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冬看了一眼小罐子裡的藥液,用一根幹筷子伸進去,觸底後抽出來看了一下大概的高度,拿着刀在上面刻了一道記號,然後就開始比着往大罐子里加油。
藥這種東西,因爲一兩一錢便影響巨大,所以他拿了一個同大的小罐子來,每次都用那根筷子量過一遍,倒到同樣的位置後才倒進大罐子裡,如此往復三次。
周滿雖然將步驟都記牢了,但並沒有親手做過,所以也坐在一旁興致勃勃的看着,偶爾還親自動手與他們一起。
她道:“將藥液倒進去,攪拌吧。”
文天冬親自倒了進去,用力的攪拌起來。
這需要不短的時間,但文天冬依舊很快看到了變化,在攪拌時,他看到濁物在上升,偶爾瞥見的底部,液體似乎在慢慢清澈,明明是一罐子的東西,他還在不斷的攪拌,按說都應該渾濁纔對。
這樣的變化讓他很欣喜,雖然他不知爲何,但依舊攪得很起勁。
很快,大家都看到了不同,周滿就讓他停下,然後開始拿着長勺子一點一點的將上面的油脂給撇出來……
雖然在罐子裡不太好做,但文天冬依舊做得很用心。
周滿道:“我們就用底下的那層清澈的液體,上面的油脂一定要全都撇出來。
她扶着肚子起身,“我去廚房裡看甑氣水好了沒。”
所謂甑氣水,用莫老師的話說就是蒸餾水,只不過他們這裡不那麼叫而已,都不必周滿費心,她只說自己需要甑氣水,不說賀嫂子,就是醫署這邊的邵婆子就能煮出來,就是費柴火而已。
周滿往廚房去,廚房裡正在燒水,看到周滿,邵婆子便起身笑道,“大人,現在就要甑氣水了嗎?”
周滿道:“還得拿出來晾一晾,一會兒要拿來清洗東西,太熱了不好洗啊。”
邵婆子便道:“奴婢這就取出來。”
她拿了一個乾淨的罐子來,將正冒着熱氣的大鍋打開,一陣熱騰騰的氣冒起來,裡面的甑上放着三個大碗,碗裡此時都有小半碗的水,而甑下是沸騰的開水。
之所以將碗裡的水叫甑氣水,便是因爲這些水是升騰而起的氣被鍋蓋擋住後落在碗裡。
邵婆子用布巾包了手,小心翼翼的將碗取出來,把裡面的水倒進罐子裡裡,然後繼續將空碗放回鍋裡。
三小碗的水都倒了進去,其實也沒有多少,小半罐而已,周滿看得微微皺眉,“這樣也太費木柴了。”
現在他們要做的藥少還好,多了的話,這樣的方法就不適用了,不然得費去多少木柴呀,感覺一點兒也不比煮鹽費的柴少。
邵婆子一邊抹着臉上的汗,一邊道:“誰說不是呢?其實水煮開以後升起來的氣水還是挺多的,您看我剛開的蓋子,上頭低落下來的水,那都是,嘩嘩的,還有那從鍋蓋裡冒出來的氣,那都是水。”
周滿若有所思起來,“爲何一開鍋蓋,那些氣就一下變成了水珠下落呢?”
邵婆子道:“那誰知道呢?”
周滿卻一握拳頭拍在了左手心上,
“哎呀”一聲道:“因爲冷呀。”
她笑眯眯的道:“怎麼倒把這個爲忘了?”
邵婆子:“啊?”
周滿就圍着竈臺上的鍋走來走去,比劃了一下後道:“得在上面加個東西,不,是加兩個東西纔好,可是怎麼加呢?”
周滿一下把做藥的事忘在了腦後,讓西餅回去拿了紙筆來,在廚房裡就對着一口冒着熱氣的鍋寫寫畫畫起來。
白善過來接人去吃飯,找到這兒來纔看到蜷着身子坐在一張小凳子上,拿着筆委屈巴巴在上面寫寫畫畫的周滿。
這是白善看到的,周滿臉上可不委屈,她眼睛亮閃閃的,一臉的興奮。
白善止住了廚房裡的下人和幫工行禮,上前去看,看了以後實在看不出來,便蹲在她身邊問,“這是什麼?”
周滿回神,連忙拉住他道:“你看,這是一鍋正在燒開的水。”
白善看了眼從鍋蓋縫隙裡冒出來的氣,頷首。
“我要用甑氣水,便想着在鍋上添些什麼東西,好讓氣水凝結得更快一點兒,”周滿給他看自己畫的圖,“氣遇冷便化成水落下,所以我想在這上面再加一口鍋,專門就放冷水,中間這裡還是甑,燒開的氣從甑孔裡往上冒,遇到上面的冷水必定會下落,我本想和他們一樣在甑上房幾個碗,落下來的水落在碗上,可又覺得不太好。”
她道:“上面添加的鍋不好再打開,也就是說我們很難在燒水時取用甑氣水,更不要說鍋蓋着,我們連碗裡有多少都看不到。”
白善問,“你想讓甑氣水流出來?”
周滿連連點頭,“看得到的,這才知道燒出了多少。”
白善便看着她畫的圖思考起來,科科靜默的看着,其實可以問它的,都不必去查百科館,它就能告訴宿主怎麼更好的製作蒸餾水。
即便已經過去幾萬年,這東西在未來也經常會用到, 作爲百科館的系統,它的知識面也是很廣的。
但宿主不問,它便不說,讓她自己思考也好。
白善就蹲在周滿身邊和她一起沉思起來,最後圍着竈臺轉了兩圈,便虛點着一處道:“那就在中間這裡加一條管子,讓裡面的水流出來。”
周滿依舊很苦惱,“放在中間管用嗎?怎麼確定甑氣水就會落在管子裡?”
“那就往上加,”白善直接接過紙筆在上面畫起來,道:“你別想着往鍋上添冷水,我們可以直接將管子放在裡面,伸出來的管子外頭放上冷水,到時候密封好鍋蓋,氣無處可去便只能進入管子,我們在這一處讓管子過冷水,然後裡面的氣就能凝成水珠落下。”
周滿眨眨眼,問道:“怎麼讓管子穿過木桶呢?”
“彎一下就好了,”白善不在意的道:“到時候再特製一個木桶便是。”
至於能不能做出來,那就是工匠的事了,但他覺得這事兒並不難,工匠應該沒問題。
周滿略一想也是,高興的道:“行,就這麼幹。”
說完了纔想起一件事,遇事不決好似可以問科科,她就問科科,“科科,你覺得我們這麼設計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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