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沒有攔着主廚推薦自己的家人,誰也不知道這位使臣要在這裡住多久,廚房裡肯定要添人的。
添誰不是添呢?
一家人還好管理。
於是他讓人將主廚帶回去把他妻兒都接了過來,他則匆匆去和高二王子回稟情況。
不過這會兒高二王子還沒開完會呢,他站在外面好一會兒便看到耨薩一臉疲憊傷心的從屋裡出來,他一看到這表情就不敢湊上去,生怕招了晦氣,於是低下頭去躲在一旁。
耨薩失望傷心的走了,小官這才擡起頭來看了他佝僂的背影一眼,見其他將臣也出來了,他連忙上前去求見。
高二王子正要和心腹說話,聽見他求見便將人召進來,問道:“晉國的使臣安排好了?”
“是。”小官仔細的說了白善入住後的各種表現,包括大吉說的長長的那一段話。
然後將那錠金子掏出來奉上,彎着腰道:“王子,這是他給下臣的。”
高二王子只看了一眼便揮手道:“既然是他給你的,你就收着吧。”
他冷笑道:“派人守住他的院子,不許他們隨意出去。”
他決定先晾他兩天看看情況,也確定一下大晉那邊的態度。
小官應下,見高二王子沒有對客院找廚子的事表達別的看法,便躬身退了出去。
小官一走,心腹便躬身道:“王子,聽音,這一位使臣應該出身富貴。”
高二王子冷笑道:“年紀輕輕便能做到中書舍人的位置,又能代天子出使,出身怎麼會低?”
出身高也就意味着對方的學識、能力都不弱,從他能不卑不亢面對他開始,高二王子便知道這個對手年紀雖輕,卻不容小覷。
而只是一席話,元益他們就已經做了投降之算。
高二王子想到這裡不悅的抿了抿嘴,再次吩咐道:“派人把守好他們住的院子,不許他們出去。”
“是。”
白善揹着手站在臺階上看着院牆外巡迴走動的士兵,微微一笑,轉身入門。
薛貴將整個院子逛了一圈,連後面茅廁都翻了一遍,他和白善道:“白大人,前後左右都有人把守,十步一崗,就算是夜裡我們也出不去。”
“出不去那我們就不出。”
“可被困於此處,我們豈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您帶來那麼多的金銀珠寶有什麼用?
白善微微一笑道:“我不能就山,自然就要讓山來就我。”
他扭頭問大吉,“廚子一家可來了?”
“來了。”
“他們家有幾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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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吉道:“他娘子,
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聽到我說還要個燒水的丫頭,他就全帶來了。”
他道:“他和我說,他娘子和大兒子可以購買食材,他們對城中的菜農都熟,小兒子可以留在院中吩咐。”
白善微微頷首,“問清楚了,他家人都在此處了?”
“是,全都帶來了。”
白善便滿意了,和大吉道:“給他們一些金子,就說明日午食和晚食我要用新鮮的菜蔬,還要吃炙烤羊肉,要最嫩的那一塊,多餘的不要。”
大吉明白,轉身去拿金子。
一旁的薛貴看到大吉又拿了一塊金子出去,半晌無言。
就是對面的皇帝都沒這麼奢侈啊,上次他們和陛下同帳而食,皇帝和他們吃的一樣東西,只兩菜一湯而已。
菜一道是豆腐,一道只加了些肉沫。
大軍在外,這又不是自己的地盤,補給跟不上,糧食還罷,青菜和肉是真的少。
他隱約覺得白善此舉並不單純是爲了吃,但又弄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只能沉默不語,打算看情況。
主廚收到一塊金子也很激動和驚訝,雖然已經對這位貴人的奢侈有了準備,但還是被兩天的伙食費給驚住了。
大吉道:“錢不是問題,主要是讓我家少爺吃得開心,你們做得好了,少爺還有賞賜的。”
主廚帶着家人躬身道:“是,是,小的們一定盡心。”
等大吉走了,主廚娘子纔看着他手上的金子發呆,嚥了咽口水後道:“當家的,這會兒上哪兒找那麼多新鮮的菜蔬?”
她道:“我原只打算找人買些窖存的菘菜的。”
主廚道:“那些菜農沒有,可以找那些大戶人家的採買,他們有莊子,有別院,裡面肯定有養新鮮菜蔬的地方,只要有錢,這些東西還能買不來?”
他摸着手中的金子道:“看見沒,這是真金,這麼一塊都能買下一個小院子了,哪怕只能存下一小半,多存幾次,就值當我在酒樓裡當上二十年的廚子了。”
主廚娘子聞言也是,嚥了咽,口水,便伸手接過金子,“行,我現在就出去找,以前我給酒樓送飯菜的時候認識不少人家的管事娘子,我問問她們。”
主廚滿意的點頭。
廚房的人進出買東西門口的士兵並不阻攔,只是不允許晉國的人出入而已。
白善也不去試探他們的底線,直接很老實的留在屋裡,只不過時不時的挑刺住的地方,一會兒說被子不夠軟和,讓人去和門口的士兵說,換了新的被褥來;
一會兒說實在無聊,要他們送些書籍來,又要了筆墨紙硯等……
反正細枝末節的要求特別多,以至於門口守着的士兵一看到晉人過來就繃直了脊背。
偏他們還一副上國姿態,而高句麗這邊敗仗,想要硬氣也硬氣不起來,只能忍了。
而每次議事院那邊都會滿足他們的要求,守門的士兵對上他們底氣更不足了, 顯然也知道他們雖然看守晉國使臣,但連他們的上官都要對這些晉人客客氣氣的,所以雖然不許他們出去,卻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薛貴也看出門道來了,扭頭看向正翻着書看的白善,那就是普通的一本《論語》,他不信白善這個進士沒看過,但此時他就是看得津津有味。
沒辦法,他也只能壓下脾氣,坐在一旁發呆。
第二天,廚房果然做出了白善要求的新鮮菜蔬,以及很嫩的炙烤羊肉。
白善嘴角微微一挑,繼續要求第二天精細的吃食。
等到第二天主廚也給他置辦出來後,白善就找了主廚過來談話,直接問他,“我看你漢語說的不錯,是在酒樓中學的?”
主廚愣了一下後彎腰道:“是,這不僅是雅言,也是我們的官話,小的在酒樓中幹活兒,偶爾要見一些貴客,因此就學了。”
白善很滿意,點頭道:“我看你廚藝不錯,尤其是點心做得好,可有想過去中原?”
他微微一笑道:“你若願意,我回長安時可帶着你,你就給我做個廚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