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週四郎要去的鄉下很遠,地方不是很熟,怕到了村子裡被人欺負,便偶爾會帶上兩個人和他們一起下鄉。
周立君知道,那些人平時也是蹲街邊要飯的,但只要有活兒找上他們,再苦力也會做。
週四郎會找上他們,周立君一點兒也不意外。
她熟門熟路的在康學街的一個飯館前找到一個小孩子,問道:“三兒呢?”
那小孩兒也認得周立君,他仔細的想了想,道:“昨天晚上他在甘香樓那邊,你去那兒找一找?”
雖然乞丐都有一定的地盤,但也是流動的。
所以等周立君把三兒找到領家裡來時,滿寶都從藥鋪裡回來了。
三正捧着一碗麪吃的津津有味,看到小院裡又進來個人,略微有些不自在的轉了轉身子。
週四郎立即與他介紹,“這是我幺妹。”
滿寶揮手和他打招呼,然後放下揹簍坐到週四郎身邊,看了一眼他的手後纔看向三兒,“我認得你,以前見過。”
三兒愣愣。
週四郎生怕她說出以前他們把自己做的不好吃的飯菜送給他們吃的事,立即插話道:“知道你記性好,見過的人就記住了,我把三兒叫來是有要緊事的。”
週四郎趁機提起僱人運糧的事,即是和滿寶說,也是和三兒說,“我有一段時間不見大沖他們了,所以想讓你幫我喊一下大沖他們六個,我想僱他們趕車,也就來回一兩趟的事兒。”
三兒問:“工錢多少?”
週四郎道:“八十文,來回吃的我們都包了。”
三兒眼睛一亮,道:“週四哥,你看我行嗎?”
週四郎看着八九歲的三兒說不出話來……
三兒道:“大沖哥他們這次沒分到地,所以跟着一隊行商走了,說總不能一輩子在益州城當流民乞丐,我們年紀又小,更分不到地了。”
他道:“但週四哥你別看我們年紀小,趕車搬貨我們都幹得來的,大不了我們只要一半的工錢。”
週四郎本來不想答應的,但聽他說只要一半的工錢,便忍不住問:“除了你還有誰?”
“還有我大哥二哥全子他們,你想要六個人,我們就六個人。”
週四郎就凝眉看着三兒。
滿寶也看着三兒,問道:“他們跟你一樣大?”
三兒緊張的繃直了脊背,道:“週四哥見過他們的,他們比我大一點兒,已經十四歲了。”
“屁大十四歲,”週四郎道:“你怎麼算出來十四歲的?他們最大的也才十二三,趕車倒是沒問題,反正就牛車、騾車,容易的很,可萬一遇上打劫的,指望他們這一羣小屁孩衝上去跟人拼命嗎?”
三兒立即道:“週四哥,你別小看我們,我們搶東西可厲害了,真遇上打劫的,我們說不定比你在大街上僱的那些苦力很厲害呢。”
見他們都懷疑的看着他,三兒就着急道:“真的,我沒騙你們,我們幾個搶東西都很厲害的,連大人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回益州城的時候就是一路跟人搶吃的回來。”
週四郎遲疑起來,滿寶卻一錘定音,“行,就要你們了。”
週四郎瞪她。
三兒小心翼翼的看向週四郎。
自家妹妹都答應了,難道他還能把話收回去嗎?
週四郎只能點了一下頭。
三兒歡呼起來,放下碗便叫道:“那我現在就去告訴我大哥他們。”
說罷就跑了。
週四郎這纔等着瞪着滿寶道:“你怎麼就答應了?”
滿寶道:“只要會趕車就行,不用擔心人打劫的。”
“爲什麼?”
滿寶嘿嘿一笑,道:“我去找一趟唐縣令,他要是還沒把人抓住,到時候我讓他在派人在半路上接你們,加上我們這麼多人,我不信還有賊敢搶你們。”
“你這麼厲害的,還能叫唐縣令派人接我們?”
“本來是不能的,但現在可以了,”滿寶笑道:“今天我們藥鋪裡接了一個胳膊受傷的人,知道他是誰,是怎麼受傷的嗎?”
“誰?怎麼受傷的?”
“一個衙役大哥,你在路上被打劫的事不知道被誰傳出去了,這兩天官道上過路的客商都很擔心,其中便有幾家這次給縣衙捐了藥材的藥材商,他們去縣衙裡走了一趟,唐縣令便派人在半路上護送他們,所以這段時間官道上常有衙役。”
滿寶道:“既然常有衙役,那就請唐縣令順道也照顧照顧我們唄,畢竟這生意是和他們縣衙做的,我們平安,他們事情也順利不是?”
週四郎卻很好奇,“那個衙役怎麼受傷的?難道他們撞見搶劫的盜匪了?”
“沒有,他是因爲走路的時候不看路,踩到路邊一塊小石頭上,腳一滑摔了,結果用手撐了一下,然後手就受傷了。”
週四郎:……
滿寶道:“他們會趕車就行,工錢便宜呢,一天只要四十文,你想一下,一天就能少四十文,來回一趟要三天時間吧,那一個人就少一百二十文,那六個人就是……”
週四郎掰着手指頭算,發現算不出來, 於是看向周立君。
周立君:“七百二十文。”
週四郎眼都直了,一拍大腿道:“妥了,就用他們,誰也別攔着我。”
周立君不理他,抱住滿寶的胳膊問道:“爺爺他們應該收到信了吧,信都送出去三天了。”
結果話才說完沒多久,他們就聽到隔壁啪啪啪的敲門聲,然後聽到一道特別熟悉的聲音道:“勞駕問一下,這附近有沒有一戶從羅江縣過來這裡求學的,先生姓莊,帶的學生兩個姓白,一個姓周……”
滿寶一愣,然後跳起來便衝出去開門,探頭往外一看,就見鄰居也纔出來,而風塵僕僕站在門前的兩個男子正微微彎着腰看着他們的鄰居。
滿寶高興的大叫:“二哥,六哥!”
週二郎和週六郎立即回頭,也忍不住揚開了笑臉,滿寶就衝出去抱住兩人,哇哇大叫,“二哥,六哥,你們怎麼來了?”
周立君跟着衝出來,也叫道:“爹,六叔!”
也衝了上去,但沒抱他們,只是站着衝他們樂。
週四郎右手也扶着腰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週二郎和週六郎看到週四郎都驚呆了,他此時還有些鼻青臉腫,尤其是綁起來的手,一看就傷得不輕。
週二郎連忙上去,小心翼翼的看他的手,“老四,你,你殘了?”
週六郎也要哭了,紅着眼眶道:“四哥你放心,以後四嫂和孩子我們來養。”
週四郎:“……我只是殘了,又不是死了,不對,我也沒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