻子。
“混蛋!”她咬牙低聲罵。
他兇她幹什麼?明明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
“娘!”
這時候,立小子的叫聲突然傳了過來。
春枝擡眼看去,就發現這小傢伙和戴仁戴義兄弟倆一起過來了。
小傢伙調皮,現在又正是喜歡亂喊亂叫亂蹦亂跳的年紀,爲了不讓他打擾柴東讀書,這些天他們都是把他交給戴仁兄弟了帶出去玩的。今天也是一樣。
現在,他們剛好玩夠了回來吃飯。
看着蹬蹬蹬跑到自己跟前來的孩子,春枝眼眶又一酸,她的眼淚終於也跟決堤的水一樣落了下來。
她趕緊蹲下去,一把緊緊抱住立小子。
立小子被她的眼淚給嚇到了。再被春枝這麼緊緊的抱在懷裡,他更嚇得不行。
“娘,娘!”他連忙大叫了好幾聲,小手也緊緊抱着她不放。
戴仁戴義兄弟倆見狀,兩個人的眼神也幽暗下來。戴仁趕緊上前兩步:“嬸嬸,剛纔是出什麼事了嗎?我們回來的時候,聽店小二說有人過來了,然後和大娘大吵了一架,聽說他們的人還是被你們給趕走的?”
“是有人來過,不過事情已經結束了。”春枝搖頭。可不知道爲什麼,想到剛纔的事,她腦海裡就開始回想起柴東的低吼,她的眼淚就開始落個不停,止都止不住。
眼淚落在立小子臉上,小傢伙又怔了怔,他趕緊就推開春枝,轉身往緊閉的房門走去。小手用力推了幾下門,他大叫:“開門!”
“立小子你幹什麼?”春枝見狀嚇了一跳,她趕緊把兒子給拉回來。
立小子還氣呼呼的。“爹欺負娘,我報仇,給娘!”
春枝一怔,她趕緊把孩子給拉到一邊。“爹沒有欺負娘。你別亂說。”
“騙人!”立小子睜大了他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春枝都被看得心裡一陣發虛。
可她還是搖搖頭,死活把立小子給拽開了。“你爹現在心情不好,咱們讓他一個人好好靜靜吧!”
立小子這纔不情不願的跟她走了。
母子倆路過王氏的房門口,就又聽到王氏壓抑的哭聲從裡傳來。立小子就停下腳步:“奶奶又哭了!”
快兩歲的孩子了,又天天在柴東身邊耳濡目染的,他的語言能力進步極快,有時候都能爆出來一兩句完整的句子。
要是平時聽到,春枝肯定會高興得誇兒子又進步了。可是這一次,她卻沒了這個心思。
“那就讓她好好哭一哭吧!她也憋了這麼多年了。”春枝淡聲說着,直接拉着立小子下樓去了。
這次他們來這裡,一共就要了四個房間,一個王氏和立小子住,一個她和柴東住。還有兩間,就分別給了戴仁兄弟還有他們帶來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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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兩個房間分別被王氏和柴東給佔了,戴仁他們的房間春枝當然不能去。眼下,她竟然發現偌大的一個京城,居然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無奈之下,她只能先帶着立小子下去大堂裡坐會了。
好在他們在這裡住了快一個月了,店小二和掌櫃的都已經認識他們。所以看他們就那麼在下頭乾坐着,他們也沒有嫌棄他們什麼,還主動給他們送來一壺茶水。
春枝就給自己和立小子一人倒了一杯。
但還沒來得及捧起茶杯,她就察覺到眼前一暗,有人過來了。擡起頭,赫然就見柳元柳樑兄弟倆又出現在她面前。
春枝立馬沉下臉。
柳元連忙對她擺手。“少夫人您先別生氣,我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你們的正事剛纔不是已經說完了嗎?”春枝冷冷說着。
柳元尷尬一笑。“哪有?我們這不是說到一半,就被他們給趕出來了嗎?其實我們還有一肚子的話沒說呢!”
“那我去把他們叫下來。”春枝作勢就要上去叫人,柳元忙不迭的攔住她的去路,“那個就算了,這些話我們和柴少夫人您說也是一樣的。”
之前有人叫過她柴娘子、叫過她解元夫人,卻還是第一次有人管她叫少夫人。這個稱呼春枝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
她無奈又坐了回去。“那你們說吧!不過,就一盞茶的時間,多了我可不伺候。”
“沒問題!”柳元趕緊點頭,就在她對面坐下,“那我就長話短說——我知道柴家的男人都深情,當年的柴一博對他的夫人一往情深,只要是他夫人說的話,他一定會聽進心裡去。眼下的柴東也是一樣。所以現在,也就只有你能勸得動他了。”
“你還是沒說,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春枝冷聲問。她現在的心情極爲平靜,根本都不會被他這兩句迷魂湯給灌暈了。
柳元輕咳兩聲。“這個,我的要求也很簡單,就是你趕緊勸服他離開吧!京城這個地方真的不適合他,而且以他的本事,在三江省也足夠呼風喚雨了。既然如此,你們幹嘛不休養生息幾代,等到風波徹底過去後再出來呢?這樣對那些受到過柴一博傷害的人家好,對你們也一樣的好。”
春枝咬脣。“就這個?”
“當然,我們其實還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們幫忙。”柳元忙又揚起笑臉,“就是我的這個弟弟……”
他指指那邊臉上還在淌血的柳樑:“他對你婆婆——也就是梨花,是真心的。當初他之所以會另娶,實在是因爲那是五王妃指婚,我們拒絕不了。不過現在,他夫人已經過世了,都四五年了!這期間他一直沒有再娶,是專門把位置留給梨花的。現在我們好容易等到梨花回來,那就請你們好好的跟她說說,讓她不要再和我們慪氣了,大家摒棄前嫌、和和美美的團聚吧!那些事都已經過去——”
譁!
他話沒說完,春枝手裡的一杯熱茶就往他臉上潑了過去。
馬上,立小子也有樣學樣,把他手裡的茶水也潑了過去。
“你們可真不要臉!”春枝冷喝,“我終於明白我娘當初爲什麼寧願抱着相公回去鄉下過苦日子也不肯和你們重歸於好了。你瞧瞧你們自己打的這些如意算盤!反正壞事你們不沾身,好事都歸你們!你們哪來的這麼狡猾的心思?”
柳元被燙得臉皮都紅了。
他趕緊捂着臉跳起來,柳樑也氣憤的低吼:“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不懂規矩?我們好聲好氣的和你商量事情呢,你怎麼能二話不說就潑水?果真是鄉下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我再不懂規矩,我也知道禮義廉恥,哪像你們,都不知道這四個字怎麼寫的!”春枝冷笑。
說話的時候,她又抓起茶壺,似乎想要再往他臉上潑水。
柳樑連忙後退兩步,他的臉色也變得鐵青。
“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咬牙切齒的低喝。
“哇,有人欺負娘!”立小子見狀,他趕緊爬起來站在凳子上大叫,“三三,黑黑,你們快來呀!”
馬上,就見兩個身影飛快的從樓上跳下來。那是真的跳,直接從二樓飛躍到了春枝他們桌上。小三子和小黑兩隻貓前後腳的落地,然後一起擡起頭,弓起身子冷冷看着眼前這兩個人。
柳元柳樑兄弟倆沒有被春枝的熱水給潑退了,卻被這兩隻貓給嚇得夠嗆。
這兩個人既然這個時候纔出現,他們當然早已經把柴東他們的底細都給查了個底朝天,那麼他們當然也知道小三子和小黑的厲害。
所以一看這兩隻貓有要動手的架勢,他們趕緊就往後退去。
一邊退,柳元還一邊在低叫:“你們年輕不懂事,就知道意氣用事。可等再過幾年,你們就能知道,我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們好!”
“我呸!你們就是爲了你們自己!少扯上我們,我兒我兒媳不背這個鍋!”
馬上,又一聲大喊從背後傳來。春枝回頭去看,就見王氏已經紅着眼睛下樓來了。
等到了樓下,她隨手就操起一把凳子。
柳元兄弟一見如此,他們頓時臉色大變,兄弟倆忙不迭奪門而逃。
這下,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