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管事也機巧,從行李中拿出了兩匹不是很好的絹布,這是那兩個土匪想混進來時隨身帶的。
爲了做好樣子,當時他們一人帶了十匹布,只可惜做戲都做不好,帶來的絹布質量一般。
他們被送回玉門關,東西卻留了下來,被他們充公了。
自然,這個公就是他們的滿小姐了。
黎管事表示這兩匹絹布是他們車隊在村子裡住宿的花費,老人沉思。
村民們目光炯炯的盯着老人,很想替他應下來,兩匹布也不少了,可以換很多麥子了,換成青稞更多。
老人卻搖了搖頭,示意再加一匹。
黎管事沉吟片刻,就拿出一匹後道:“可以再加一匹,但我們主子要住好的地方,且要住在一起或附近,不好分開的。”
老人看了看一旁的周滿幾個,點頭應了下來。
黎管事就笑了笑,也知道他們這裡怕是沒有太多好吃的東西,且廚藝未必合主子們的口味,所以決定回頭再拿了絹布或茶葉換一些糧食和菜蔬肉之類的東西給賀嫂子做。
黎管事帶着魏行人指使着護衛們將上上下下的人安排好,滿寶他們就跟在後面湊熱鬧,主要是聽他們說話,聽魏行人翻譯,然後他們跟着學一學。
老人對牙牙學語的幾人很感興趣,笑了笑,安排下其他人後就領着他們去他家住下。
他表示他是這個村的頭人,他住的房子是整個村裡最好的,他家左右兩邊是他的兩個兒子,現在家裡住的除了他們外還有兩個客人,如果他們想要學話,可以和那兩個客人學,他讚許的道:“那位客人非常的厲害,我們的話他都懂。”
魏行人:……好似他不懂一樣,大人要是想學,找他不是更方便嗎?
老人已經高興的推開了院子,衝着裡面喊道:“高僧,高僧,有客人來了。”
滿寶和白善擡頭,震驚的看着屋裡走出來的人。
智忍也驚訝了一瞬,然後便笑開,“原來是周施主和白施主,倒是有緣,快快請進。”
老人雖然聽不懂漢話,但看得懂表情,
也驚喜,“幾位認識?”
這話是衝着高僧問的,智忍便笑道:“是舊相識了,這幾位小友是貧僧在舊地時的朋友。”
老人對周滿他們更客氣了,熱情的請他們進屋,然後衝着左右兩邊的屋子喊,想把還在家裡的孫子孫女叫出來給他們煮奶茶。
只是村子裡的人大多跑到村口去湊熱鬧和分客人了,孩子們也一樣,因此他只叫出來一個跌跌撞撞,纔會走路的兩歲奶娃娃,她扶着門檻大哭,似乎在叫着娘。
老人:……
滿寶忍着笑,上前將孩子抱在話裡,從荷包裡翻出一顆糖,碾碎了以後放了一點兒進她的嘴巴,孩子吃到了甜味兒,立即就停止了。
吮了吮後淚汪汪的看着滿寶。
滿寶一邊給她吃糖,一邊好奇的問智忍,“大師是什麼時候來西域的?”
智忍便笑道:“有兩年了。”
滿寶興致勃勃,“大師現在是回程,還是隻走到了這裡?”
“現在是回程,不過聽說路上劫匪很多,因此打算在此停留一段時間,而後轉道西州,從伊州那裡走草原回去。”
白善一怔,問道:“西州不就是高昌嗎,大師要往回走?”
智忍便解釋道:“我是從龜茲過來的,本來想走這條商道過玉門關回去,誰知這一段馬賊猖獗,所以纔打算繞道西州,從那裡找了商隊去伊州,一路到了豐州再南下。”
那也繞得太遠了。
智忍則看着他們笑問,“幾位小友怎麼到西域來了?”
滿寶就解釋了一下夏州天花的事兒。
智忍愣了一下後道:“原來如此,難怪我來時路上還算安定,現在卻混亂成了這樣,天花……夏州損失大嗎?”
滿寶點頭。
智忍心中嘆息,這才疑惑,“西域有治療天花的方子?不知消息是從何處傳出的。”
滿寶道:“不是治療,是預防的種痘之法。”
她道:“我們已經試過,人痘可以接種,只是危險要高一些,聽說牛痘要更安全,但不知其種痘之法,我們也不能總要人來試,所以想要到這邊來求教一二。”
智忍卻不是很有信心,因爲他從沒聽說過這個法子。
白善則有些好奇,“大師走遍西域了嗎?”
智忍苦笑一聲,“哪裡就走遍西域了,我有個好友,他多年前便往天竺去求取真經,只是一直不曾見歸來,正好,我對《妙法蓮華經》有許多不解之處,所以想重走他的路,既能去解疑,又能去找他,可我們也只走到了于闐鎮,小勃律和大勃律正在打仗,吐蕃也參與其中,我們過不去。”
雖然有通關文書,吐蕃和小勃律也都信仰佛祖,可他們寧願把他扣着也不願意讓他過去。
他努力了半年,大勃律倒是鬆口願意護送他過去了,卻又臨時反悔,最後把他送回于闐鎮,還想着借他和大晉借兵,結果於闐鎮這邊也不安寧,因爲吐蕃插手小勃律和大勃律之間的事務時“不小心”把于闐鎮下的三個地方都佔了,還把部落裡的人都擄到了吐蕃。
智忍見天時不合,事已不可違,就帶着徒弟悄悄的離開了于闐鎮,過龜茲想要返回中原。
只不過西域一帶多信佛教, 尤其高昌,不,現在是西州了,尤其這一帶,上至貴族,下至貧民都禮佛,他便乾脆一路宣揚佛理,一路往回走,所以走得慢了點兒,等到這裡,他們就遭遇了一次馬賊劫掠。
智忍看了看周滿,沉吟片刻後道:“貧僧有件事想要請求周施主。”
滿寶忙道:“大師請說。”
智忍就起身請她去客房看一看。
戒嗔受傷了,這也是他決定走西州的重要原因之一,這一條路上的馬賊太兇殘了。
戒嗔趴在牀上,滿寶掀開被子看了一眼他的傷口,一道從肩膀一直劃到腰部的巨大傷口在背上,已經被處理過,上面敷着一些青色的藥材,滿寶吸了吸鼻子,聞出是止血的藥,但應該是用藥不足的原因,傷口有些惡化。
智忍道:“這是刀傷,他腿上還有一處箭傷,那箭中帶毒,我卻不知是什麼毒,試過解毒,卻不能行,所以還有勞周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