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各地秋稅收入基本結束,朝堂上已有了一個基礎反饋,皇帝召開大朝會,想要就明年重大財政支出討論一下,好有一個雛形。
周滿和白善察覺到他的目光,微笑着周圍的同僚打過招呼後就朝楊和書走去。
楊和書是朝中出了名的清冷,雖然人長得好看,看着也溫和,但會湊到他身邊的人還真不多。
所以他周圍都是空的。
白善和周滿走過去,壓低聲音好奇的問,“楊學兄,難道朝中出什麼事了嗎?”
也沒聽莊先生提起啊。
莊先生年紀大了,他又只是崇文館侍講,若無必要,他已經不上大朝會了。
這也是皇帝對老臣的優待,朝中凡上了六十的大臣,職位不重,無要事的,可不上朝會。
但莊先生不上朝,身在朝中,對朝中的事還是有了解的,這幾天並沒有聽他提起過。
楊和書道:“你前兩日又上了一道請修河道,開通漕運的摺子?”
白善一臉茫然的點頭,“是啊,先生說朝中已經在議論此事,只是久決不下,我想着我也要銷假入朝了,便想再提一提此事。”
“你這摺子上了以後,易子陽便串聯封宗平上了一封響應的摺子,建議由工部主理此事,各地駐軍協助,再招民工勞丁梳理河道,認爲三年可通河道。”
周滿:“決心如此大?只怕消耗不小吧?”
白善卻想起了早上入宮時被武將陰陽怪氣的畫面,他:“……兵部和各地領軍將領想要主理此事,但暫時打不過工部,覺得這主意是我提起的?”
“不僅是各地領軍將領,朝中不少閒散下來的將軍也有意此差事,畢竟主要用的是士兵。”
白善卻皺眉,“可他們懂得疏通河道,築堤建壩嗎?”
楊和書微微一笑道:“肯定沒有工部懂。”
他道:“我也只是提醒一句,你早朝的時候小心吧。”
白善決定靜觀其變,暫時什麼都不說。
疏通河道,還是全國主要水網的河道,誰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錢,從哪裡疏通起,沿路可能還要修建碼頭等等,涉及地方之廣,利益之深,讓朝中每一個人都心思浮動起來。
當然,除了個別人外,大部分人看到的是背後涉及到的功績。
遠的不說,就說工部,韓尚書出了名的穩,此時也不由浮躁起來,漕運若能打開,將全國河道串聯在一起,那他這個工部尚書算是可以名垂千古了。
所以不僅朝中在爭,工部內部也在爭這個主理人。
地方上也有精通水利地理的官員上書請求,還有人在網羅人才往朝中輸送,比如民間的某某,素有賢名,在水利工程上很有見地,有著作若干,請求皇帝出任賢令。
白善和周滿這五十天基本上過着和朝堂分割開來的生活,雖有消息,但那消息就好比是一個漏風的洞,他們只能吹到一點兒。
這會兒他們站在了朝堂上,那漏風的洞一下被打開,整個洞穴都是風,於是倆人差點兒被這狂涌而來的消息打懵,倆人誰也沒料到這事兒鬧這麼大。
皇帝自己也沒想到,反正堂上夠亂的了,這人說完那人說,皇帝乾脆擡手止住衆人,道:“河道漕運一事暫且押後再議,先談一談別的事吧。”
劉尚書這才找到說話的機會,執着笏上前躬身道:“陛下, 各地秋收已經結束,多地正在種植冬小麥,今年南除桂州、柳州一帶,北除幷州、代州一帶乾旱較爲嚴重外,其他地方的收成還算可以。”
皇帝問:“六七月的時候台州一帶不是有海風登陸?”
“是有,但越州、杭州一帶糧食充足,已經就近援濟,不必京城再支援,且今年江南一道大體算豐收,米價降到了七文一斗,谷價則降到了五文一斗。”
皇帝問:“漕運河道的事先放在一側,再着令各地州縣,修建糧倉,收購糧食充實糧倉,平抑物價。”
這個詔令早在一個多月前白善的摺子回到京城時便已經下過一次,不過顯然成效不大,除了個別地方努力執行這條規定外,大部分地區平抑物價的事做得並不好,以至於現在有些地方的糧價就跟他們下太極殿的臺階一樣往下掉。
皇帝沉吟片刻後道:“楊和書。”
周滿身側的楊和書起身出列,躬身道:“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