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農家小福女 棺材的兩邊鋪了席子,此時周家兄弟姐妹都在,滿寶左右看看,想坐到大姐那邊去,卻被周大郎扯住了,低聲道:“就坐這兒陪着大哥吧,一會兒客人來祭奠時記得回禮,知道怎麼回禮嗎?”
滿寶猶豫着點頭。
老周家是沒辦過喪事,但村裡其他家卻是辦過的,滿寶也跟着去過,知道守在兩邊的孝子要彎腰低頭回禮的。
天才剛剛亮,便有客人拿着奠儀上門來了,最先到的竟然是錢家人,然後是村裡的一些人家。
老周頭家和村裡不少人家都借了桌椅板凳,因爲知道吃飯的人多,他們很乾脆的沿着老周家門前的路擺到了村口的大榕樹底下。
飯菜也分到了左鄰右舍家裡煮,每家負責十桌這樣,剁好的肉分到了一家家,還有一袋袋摻了麥麩的麪粉……
沒人覺得這樣不對,請這麼多人,又不是大戶人家,誰家辦席還能全白麪白米飯?
何況,這還是災後的第一年。
等真正的喪事辦起來時,老周頭和錢氏卻全然不管了,甚至老周家的兒子女兒們都沒去插手,外頭全程是小錢氏領着幾個妯娌和村裡的老人們一起辦下來的。
老周頭扶着錢氏出來,倆人也坐在了棺材的一旁,卻沒有着麻衣,只是在腰間綁了一條白麻布。
倆人時不時的給火盆丟一些黍稷節,眼眶有些紅。
凡是來拜祭的村裡人,夫妻兩個都鄭重的跟着回了一禮。
章家的人到時看到的就是老周頭和錢氏正彎腰和才上香的人道謝,一擡頭,雙方就對上了眼。
老周頭便按了按老妻的手,穿了鞋子走出去,“表哥,表弟,你們來了?”
章老大皺眉,“你是做哥哥的,怎麼也坐那兒?”
章老二左右看了看道:“大哥你管他呢,還不興表哥心裡愧疚啊,對了表哥,我們坐哪兒?”
一個青年見縫插針的上來道:“是章家的表叔吧,來來來,你們的桌子就在院子裡,我領你們去。
”
章老二把帶來的小袋子交給門口收奠儀的人,都不記名,直接揹着手走過去看了一眼桌子道:“這一桌不夠呀。”
話音才落,章家落在後頭的人終於到了,呼啦啦的進來了一大堆人,男人,女人,孩子擠成了一堆,有一個甚至還抱在了懷裡,看着只有七八個月大的樣子。
別說一桌了,三桌都不一定能坐下。
老周頭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着這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呆住。
錢氏眉頭抽了抽,不過她沒說話,也沒起身,而是抓了一把黍稷結又給丟到了火盆裡,讓它發出噼裡啪啦的火燒聲。
想到這麼多人要吃掉的饅頭和菜,老周頭心一痛,伸手拉住章老大,扯到一邊問道:“表哥,這些都是誰啊,我咋有好幾個不認識?”
章老大臉色便一沉,道:“所以說你娶了媳婦忘了娘,來的人哪個不是你表哥表弟?那兩個是堂叔家的,那個是二姑家的……”
“二姑?”老周頭臉有些黑,“外公外婆不是隻有我娘一個閨女嗎,怎麼還有個二姑?”
“是堂姑!”
他孃的!
老周頭差點就忍不住罵出聲了,他抽着嘴說不出話來,心痛到無以復加。
但他的心理活動一點兒也不少,瞪着眼睛看章老大,要不是因爲這是他親舅舅的兒子,他真想,真想……
老周頭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道:“表哥,你們先坐着,先坐着,不,不對,先給二弟上炷香……”
“上香一會兒吧,”端了碗水走過來的章老二不滿的道:“我說表哥,這都快午時了,你們的飯還沒開?我們一大早就出門趕來了,肚子早餓了,還是先吃了東西再上香吧?”
“對對對,”抱着孩子的一個老太太一臉愁苦的道:“我們大人能餓,孩子是不能餓的。”
老周頭轉身就要走,村長總算是從外頭擠了進來,連忙道:“快了,快了,這是章家表叔吧,許多年不見了,您的身體還好吧?”
“還行吧。”
“怎麼能算還行呢,你看看,小銀叔比您兒子年紀都小呢,您竟然還親自來了,小銀叔地下知道了不知道多開心呢,來來來,我們先給小銀叔上炷香,我馬上讓廚房那邊先給你們準備飯菜。”
總算安撫下了章家人,村長一把將老周頭扯到一邊,滿頭大汗的道:“金叔,今兒可是小銀叔的大日子,你可得壓住脾氣,不就是來的人多點兒嗎,忍忍,忍忍就行了。”
“怎麼忍,他一家就給我來了三桌人,三桌都不一定坐得下,”老周頭氣道:“他是我的舅家,不叫說不過去,叫了,你嫡親的來了就行的,那什麼拐了多少道彎兒的堂舅堂姑的兒子也給我弄來了,我跟他們有多少關係,我家周銀跟他們有多少關係?”
“行了,行了,來了就是心意。”
老周頭這才沉下氣,勉強將這口氣嚥下了,結果這口氣還沒呼出來呢,來叔的兒子就提了兩個小袋子過來,他一臉爲難的道:“金哥,你看這個怎麼辦?”
他打開袋子讓老周頭看。
老周頭一眼就看到了裡面的東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村長嚇得不輕,連忙一把扶住他,其實認真說來,老周頭的年紀也不小了,可別氣出個好歹來。
坐在比較靠外頭的週四郎忍不住汲了鞋子跑下來,問道:“爹, 你怎麼了?”
來叔兒子將袋子給他看,週四郎一臉的迷糊,這不就是大家通常拿來裝錢,裝糧食的小布袋子嗎?
他直接打開,看到裡面一大堆黃褐色的麩皮中混着的幾粒沒麥粒,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誰家上門吃席這麼送禮的?
這還不如不送呢!
週四郎袋子一合,怒問,“誰家送的?”
來叔兒子悄悄的指了指不遠處的章家,“一共送來了兩袋……”
週四郎看着佔了三桌桌子還坐不下,正到隔壁桌擠掉人的章家人默然不語。
那是他奶奶的孃家啊,來的人他得叫表叔,這可怎麼說?
週四郎偷眼去看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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