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其他大人也忍不住笑起來,讓李尚書又氣又好笑,一時竟找不到自己的語言了。
周滿直接扭頭看向上首的孔祭酒,“孔祭酒都沒反對呢。”
她瞥眼看向李尚書,你個尚書越俎代庖,在這兒反對什麼?
這句話雖未說出口,但神色表露無疑,李尚書氣得夠嗆,坐在她邊上的楊和書壓低了聲音道:“國子監是禮部管的……”
周滿沉默了一下,擡頭看向孔祭酒,一臉嚴肅的問,“孔祭酒以爲呢?”
孔祭酒慢悠悠的道:“聖人言,有教無類,女子自然也可入學。”
李尚書:“孔祭酒!”
孔祭酒對李尚書笑道:“宮裡的公主,宗室女皆從小學習經義子集,民間也不乏從小讀書識文的女子,既然私學都可如此,爲何國子監反而要將她們拒之門外?”
周滿狠狠地點頭,決定了,孔祭酒以後就是她的知己!
此事贊成李尚書的人有,贊同周滿的人也不少,皇帝倒沒想這麼多,禮教對他的約束其實沒那麼大。
他只從實際出發,想到地方醫署改制,按照周滿摺子上所言,派到地方上的醫者男女要儘量各佔一半,如此一來,爲了讓地方醫署能夠更順利的發展,讓她們學習經史算術是必須的,不然只會看病,不會打理醫署,過個幾年,地方醫署能不能繼續都是問題。
作爲皇帝,他自然是希望像周滿這樣的聰明人越來越多,蠢笨的人少一些纔好。
而周滿又不會分身術,天下這麼大,太醫署必須要有自己的人才,不然所有的官員都從他處選,他們不知醫理,要是再看清醫者,時間長了問題也大。
這就和派不會打仗,又看不起士兵武人的官員去監軍一樣。
皇帝心思電轉,便略過以李尚書爲首的意見,和孔祭酒周滿道:“國子監和太醫署私下再商量一下派遣的人數和教學的方式吧,不論男女都可以進入國子監學習。”
李尚書:“陛下,這……”
周滿已經高興的出列跪下,
“謝陛下,臣代太醫署衆學子謝陛下隆恩。”
蕭院正也起身謝恩。
羅大人皺緊了眉頭,還是跟着出列了。
等退朝,羅大人不由攔住周滿,“周大人,此事您先前未曾與我們商議過。”
周滿眨眨眼,看向蕭院正,“我沒和你們商量嗎?”
蕭院正愣了一下後忙道:“是我疏忽了,羅大人,此事周大人和我提過,不對呀,聯合辦學之事我也是和你提過。”
羅大人:“大人沒說還要派女學生過去。”
蕭院正微微蹙眉,“爲何要特別點明?都是我太醫署的學生,自然是擇優派過去。”
周滿笑問羅大人,“怎麼,羅大人也覺得女子不該學聖賢之道嗎?”
羅大人對上週滿笑眯眯的眼睛,脊背一僵,他立即扯出笑容道:“自然不是,只是覺得此時提出這事阻礙甚大,很有可能影響到地方醫署改制。”
周滿揮了揮手不在意道:“現在朝中不就答應了嗎?接下來就是和孔祭酒談派遣的學生人數和學習內容了。”
羅大人又不傻,自然不敢當着周滿的面說貶低女子的話,只是當週滿走了,他還是沒忍住和蕭院正道:“女子爲官到底多有不便,遠的不說,等他們嫁人生子後還能一心放在政事上嗎?此時將名額給她們,豈不是浪費?”
蕭院正笑眯眯的道:“羅大人,眼光放長遠些,周大人不也嫁人生子了嗎?您看她現在可有怠政?太醫署裡和她一樣嫁人生子的人不少,除了有孕和剛生產的一段時間裡有些特別,其餘時候她們該做的事也不少,至於懷孕生子,那也是爲我大晉添加人口,亦是大功不是?”
眼光窄了吧,和他當年一個樣。
他當年還覺得周滿不過是個女娃,走不長遠,進太醫院就是個打醬油的呢,供着就好,結果現在呢。
供着供着,她現在的威望都不下於他了,可見啊,人得看長遠些,不然臉會很疼。
蕭院正揹着手走了。
周滿卻沒出宮,而是跑去追孔祭酒,一路追到了崇文館,“孔祭酒,我們來談一談他們的課程設置唄。”
孔祭酒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周大人,你也太心急了,此事剛定下,離來年春天進學還遠着呢,何必這麼着急?”
周滿:“可我也不能留到明年開春啊,此事早些定下早了,我還得回青州呢。”
孔祭酒搖搖頭,“不是還有蕭院正和羅大人嗎?”
周滿笑眯眯的道:“蕭院正就罷了,他潛心醫術,這些小事兒不好勞煩他老人家,至於羅大人,那就更忙了,我正好外放在京,事情少,這事兒我們先談好。”
孔祭酒眯眼:“你能定下?”
周滿頷首:“我們談好也就差不多了。”
羅大人那裡她不管,但蕭院正那裡卻是已經談好了的,他願意將此事交給周滿。
孔祭酒坐在了桌子後,手指敲了敲桌子,卻沒有談課程這件事,而是問道:“周大人, 當着衆同僚的面我不好問,此時卻不由想要問周大人一句,女官,你是隻想着限於太醫署,還是想要她們也進入其他部呢?”
周滿愣了一下後笑道:“孔祭酒,其他部的事我也管不着啊,我只管太醫署和太醫院的事。”
她道:“我是太醫,是醫者啊。”
孔祭酒搖了搖頭道:“周大人,你還是崇文館編撰,以你現在的功績,假以時日,崇文館是留不住你的,崇文館外面是翰林院,再往外則是三省六部。”
要是以前,孔祭酒是不會這樣想的,畢竟周滿在崇文館裡也都是編撰醫書,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但現在她與新糧種扯上了關係,而且觀這段時間她在小朝會上的表現,不論是對什麼政務她都有自己的見解,不下於朝中諸臣。
那麼,在有皇帝和太子的賞識之後,誰知道她能不能更往前一步,離開崇文館,離開太醫署,走得更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