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浩在四個大夫的手底下搏命,唐縣令也不是幹看着什麼事都不幹的,他不知道打哪兒把已經贖身離開的春風樓姑娘找出來,也給關到大牢裡了。
再有當時同行的魏亭、焦詠等人的口供,再結合滿寶他們的供詞,就可以拼成完整的證據鏈。
證明最初的紛爭還是應文海挑起的。
滿寶和白善白二郎站在大堂的一個角落裡,因爲堂審太久,三人站得累了,還悄咪咪的盤腿坐到了地上,就在接近大堂的窗戶底下,一直沒人發現。
雖然發現真相是唐縣令的職責,但滿寶聽着他審案,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白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道:“唐縣令可真厲害,竟是面面俱到,什麼都查到了。可這樣看來,錯還是在應文海身上啊,我沒看出他哪兒無辜,前兒他在我們家裡爲什麼那樣說?”
滿寶搖頭,小聲道:“但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嗯,也不是,是對他們不懷好意,不是對我們。”
話音才落,唐縣令已經問道:“應文海說他之所以能想到在銀釵上塗抹東西,是因爲他院裡的一個小丫頭不小心用釵傷了手,久傷不愈。但本官一查,那丫頭前不久因爲不小心砸了東西被賣了。”
應煒瞪大了眼睛。
唐縣令繼續道:“應文海和季浩第一次去春風樓時便把多年的積蓄揮霍一空,而收買和贖人都需要大量的錢,應太太,應文海突然從賬上支走這麼多錢,你都不問一聲嗎?”
應太太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連忙解釋道:“問了的,文海說他看中了一幅古畫,我想着買畫也是正經事,便同意了。”
唐縣令問應文海,“應文海,你平素喜歡收藏古畫?”
“不喜歡,但我的確是這麼和母親說的。”
唐縣令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道:“你這麼一說,應太太就這麼信了,你們還真是母子情深。”
應文海也並不是那麼蠢的,如果說之前他沒聽出來,這會兒卻隱隱摸到了一點兒邊。
而應煒則是直接黑了臉,他隱晦的看了應太太一眼,不太高興的和唐縣令道:“唐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唐縣令微微一笑,從師爺手上接過一杯茶潤了潤喉後才道:“那被髮賣出去的小丫頭並不難找……”
見應太太臉色一白,唐縣令便話鋒一轉道:“不過,她回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我這兒還有個人證,來人,把紅芷姑娘請上來。”
衙役立即把一個戴着鎖鏈的女子拽上來,讓她跪在應文海身側。
唐縣令笑道:“這一位就是應文海收買劃傷季浩的春風樓姑娘,本官好奇的一點是,應文海只說了要給季浩一個教訓,戳他一下,讓他的傷口不那麼好癒合就行,可這位紅芷姑娘卻是照着季浩的胸口狠狠地來了一道。”
唐縣令拿起滿寶的供詞,道:“我這兒有位小大夫的供詞,當時就是她給季浩處理的傷口,傷口雖小,卻深,又是在前胸這樣危險的地方,而應文海也說,他們正是因爲被這道傷驚住了,這纔在側室中發出聲響,被季浩給發現了。”
“紅芷,你爲何那麼狠的給季浩來了那麼一下,而不是聽從應文海的吩咐只戳季浩一下?”
紅芷低着頭,咬着嘴脣不說話。
唐縣令笑道:“你不說,可知道謀殺貴族公子的賤籍會有何下場?”
紅芷擡頭,道:“大人,我已經脫籍,不是賤籍了。”
“是嗎,
可本官看你並沒有到衙門裡消籍,縣衙只認紅印,可不認白紙。”
紅芷臉色瞬間蒼白。
她當時心慌,生怕季家找上門來,所以拿了賣身契便躲了起來,本來想等風聲過去了再出來脫籍,可是……
唐縣令等着她做決定,他不喜歡打人的,那是最粗暴的問詢方法。
紅芷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應太太的方向。
應太太死死的低着頭,應煒卻一直瞪着眼睛一看,一接觸到這一眼,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所以在紅芷開口前,應煒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道:“唐大人,這女子陷害我兒的事是在下的家事,就不勞唐大人費心了。”
唐大人微微一笑,看向季翔。
季翔也一拍桌子,怒道:“應煒,你應家家宅不寧,卻拿我兒子來作伐,這是你應家的家事?我非得要今天問清楚不可。”
季老夫人也道:“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你們應家卻是很需要唐大人幫你們捋一捋,你母親年事也高了,就不要她再爲這些事費心了吧?”
唐縣令這才說道:“應大人,這並不是你一家之事了。”
他看向一旁做記錄的書記吏,書記吏起身道:“大人,案情都一一記錄,事後卑職會再複覈一次,不會錯漏的。 ”
應太太臉色蒼白,應大人伸手緊握住椅背,手臂上青筋暴突。
前來作證的府學和大成書院的師生們都驚呆了,他們只是來給棲霞山衝突作證的,爲什麼會突然知道這麼勁爆的內容?
唐縣令拍了一下驚堂木,道:“本官餓了,今天便先審到這兒吧,明天再繼續。”
這話很是突兀,但大家卻很快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表示贊同。還是早點散了吧,這種事他們還是不要聽了。
滿寶和白善白二郎相視一眼,皆有些意猶未盡,但見魏亭幾個已經在往外退,且還在殺雞抹脖子一般給他們使眼色,三人便惋惜的也跟了出去。
滿寶回頭看了唐縣令一眼,正見他看過來,倆人目光對視,他便衝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滿寶急忙和白善一起出去,等出了縣衙才低聲道:“你看我沒說錯吧,他就是不懷好意。”
白善也察覺出來了,但還是道:“可他也沒做錯,作爲縣令可不就是要查明真相嗎?”
白二郎問:“唐縣令突然這麼凌厲,應家會不會對付他?不是說當官的都喜歡鬥來鬥去的嗎?”
白善道:“之前唐縣令那麼強勢,恐怕早惹怒了應家和益州王府了。”
滿寶左右看了看後道:“算了,我們人還小,也管不着,正好今天有空,不如我們去逛街吧。”
魏亭卻過來找他們,“我們要去季家探望季浩,你們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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