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沒說話,族裡還來了三個年紀比較大的,他們上前確認村長真的死硬了,便點了點頭,便有青年上前將棺材合上,釘上釘子。
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但沒成功。
周銀直覺不好,看向她的櫃子,忙上前打開翻找出糧袋。
他拎了拎手中的糧袋,這米至少還有三碗,可是……
周銀呼吸重了幾下,他識數的,家裡這麼多人,那袋糧食吃到現在不應該還剩下這麼多。
周銀抹了一下臉,從糧袋裡盛了一碗米出來。
周大郎和小錢氏看到這一碗米驚住了,“小叔,怎麼要這麼多?之前娘都只給我們一捧。”
周銀就抓了兩捧米往樹皮湯裡放,剩下的半碗交給小錢氏,“重新起一個鍋,熬粥。”
小錢氏愣愣的接過,扭頭看向周大郎。
周大郎手微顫,“小叔,是不是我娘……”
“快熬吧,我先給嫂子喂點兒水,”周銀四處看了看,皺眉,“大哥呢?”
“我爹和三弟去打水了,現在水也不好打了,需要排很長的隊才能打到一桶,”
周銀點了點頭,接了一碗已經開的樹皮湯就端進去屋裡喂錢氏。
小錢氏熬粥的手藝很好,哪怕只是放水熬,但她就是能熬出粥花來,那米香味兒飄滿了全屋。
年紀還小的週四郎扶着門框探進頭來,因爲餓了許久,他兩條小腿顫顫巍巍的,腦袋很大,身上都是骨頭,打着補丁的衣服空蕩蕩的,風一吹就鼓起來。
他拉下被風吹到臉上的衣服,扒拉着門框往廚房裡看,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又咽了咽口水。
周大郎看得心疼,看了一眼妻子後就小心用勺子盛了一勺子米湯給他。
週四郎一口咬住,不捨得把勺子鬆開。
周大郎捏開他的嘴巴,取出勺子,想了想,還是又給他舀了一勺,裡面有七八粒的米花,“吃完這勺就沒有了,這是孃的。”
週四郎點了點頭,卻扒拉着門框不肯離去。
周大郎看不得他的眼睛,捂住他的眼睛道:“到院子裡去,一會兒樹皮粥熬好了,大哥多給你一點兒。”
周金和週三郎回來才知道妻子餓暈過去了,忙放下水桶趕去屋裡。
人一旦餓暈,那離死也就不遠了,村子裡餓死的人都是這樣的,先是暈過去,然後不聲不響就死了,連一句話都留不下。
周銀吹了吹熬好的粥,捏開錢氏的嘴巴往裡喂。
他對大哥很是抱怨,“大嫂沒吃東西,你怎麼也沒發現?”
周金低着頭沒說話。
周銀有些生氣,“大哥,我問你話呢。”
小錢氏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叔,我來喂吧。”
周銀把位置讓給她,周大郎勸道:“娘要瞞着,爹肯定發現不了,小叔,你別生氣了,生氣費力氣。”
週二郎:“對,樹皮粥也熬好了,我們也先吃東西吧。”
錢氏吃了一碗粥,臉色慢慢迴轉,勉強醒了過來,只是依舊昏昏沉沉的說不了話。
周銀一看便知是餓太久了,他扭頭對周金道:“我明天進一趟城。”
“進城幹嘛?”
“打探消息,”周銀道:“看看衙門到底啥時候放糧,還有找一找活計。”
周金沒攔着,周銀在縣城混了五年,多少有些門路,他走出去活下去的可能性更高。
周銀第二天一早就出門了,他直接去找了自己縣上的好朋友——小胖子。
小胖子卻成了小瘦子,他和周銀道:“我們家要走了。”
周銀靠在牆上,“你家都要走?”
小胖子道:“沒辦法,我家也快沒糧食了,再不走,也要餓死了。”
他從懷裡拿出一小塊餅遞給周銀。
周銀白着臉接過,撕下一小塊,剩下的還給他。
小胖子推了回去道:“給你留的,本來是一整個的,但我沒忍住吃了,你今天要再不來,我就吃完了。”
周銀就咬了一口,問道:“你爹說衙門放糧的事……”
“聽說外面都在搶呢,衙門和衙門搶救濟糧,逃難的難民也會搶,所以糧食不好送進來。”
周銀心不斷往下沉,“那之前說的,下個月中旬要放的糧……”
“那一批沒問題,我爹說,那是縣令託人從江南運過來的,繞過了隴右道,現在已經在路上了,估計用不了二十天就能到。”
周銀鬆了一口氣,“所以只要熬二十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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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