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不由坐直了一些,“谷種?”
“那等回家我和村長他們說一說。”
週二郎高高興興的從外面進來,和周立重道:“我在街尾買了一個院子,回頭收拾收拾就能搬進去了。”
周立重張大了嘴巴,“二叔,你真買房子了?”
他有點兒着急,“我也不會在縣城裡留太久啊,小姑說了,等秋末收成出來,我就要回京城的。”
週二郎問,“那要是新谷種不成呢?”
“……二叔,你就不能對我有點兒信心嗎?”周立重說完才道:“小姑說了,要是新谷種在這兒不行,那就要在這邊開些試驗田,到時候這邊和京城那邊一塊兒種,我要盯着田裡,估計就不能在戶房裡幹了。”
所以他會辭官,到時候同樣不會住城裡,而是住在村裡。
週二郎身體僵硬了一下後便揮手道:“算了,那就以後我們住。”
他道:“買都買了,以後我們要是從外頭做生意回來晚了,在縣城裡也有落腳的地方。”
周立重這纔沒再說話。
週二郎扭頭和週三郎道:“明天我們回去叫上幾個人過來幫忙,趁着還沒農忙,先把房子收拾起來,總住在大丫這兒也不好。”
週三郎問,“買的縣城誰家的?”
他很疑惑,“這時候怎麼會賣房子?”
“石家的,”週二郎扭頭和周立重道:“說起來和你們還有些緣分呢,當年你們跟着滿寶常買人家鬥敗的公雞的那戶人家。”
周立重瞪大眼,“石大爺!”
“他還賭呢?”
“哪兒呀,他現在就是想賭也早沒錢了,”週二郎搖頭嘆息道:“石家當年多大的家業呀,聽說也就比白老爺家裡差一點點,結果現在全都敗光了。”
他道:“現在買的這院子是石大爺最後的一個院子了,本來是他妻兒住着的,但他兒子生病了,病得厲害,要請醫問藥,早年間他敗家業時和不少人都借了錢,總是不還,哦,也是沒的還,所以現在孩子真的生病了,誰都不願意借他了,沒辦法,就只能把院子賣了。”
周立重心情複雜,還能想起當年他們來縣城賣糖,賣完了以後就會蹲在街口那裡等着,等石大爺鬥雞完了就和他買被啄得不輕的公雞。
所以他們最知道,他是實在的十賭九輸,是真的十次有九次是輸的,所以他們很不能理解,他爲什麼明知會輸還一直賭?
便是想要低價買他公雞的小姑都忍不住一再勸他,“你家裡既不缺錢,何必來博這萬分之一的機率?何況賭博還是十賭九輸。”
石大爺當時笑道:“你們覺得這是賭,我卻認爲這是博,所謂博彩也和別的玩樂一樣,一樣讓人心中激動,心中愉悅,既然都是玩樂,何必怕花錢?”
“但得不償失呀,”當時周滿雖小,卻依舊嚴肅的道:“博彩或許是會讓人心中激動,愉悅,但那是在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況下, 如你這般沉迷,已經不是追求快樂,而是病了。”
“世上所有的癮皆成疾,你如今還年輕,這世上可追求快樂的東西也很多,爲何獨獨選這對自己,對家人,對蒼生最沒有益處的東西?”
當時周滿纔有七八歲,周立重年紀也不大,但因爲四叔賭錢把家裡都敗光了,所以他對這番話印象很是深刻,他對一切博彩的行業,包括賽馬等也都很厭惡。
因爲他牢牢記住了小姑的話,這一行業是對自己、對家人、對蒼生最沒益處的東西。
而石大爺卻將這一條路走到了黑,不管是撞牆還是掉河,竟然一直未曾回頭。
週二郎和週三郎雖然唏噓,但和石大爺到底不熟,沒有周立重那麼複雜的心緒,倆人很快商量好了要給新宅添置的東西。
“得買些鞭炮,他們都說那宅子的風水不好,所以還得熬煮些柚子葉去驅祟……”
周立重回神,點頭道:“我知道縣城哪裡有柚子樹,到時候我去找人求些枝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