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柴東的猜測再次成真。
就在發榜當天,他們全都沒有出門,就直接敞開了大門,大家在院子裡頭各忙各的。
因爲今天是發榜之日,所以學子們沒有集會,大家一早都奔赴府衙門口等榜單去了。就連外頭街上都空蕩蕩的,百姓們也都去府衙門口圍着等着看熱鬧。
但柴東是個例外。
戴良夫妻倆來回在院子裡走了好幾圈,他們忍不住了。
“你們真不打算去看看?就算你們不去,讓我們派個人去也行啊!反正就幾步路,也不遠,我保證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戴良又踱到柴東跟前。
柴東都沒有把眼睛從書上移開,他只輕輕把頭一搖。“我說了,不需要。”
“你……哎!”戴良挫敗得不行。他忙又看着春枝,“弟妹,你好歹勸勸他啊!難道你就不想盡快知道他的成績嗎?”
她想啊!可是,柴東堅持不去看,她又能有什麼辦法?
春枝搖頭。“反正遲早會知道的,着急也沒辦法。”
戴良咬咬牙,他無力扭開頭。“我算是徹底服氣你們倆了!”
這夫妻倆,定力都不是一般的強!
不過,他也沒焦躁上多久,外頭就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聲。
戴良夫妻倆頓時就站了起來。
“是官府報喜的人!他們往這邊過來了!”戴良媳婦側耳一聽,她趕緊激動的大叫。
戴良也跟着點頭。“沒錯,就是這個聲音!我在省城裡聽了這麼多次,不會有錯!”
戴良媳婦連忙帶着孩子跑到門口看去了,戴良也樂呵呵的回頭,卻發現柴東依然在安安穩穩的讀書,春枝也坐在他身邊,還在一心一意的繡花。就連小三子這隻貓,它也懶洋洋的躺在春枝腳邊,正四仰八叉的曬着太陽睡懶覺。這睡相簡直了!
戴良嘴角又抽了抽。“柴兄弟,弟妹,報喜的人都來了,你們還不趕緊起來?”
“都還沒到門口,急什麼?”柴東不以爲意。
春枝倒是想起來來着。但她纔剛動一下,柴東就把她給拽了回去,她也就又老老實實的坐着了。
說話間,鑼鼓聲漸漸靠近,居然還真是往他們這邊過來的!
一隊官府的官差,前面的人提着一面大銅鑼,銅鑼上還掛着一塊鮮豔的紅綢布。一路走,他一路敲着,噹噹噹的聲音傳出去老遠。
伴着銅鑼的聲音,他不停大叫:“秋闈放榜咯!新科解元出來咯!”
一遍遍的叫下來,沿途的百姓們都忍不住跟過來,想要見識見識這新科解元是何方神聖。
當他們停在戴良家門口的時候,戴良夫妻倆都激動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只見敲鑼的人停下手上的動作,他慢步走上前來:“敢問,這裡可是餘慶縣石桐鎮王家村柴門學子柴東暫住的府邸?”
“對,沒錯,就是這裡!”戴良激動得嘴皮子都在哆嗦。一連點了好幾次頭,他忙又問,“敢問我兄弟他考的是第幾名?”
他話音一出,四周圍就是一陣鬨笑。
他媳婦都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你剛纔沒聽到嗎?人家是特地來恭賀新科解元的!”
“哦,哦!”戴良可算是反應過來了,他連忙往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看我,一時激動,都忘了你們都叫過好幾遍了!”
解元呢!那就是這次秋闈的第一名!這個名次可比他預想中的高太多太多了,他一開始根本就沒敢往這上頭去想好嗎?
現在,他可算是明白柴東爲什麼不肯去府衙門口看榜了。他堂堂解元,還自己去看榜,那多丟份?他就該端端正正的坐在家裡,等着別人上門來賀喜纔對!
他這位兄弟真是有先見之明,他太佩服他了!
戴良現在依然激動得不像樣。他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結結巴巴的請官差進門,然後他就拔腿往回跑。“柴兄弟,你聽見了沒有?你果然中了,解元,第一名!”
當大隊人馬走進來的時候,柴東和春枝都已經站起來了。
柴東依然只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袍,頭髮也只是簡單的梳起來紮了個方髻,然後用一塊布包起來,一如既往的簡單樸素。只是,站在早晨絢爛的朝陽下,他身姿頎長挺拔,清晨的薄霧籠罩在他周身,更給他俊秀的面孔也增添了幾分乾淨清爽,看得人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想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人品!真不愧是新科解元!
春枝站在他身邊,她也只是一身家常打扮,但是態度卻不卑不亢。夫妻倆並肩而立,她的存在感竟然也不弱。
官差一見到他們,他頓時就臉上堆滿了笑。
“柴公子,小的給您賀喜來了!恭喜您中了今科解元。從今往後,三江省內就留下您的名號了!”
“多謝。”柴東頷首,就對春枝點點頭,“給他們點賞錢吧!”
“好!”春枝連忙點頭。
戴良夫妻倆見狀趕緊就說:“賞錢我們都準備好了,我們來給,我們來給!”
說着,不等他們倆說話,他們就趕緊回房去拿出了一封厚厚的紅包,還有一小笸籮的銅錢。紅包當然是給前來報喜的官差的,銅錢則是在門口散給過來看熱鬧的百姓們的。
只是戴良死活沒想到,柴東居然能考得這麼好!所以他一開始還覺得這些賞錢夠了。可是現在看來,就這麼點錢,簡直是丟了柴東的臉啊!
他就一面吩咐着媳婦出去散錢,一面趕緊叫來幾個兄弟,讓他們立馬去想辦法再多弄點銅錢來。
“能弄多少弄多少!都算在我賬上!”他豪氣沖天的說道。
兄弟們趕緊點頭,連忙出去了。
不一會,他們就擡着一個大籮筐回來了。籮筐裡堆滿了一串串的銅錢,壓得他們的腰都彎了。
看到這一籮筐錢,過來湊熱鬧的百姓中間就爆發出一身驚呼聲。
戴良見狀,他得意一笑,主動解開一串錢。“這些都是散給你們的!”
現場氣氛頓時熱鬧得不行。
只有春枝在院子裡頭聽着動靜,她心疼得不行——戴良他們這一下,少說也散出去了好幾十兩銀子吧?她手頭現在就只有上次公堂上賺回來的四十兩辛苦錢呢,看來這下是要都拿出去了。
而在院子裡,官差們得了厚厚的紅包,他們也心滿意足。
把紅包收起來,敲鑼的官差就衝柴東笑說到:“柴公子……哎呀不對,現在該改口叫您柴解元了!柴解元請速速在榜單上留下您的印信,然後就隨小的去府衙吧!現在去請第二第三名的人應該已經到了,你們今天可是要一起披紅遊街的呢!”
春枝聽着,她終於忍不住的激動了起來。
披紅遊街!那可是她之前只在戲文裡見過的東西,現在居然真實的發生了,而且還是發生在她的相公身上!她頓覺與有榮焉,也覺得這幾十兩銀子的上前值了!
柴東聽了,他當即頷首。“好。”
就拿出自己的名籤,在榜單上蓋上章,官差再次確定就是他後,後面的人連迎上來,將一個大紅綢布打成的繡球披在他身上。
給他裝飾好了,官差又殷勤的給他讓開道:“柴解元,請!”
末了,他又對春枝恭敬的行禮:“解元夫人,您也請!”
春枝一愣。“我去幹什麼?我又不用披紅遊街。”
“解元夫人您誤會了。小的請您過去,是因爲知府夫人有請。”官差樂呵呵的說。
知府夫人?
春枝眨眨眼,她連忙轉向柴東。
柴東就頷首。“那就一起去吧!咱們正好做個伴。”
說罷,他一把拉上她的手,兩人十指緊扣,一起大步走出院子,走上大街,走向外頭熙熙攘攘的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