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卻道:“何不讓衙役和我們的斥候一起過去一趟,說明身份,就說我們借塊地方駐紮。”
聶參軍目光一閃,定定的看着白善,只覺得讀書人果然夠奸詐,不,是夠聰明。
他道:“要是其部族之中有和賊寇熟悉的人……”
意思是他們要是有所勾結怎麼辦?
白善道:“不是說段刺史剿過四次,其中有兩次還把他們打散了嗎?”
衙役愣了一下後點頭道:“是。”
聶參軍就明白了,這些賊寇和當地的牧民應該沒太親密的關係,不然聶參軍沒那麼容易把他們打散。
聶參軍轉了轉眼珠子,道:“要是兩位行人肯跟着一起去就好了,不僅能代表我們的誠意,也表達了朝廷的意思,像這種阻斷商路,燒殺搶掠的馬賊,我大晉絕不容許存在。”
白善一臉嚴肅的點頭,“不錯,我去和兩位行人談一談。”
就在邊上的兩位行人:……
不用白善勸,魏行人直接自己請纓了。
滿寶就翻箱子,很快翻出兩罐藥膏和幾包藥出來,“這是禮物。”
上門做客總是要帶禮的,她給魏行人介紹道:“這些藥是在圖圖部的時候配的,給孩童打蟲的,一包十個人的量,熬煮兩次,將兩次的藥汁混在一起吃。這一共是五包,所有的都在這裡了。”
白善道:“再帶上一些茶葉。”都是草原上稀缺的東西。
莊先生點了點頭,由着他們去準備。
聶參軍看時間不早了,揮手道:“紮營吧。”
滿寶也挽了袖子,和閒着沒事幹的白善道:“我需要熱水。”
白善知道她要給受傷的人處理傷口,點了點頭後和白二郎幾個一起去找乾枯的草回來生火。
莊先生也挽了袖子去幫忙。
尤老爺等人身上都沒有嚴重的傷,他們很識時務,在發現被馬賊包圍,而他們跑不掉後就投降了,
被抓進去時也很聽話,除了被推幾下和踢幾下,大多傷都是今天逃命時摔出來的。
滿寶只看了一下便去看被砍和被箭射中的幾個賊寇。
她檢查了一下後對周立如道:“將我那個大藥箱取來。”
裡面有刀和夾子之類的東西。
周立如去拿。
滿寶已經將幾人的傷口都檢查了一遍,她才把藥箱拿來就報了一串的藥名,“止血的藥湯,你抓好以後交給白善他們熬上,再取一瓶金瘡藥來。”
聶參軍就晃過來,聞言道:“周大人,這些都是馬賊,照我的意思實在沒必要浪費藥材,何況還是那等貴重的金瘡藥。”
路過的士兵連連點頭,小聲道:“大人,您帶的金瘡藥是濟世堂的吧?他們家的金瘡藥是三七粉,可貴了。”
滿寶正要說話,抱了乾柴上來的白善便接口道:“也行,反正送回大牢裡最後也是要被砍腦袋的,與其一路費糧食費工夫看守,最後還費刀砍一下,還不如現在讓他們慢慢流血死呢。”
滿寶心中一動,就一臉糾結道:“不好吧,到底是人,醫者仁心,萬一他們以後立功可免去死罪呢?”
“不可能的,”白善道:“你沒見他們堅強得很嗎?一點兒也不像是會開口的樣子,不如就這樣吧。”
他頓了頓後扭頭看向聶參軍,問道:“聶參軍,這些人的人頭也都算軍功吧?”
“算!”剛纔殺死的,他們沒有把屍體拖出來,卻把腦袋給砍了,回頭要算軍功的。
只是這一行里老的老,年輕的年輕,聶參軍不想嚇到他們,所以讓士兵帶着人頭走在另一邊,現在人頭用包袱包起來了,沒讓他們看見。
他不明白白善爲何提起這事,是看不慣他們如此殘忍?
白善卻面無表情的道:“哦,活着砍下腦袋太過殘忍,還是等他們死了再砍吧。”
說着把木柴放下,然後提議聶參軍,“要不要把他們的傷口弄開些,這樣血流得快一些。”
聶參軍:……這要怎麼接呢?
應呢,難道真戳兩刀放血?
不應倒顯得膽怯了,看着就不像是要弄死他們的樣子。
滿寶則是低頭看了一眼他們,然後搖頭,“算了,給他們包一包吧,要是不用藥,夜晚這麼冷,慢慢就會死了。”
白善點頭:“行,你去給尤老爺他們看看傷吧。”
滿寶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這塊地方讓給了他們,拎着藥箱先去看尤老爺等人。
周立如抓了藥回來,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眨眨眼,跑去找滿寶,“小姑,他們幹嘛呢?”
滿寶憂傷的嘆息道:“他們在刑訊逼供。”
周立如:“……這不能叫刑訊逼供吧?”
滿寶改口:“他們在爲剿滅馬賊做準備工作。”
尤老爺他們,除了一個人摔跤時胳膊墊在下面折了需要處理外,其他人的傷都是簡單的清洗,消毒,上藥,這種挫傷只能讓它慢慢好,所以處理起來特別快。
另一邊,傷得比較重,只是一開始用布纏了幾下止血的賊寇正擡起蒼白的臉看着倆人。
目光從聶參軍身上移到白善身上,爲首的那人露出扭曲的笑容道:“中原的羊崽子進了草原就能變成狼?別是虛張聲勢嚇唬人吧?”
聶參軍踱步上前,一腳踩在他被砍了一刀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他忍不住痛呼出聲,本來已經止住大半的血又滲了出來,一下就把麻布給染紅了。
他面無表情的道:“他是不是虛張聲勢我不知道, 但本官知道本官不是就行。”
白善有些不適的微微偏過頭去,垂着眼眸沒說話。
聶參軍又碾了碾腳,這才收腳道:“勸你老實一點兒,要是肯說出賊窩的藏處立功呢最好,不肯也沒什麼,折磨一番拿你的人頭去立功就是,我總不會虧的。”
對方疼得咬壞了嘴脣,吐出一口帶着血沫的唾沫,他陰狠的盯着聶參軍問,“你們不是涼州的官軍。”
雖是問話,卻是肯定的話。
聶參軍露出牙齒笑,“不是,所以,能拿你們的人頭換軍功就行了,長遠的功勞什麼的,我們不稀罕,也撈不着。”
“段刺史不會讓你殺了我們的。”
聶參軍道:“在他來前動手就好了,最早明天正午他們才能到,所以你們有一個晚上加半日的時間來想到底是把人頭給我們,還是招供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