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張大湖心中有事要求周氏，喊這一聲梅子的時候就有一些期期艾艾的語氣。
周氏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吃完了？”
也不知道怎麼了，這話聽起來好像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可是落在張大湖的心中卻好像是帶刺兒的，張大湖的臉一下子就脹紅了起來，尷尬的站在了原地。
“梅子……我剛剛吃過飯大家一起說話了，我沒給你偷乾糧出來。”張大湖有一些內疚的說道。
周氏在自己的心中冷笑，偷？是啊。她在桌子上從來都是吃不飽的，有孩子之前張大湖是不怎麼管她的，這有了孩子張大湖是會偷一些乾糧給她的。
至於桌子上的菜，她更是吃不上幾口。
真是太可笑了，自己這忙忙碌碌一日，到頭來吃口飽飯還要靠偷！
若不是有秀娥，她肚子裡面這肉團能不能長好都不一定！
張大湖見周氏沉默不言，覺得屋子裡面的氣氛有點古怪，當下就說道：“我這就去竈間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給你拿點來。”
周氏喊住了張大湖，淡淡的說道：“不用了。”
張大湖聞言長鬆了一口氣，笑着說道：“你是不是在秀娥那吃過飯了？”
周氏回過頭來，冷眼看着張大湖，直把張大湖看的發毛了，纔開口說道；“我吃沒吃，餓沒餓死和你沒關係，你問這個做什麼？”
張大湖感覺到周氏的疏離，心中有一些不是滋味。
“梅子，你怎麼能這麼想？你是我媳婦，肚子裡面的是我孩子，我當然要關心。”張大湖這話說的很漂亮。
不過落在周氏的耳中卻都不如狗叫。
若是關心她？她的日子能過程這憋屈的樣子？
周氏再想到張大湖今日又是護着張玉敏，欺負自己閨女，心氣兒就更不順，這個時候看着張大湖，就怎麼看都不順眼。
不過周氏也不是那種因爲看着不順眼就會吵架的人。
她對付張大湖最多的手段，那就是靜默。
周氏此時就是不想理會張大湖，開口說道：“我洗了一天衣服累到了，要睡了。”
張大湖此時連忙說道：“梅子，你先彆着急睡覺，我還有點事兒要和你說。”
周氏聽到這，心中就一沉，覺得張大湖這樣鄭重其事的和自己說話肯定沒好事兒。
張大湖也不給周氏躲開的機會，直接就開口說道：“是這樣的，你看咱們家上次爲了給秀娥驅邪一共用了八兩零三十個銅板，還有，今日玉敏的衣服壞了，還有買去疤的藥，也都得有個說法……”
聽話聽音兒，周氏聽到張大湖說的這前半句話就明白張大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但是她還是問了下去。
“所以？”張大湖或許沒察覺到，周氏的聲音之中帶起了幾分冷意。
“所以……這錢秀娥得出一部分。”張大湖繼續說道。
周氏冷聲問道：“一部分？你娘是這麼說的？”
張大湖剛剛也是心虛，才說一部分的，現在被周氏一問，他就吞吞吐吐的說出了真話；“全……全部，九兩銀子。”
周氏靜默了。
張大湖摸不清周氏的什麼想法，這個時候也只能極力的勸說：“我覺得這錢咱們閨女應該拿，可是你也知道……秀娥對我不親近……”
“那個梅子，不如你去問問秀娥？”張大湖最終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周氏此時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氣還是惱，或者是失望什麼的滋味。
總而言之，周氏此時只覺得有一股火，從自己的心底直接就拱了出來。
她擡起頭來用那帶刺的目光看着張大湖，然後咬牙切齒的低聲嚷道：“張大湖！你怎麼不去死！”
張大湖見周氏一臉要從他身上咬下來一塊肉的神色，心中有一些驚駭。
要知道以前不管發生什麼，周氏就算是不同意他說的話，也不可能露出來這個的神態的。
眼前的這個周氏，讓張大湖覺得陌生不已。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張大湖既然把這話說了，那自然就會繼續勸說下去。
所以張大湖繼續道：“梅子，你這是咋了？有話怎麼好好說，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周氏怒聲反問道：“有話好好說？能好好說麼？你現在和你娘，你妹子，一心算計秀娥！秀娥是誰？是咱們閨女！是我生下來的沒錯，可是那是你的種兒！秀娥不是我一個人的閨女！”
“以前秀娥在家的時候被欺負也就罷了，現在秀娥離開了……呵！你不會忘記了秀娥和春桃是怎麼離開的吧？那是被他們親奶奶給賣的！”周氏咬牙說道。
“可……可娘那也是爲了秀娥好，就說給秀娥找的那親事，那可是聶地主家，若是秀娥自爭氣點，嫁過去了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過少夫人的日子！”張大湖狡辯着。
周氏笑了起來：“那不如讓你妹子嫁過去啊？玉敏可是比秀娥還大呢！”
張大湖有一些心虛：“說秀娥呢，怎麼扯到玉敏身上了。”
“那說說春桃總行了吧？這孩子是在你身邊長大的，平日裡起的比雞早，睡的比夠晚，忙前忙後的爲了這個家做活，到頭來卻要被賣給人牙子！現在是那吃不起飯的日子嗎？咱們家就算是再窮，可也不至於賣女兒吧？”周氏把一直憋在自己心中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張大湖吶吶的說了一句：“那……”
張大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周氏接着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娘賣了春桃，那也是爲了以後能讓春桃過好日子？”
張大湖頓時不知道自己怎麼說下去了。
好一會兒張大湖才道：“我就是和你商量商量那錢的事兒，你怎麼扯的這麼遠？”
周氏冷笑道：“那錢，我勸你最好不要去要了！你要不想讓孩子和你越走越遠，那就不要去找秀娥說這件事兒！”
“如果你一定要去要！那你自己去要好了，別扯到我的身上！”周氏冷哼了一聲。
“可……”張大湖一時間覺得詞窮，他竟然不知道從什麼開始，自己一時老實本分的媳婦，竟然也變得這麼尖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