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不必這麼客氣。之前也是我太大意了,才讓那些人有了鑽空子的機會。現在是柴兄弟最後一場考試,我一定不會再給那些人機會。我會好生守護着他,確保他能安然考完這一場!”戴良朗聲說道。
春枝又勾勾嘴角。“戴大哥你對我們真好。”
戴良只是擺手。“應該的。”
於是,三個人也沒有再去哪裡,就直接在考場邊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了。春枝依然是低頭做繡活,戴良媳婦看她繡得好看,也忍不住問了幾嘴。戴良則是站在他們身邊,那高大的身軀看起來就不好欺負,也就斷絕了某些人又想湊過來恐嚇春枝的心思。
不知不覺,一個白天的時間又過去了。等到傍晚,又一聲鑼響,考試結束,柴東夾在一衆學子之中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
“相公!”
春枝一眼就在人羣中看到了突然,她趕緊就往那邊跑過去。
戴良夫妻倆也緊跟上,春枝和戴良一邊一個扶上了柴東。
現在柴東臉上幾乎連血色都沒有了。他嘴脣也泛白,眼神更是黯淡無光。戴良剛碰觸到他的胳膊,他提着盒子的手就是一鬆。虧得戴良眼疾手快,一把把盒子給撈了起來。
“柴兄弟,你怎麼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大哥現在就帶你去看大夫!”戴良連忙說道。
柴東搖頭。“沒事,就是累的。讓我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
“還是去看看大夫吧!”戴良依然不放心。
“我真沒事。”柴東卻搖頭,又轉頭看看春枝,“我現在哪裡都不想去,就想安安靜靜的在她身邊睡一覺。”
戴良夫妻倆就說不出話了。
春枝卻覺得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她連忙攙上他。“相公,咱們這就回去。”
柴東點點頭,戴良於是放開手,就讓她一個人攙着柴東,兩個人開始歪歪倒倒的朝前走。
“哎,你怎麼——”戴良媳婦見狀,她忍不住想說的什麼,可戴良立馬回頭對她擺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戴良媳婦立即反應過來,她連忙閉嘴。
只是春枝他們回去的路途也不是那麼順利的。纔剛走上幾步,他們就看到章鈺出現了。
“柴兄!”他興高采烈的跳到柴東跟前,眉眼間的喜色擋都擋不住。不用他說話,春枝都能猜到肯定是柴東那天押題又押對了,他這次考得依然很好!
本來他是想來和柴東分享喜悅的,只是看着柴東現在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這麼高興的樣子不太合適,也就收起笑臉,改爲一臉的關切:“柴兄,我聽說你昨天也被他們給帶走了?你還好嗎?”
“挺好的。”柴東淡聲迴應。
章鈺動動脣,慢慢低下頭。“對不起,我其實昨天中午就知道你被帶走的消息了,可是我卻沒有想辦法去幫你。我……”
“無妨。你想幫也幫不上忙,那還不如好好關起門來看書準備。這件事,你要是插手進來,反而會把事情越弄越複雜。”柴東聲音依然清清淡淡的。
章鈺卻是如釋重負。“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只是,柴兄你還是受了大苦了!罷了,我現在就不多打攪你了,你趕緊先回去休息吧!我過兩天再過去探望你。”
柴東頷首,再給春枝示意,兩個人又一起往回走。
出了考場,走到大街上,沒想到迎面又走過來一個年紀十五六歲的少年。這個人赫然就是魏仲的長子魏知章。
“叔叔,嬸嬸。”只見他走過來衝春枝和柴東一禮,“我爹讓我來接你們。去了我家,那些人肯定就不敢把你們怎麼樣了。”
“不用。”柴東卻搖頭,“現在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反倒是他們……”他嘴角上扯開一抹冷笑,“接下來,就該他們害怕了!”
魏知章愣了愣。“叔叔,我爹孃昨天也爲你擔驚受怕了許久。你還是速速跟我回去吧!”
“我知道你爹是一片好心,可是真不用了。我一個人反而方便行事,要是去了你家,少不得要牽連上你爹。他好不容易纔在府衙裡站穩腳跟,現在又是一個風雨飄搖的時刻,他必須時時處處都小心謹慎,不能出半天岔子。”柴東淡聲說道,就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吧!把我的話轉告給你爹——現在,他安安穩穩的在府衙裡待着,對外面的事不要管不要問,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了。“
當父親的讓他來接柴東,可是柴東卻拒絕了他,反而還對他說了這麼一通話。魏知章憨厚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抹茫然,他不明白柴東這話什麼意思。
不過,想到父親告誡過他:“你這個叔叔雖然年紀比你大不上幾歲,可是腦瓜子比你靈活多了。所以,以後要是他讓你做的事,你不管明白不明白他的用意,那都只管去做好了,他不會害你的!”
“那,要是爹您讓我這麼做,而他讓我那麼做了呢?一旦你們交代我的不一樣,那我該聽誰的?”他記得當時自己是這麼問的。
然後,他爹怔愣了半晌,才咬着牙沉聲回答:“當然是聽你叔叔的!他比我強!”
他趕緊點頭,把這話記在了心裡。
現在,正好就遇到這事,他想到父親的話,立馬就在心裡做出決斷。
“是,侄兒知道了!”他趕緊衝着柴東行個禮,就退到了一邊。
這麼簡單?他都沒有再多糾纏,就直接讓開了?春枝被他的反應驚得一呆。
柴東則是笑了笑。“這孩子和他爹一樣,都是老實人。”
嗯,老實人沒有多少心眼,那當然是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尤其是自己信任尊敬的人,那他們就更會把他的話奉爲圭臬,根本就不會多想。春枝想到這一點,她也忍不住笑了。“他們一家真好玩。”
“是啊,真好玩。”柴東也笑了笑。
再然後,他們的歸途纔算是平靜了下來。
回到住處,這次柴東不想喝水不想吃飯,他直接就進了臥房,然後咚的一聲倒在了上頭,雙眼也直接閉上了。
他這是累慘了。
本來和那些官差鬥智鬥勇了一晚上就已經累得他夠嗆。結果纔剛喘口氣,他又進了考場,一考就是整整一天。多少學子一天考下來都累得臉色刷白雙腿發飄,現在他卻是兩件事情疊加在了一起,他能熬到這個時候簡直就是奇蹟!
春枝當然也不捨得吵他。
她連忙給他脫了鞋子和外面的衣服,然後打了一盆水來給他擦臉擦手,大概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又拉過被子給他蓋上。
正打算端水出去倒,沒想到剛轉過身,一隻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春枝回頭,就發現柴東居然睜開眼了!
“陪我。”柴東看着他,越發沙啞的嗓音輕輕說出這兩個字。
春枝點頭。“好,你等我去把水倒了就來。”
“不,我現在就要你陪。”柴東卻所在,拉着她手腕的手死活不放。
春枝好無奈。“我就去倒個水,一會的功夫就好了,你先睡吧!”
“不行,我就要你!”
可現在的柴東就跟個吵着要糖吃的小孩似的,春枝不答應,他就鬧,反正就是不聽話!
聽着他疲憊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說着不行,春枝又哪還忍得下心?
“好吧,我這就來了還不行嗎?”她無奈的放下水盆,也開始脫鞋脫外面的衣裳。
柴東才鬆開手,趕緊往裡頭讓了讓,給她讓出來一片位置。
春枝鑽進被子裡,他就趕緊又雙手伸過來圈住她的腰,然後把下巴靠在她的肩頭,然後長長的出了口氣。
“果然,有你在身邊陪着,我心裡安穩多了。”
低聲在她耳邊說了這句話,他又輕聲補上一句:“這兩天,辛苦你了。”
“我辛苦什麼呀?真正辛苦的人是你纔對。”春枝小聲說。
柴東卻搖搖頭。“不,你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