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拉住她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是太醫署署令,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我也有這個能力救治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倖免於難,既如此便不能懈怠。”
那也不過是多瞟了她一眼,或者是背地裡說了兩句她的壞話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與生死扯在一起又算得了什麼呢?
何至於對方做什麼都是錯的,恨不得對方立時消失了纔好?
“娘,我知道錯了。”
周滿大鬆一口氣,輕輕抱着她道:“好孩子。。”
白景行擦乾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抽泣的問道:“娘,雲州,能治好嗎?”
“當然可以了,”周滿微微一笑道:“雲州的情況比當年夏州出天花的情況可好太多了,當年夏州都能挺過來,雲州自然也可以。”
“可死去的人卻不能復活,他們死了就是死了。”
“是啊,所以我們要看着還活着的人,也不要辜負已經死去的人。”
周滿扭頭看向案上的藥材,喃喃道:“或許可以用銀翹試一試……”
白景行就見她娘皺着眉頭沉思起來,半晌不說話。
她試探性的一叫,“娘?”
周滿沒理她,白景行便知道她娘這是又把她忘了。
不過這次白景行一點兒也不生氣,她撐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看着她娘。
所有人都說她娘很厲害,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女官,官居三品,不僅得太后和皇后喜歡,也深得帝心,在這一點上,就是她名揚天下的父親都要略遜一籌。
因爲母親開了女官入朝的先例,前幾年國子監也開始招收女弟子,於是朝中陸續出現女官,雖然擔任的官職都不高,但女子出仕已經成常態。
明學裡的女學生上到十三歲,可以和男子一樣,或恩蔭進入國子監,或參加國子監的入學考試,會選擇進入國子監的女學生,基本上就是奔着當女官去的。
不然十三歲了,正是可以開始說親的年紀,誰還會耗費那麼長的時間去讀書呢?
白景行已經十歲了,再有三年,她也要選擇是否進入國子監讀書。
白景行當然是想要入朝當官的,她想成爲她母親一樣的人,站在朝堂上指點江山,只是想一想便很激動人心。
但來了雲州與母親朝夕相處後才知道,她一直以爲的母親的樣子是多淺薄。
周滿推衍了一番藥方,將其寫下,正打算去藥房裡抓一副藥試試效果,放下筆纔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兒。
她握了握拳頭,鍛鍊了一下手指和手臂後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來送到牀上。
十歲的孩子,抱起來可真重啊。
周滿將她放在牀上,拿了藥方出門。
醫帳裡有值守的大夫,看見周滿過來,立即起身,“周大人,您怎麼來這麼早,還未到交班時間呢。”
“周大人,您不會一直未睡吧?”
這話一出,大夫們都擔憂的看着周滿。
周滿將藥方遞給他們,吩咐道:“選九個病人,輕症、中症和重症各三個,將此藥熬了給他們服下,注意觀察他們的情況,明日下午我要看數據。”
“只吃一副藥便能出結果嗎?”
周滿道:“先試着吧,一副藥不行就多試兩天,三副藥下去,若是還沒效果再換藥。”
衆人應下,“是。”
周滿這才揮揮手,轉身回屋去睡覺。
實在是太累了, 她一躺下眼睛就閉了起來,只是腦子依舊興奮活躍睡不着,最後何時睡着的她都不知道,還是感覺臉上毛毛癢癢的才醒來。
她一睜開眼睛便見白景行快速的收回手去。
周滿撐着手臂從牀上坐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道:“別藏了,就跟你爹一樣,總是喜歡拿草刮人的臉。”
白景行嘿嘿一笑,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高興的道:“娘,八號木棚裡那小姑娘退燒好轉了,方醫助說她若是情況不再惡化,吃上兩副藥就能痊癒。”
周滿:“她年紀比你大,你別總是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人家,該叫小姐姐的。”
“她看着比我小。”白景行當慣了姐姐,且深受作爲姐姐的好處,自然不肯做妹妹。
周滿:“那是吃的不好,看着自然要比你小了,但這是按照年齡來尊稱的,誰還按照身形大小來稱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