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食味來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此時才三月,天還有點兒涼,太陽下山也快,但街上依舊有不少行人,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一看就知道是出來吃晚食和逛夜市的人。
白善先下了馬車,然後轉身扶了周滿下來,笑道:“看來青州宵禁得晚。”
滿寶還是有些高興的,這說明青州繁華,如此一來,青州醫署建立起來也有路子賺錢。
倆人站在店門口擡頭看了一下,見是三層的樓高,再次滿意的點頭。
倆人出行雖然只有一輛馬車,但隨行的護衛卻不少,因此人還沒下來就引人注目了,等到白善下車,大家更是忍不住看過來。
白善和周滿站在店前,人羣自動離他們遠了一些,以至於周圍出現了真空地帶。
路縣令已經提前到了,他請的客,自然要早些來的,但比他更早的是縣衙和刺史府裡的其他官吏。
路縣令帶着路夫人才進包間坐下,茶都沒有喝一口便聽聞白善和周滿到了,他立即起身,與衆人道:“我們下去迎接一下白大人和周大人吧。”
曹錄事便道:“論品級白縣令還在大人之下,大人何必如此放低姿態?”
路縣令卻笑道:“大家同朝爲官,何必過於計較品級?而且真論起品級來,在座的只怕沒人比得上他們夫婦二人,別忘了,他們在青州的官職雖低,卻還是有爵位的。”
“爵位是功,官職卻是能,既在官場,自然是論能了,若是都比拼爵位,誰還敢任用有爵之人?”
路縣令搖頭,“就是不論爵位,周大人身上還掛着崇文館編撰的官職呢,那不比你我高?何況,白大人雖下放北海縣做縣令,但誰不知道他是陛下心腹,從中書省裡出來,歷練一番,總還是要回到京城的。”
路縣令意有所指的勸道:“與人爲善,與己爲善,將來我們說不定還有求到人家門下的意思呢。”
他是真的打算與白善爲善的,白善的前程可比他的明亮多了,若能與他成爲朋友,將來自可互爲助力。
不過他此時該爭的還是要爭的,比如青州醫署的落腳地。
路縣令帶着衆官吏和官眷們下樓,笑容滿面的將白善和周滿迎接進酒樓。
酒樓的掌櫃見狀,也立即機靈的湊上去,親自給他們引路,將他們送到包廂裡安頓了,便親自給他們報菜名點菜。
包廂裡是兩個大桌子,非常的寬大,是一般包廂的三倍大,本來兩個桌子之間是有屏風隔着的,這就是給帶着家眷來的貴客們準備的。
這樣男客和女客既在一處,又不在一處。
不過或許是考慮到周滿的身份,她肯定不會單與女眷在一桌,那樣路縣令還怎麼和她說話?
所以此時屏風被收了起來,每個官員都帶了自家的夫人來,此時正陪坐在身側,這樣也就不分男客女客了。
這樣的坐法在這個時代屬於親近之家招待客人才會如此,
不過用在此處倒也不算失禮。
白善再度在心裡感慨一句路縣令的貼心,臉上的笑容便更多了些。
路縣令請倆人上座,白善和周滿推辭,最後還是周滿坐在了尊位,沒辦法,誰讓她身上還掛着四品的官職呢?
白善掃了一下衆人的臉色,憋着笑的在周滿一側落座,路縣令就在另一側坐下。
雖然這是圓桌,但周滿還是有一種衆星捧月的感覺。
她自己回味了一下這種感覺,便笑着聽掌櫃的報菜名,她意思意思點了兩道酒樓裡的招牌菜,然後就把點菜的重任交給了其他人。
掌櫃的一邊記下他們點的菜單,一邊看着他們的縣令大人親自執壺給周滿白善倒了一杯茶,笑問:“周大人和白大人可還適應青州的天氣?”
周滿笑道:“纔來一天,不過倒覺得比京城溼潤些,也好受些。”
路縣令便哈哈大笑道:“青州臨海,是要比中原溼潤一些的。周大人和白大人還沒去到北海,等到了北海便知那裡要更溼潤些。”
路縣令既然主動提起了話題,白善自然要跟上,他便問,“北海縣現在是誰主政?”
路縣令立即道:“是方縣丞。”
他笑道:“這位方縣丞原先是主簿,去年我調任益都縣便暫時由他主管北海縣,所以就提了縣丞。”
白善笑問,“方縣丞是北海人?”
路縣令卻笑着搖頭,“這卻不是,他是萊州掖縣人。”
白善驚訝,滿寶也驚訝的擡了一下頭,這就很稀奇了,當下縣丞主簿之類的都還多出自本地的士族,多是考明經或者察舉選官,只有要升縣令時纔會調往他地。
倆人當着衆人的面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白善繼續問起北海縣的情況來。
路縣令顯然也是有心交好白善,因此將可以說的都說了,在衆人眼中就是倆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掌櫃記下他們點的菜後躬身退了出去,先去廚房裡點了菜,然後去一樓後院裡找他的東家,“是北海縣的縣令,但跟着的那位娘子,路縣令叫她周大人,應該就是青州醫署的署令。 ”
尚大郎點了點頭,“看今天路縣令的動作,我還以爲是新任刺史到了呢,但看年紀又不相符,原來是北海縣的縣令和醫署署令呀。”
“東家,那位周大人坐的尊坐,看路縣令對她很是恭敬。”
尚大郎想了想後道:“早聽說過這位名醫是宮中的紅人,不僅治好了太子,連皇后的病都是她治的,路縣令對她客氣是正常的。”
“那她怎麼會來青州做署令?”
醫署署令的官職並不高。
尚大郎道:“誰知道呢,你回頭打聽一下青州醫署建在何處,回頭送一份賀儀過去就行。”
“是。”
與此同時,坐在二樓的程九郎收回了耳朵,和對面的人笑道:“沒想到今晚食味來還有貴客,這是整個縣衙的官吏都來了吧?不知迎接的兩位是什麼人?”
坐在他對面的人搖頭嘆息道:“誰知道呢,去年青州惹怒了陛下,被拿了不少人去,新任的刺史已經任命兩月有餘,人卻遲遲不到任,唉,刺史府總被益都縣這樣越級管着,也不知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