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插秧前,老周家已經瞅着空往地裡撒了麥種和豆種,在插秧完後,地裡的麥苗和豆苗都長出來了,當然,和它們一起長出來的還有數不盡的野草。
於是春忙進入第二個階段除草。
這種工作,男女老幼都適合,就是滿寶都跟着在離得最近的幾塊地裡除草。
除草基本上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粗放型的,一種是細作型的。
前者,拿着一把鋤頭,一路輕輕地鋤過去,將壟上的草連根鋤掉,再用泥土掩一下苗溝裡的草。
不僅可以除掉一些草,還能爲麥苗或豆苗提供更多的土壤養分。
而後者,則是拿着小鋤頭一點兒一點兒的把溝壟裡的草全都鋤掉,還要把他們運出來。
哪怕老周家人很多,也是做不多所有的地都細作的。
他們會根據種子的破土情況和地的肥沃來做選擇。
發苗率最好的地,土壤更加肥沃的地被細作,其餘的則視情況而定,有餘力,就細作,沒有餘力就粗放型種植。
當然,老周頭是不懂什麼粗放細作的,這些都是滿寶在和科科討論時聽到的名詞,老周頭有的只是幾十年的耕種經驗,村子裡的村民幾十上百年來都是這麼幹的。
和外面的農民失地後淪爲佃農或流民不一樣,在七裡村,甚至是在白馬關鎮這一大片的村子裡,徹底失去土地的農民很少。
所以完全可以對名下土地精耕細作的人家也不多,基本上,當地的農民都要有所取捨,所以,肥地會慢慢養得更肥沃,而貧瘠的土地同樣幾十年難得改善。
因爲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
不過,隨着春種陸續結束,接下來雖然依然是春忙階段,但家裡也沒那麼忙碌了。
滿寶不至於像之前那樣,從睜開眼睛都睡覺,可能都看不到大哥二哥他們。
因爲往往,她睜開眼睛時,他們已經到地裡去了,而吃完晚食,天黑了她要入睡時,他們可能還在田裡抓緊插秧。
滿寶錢盒裡的銅板也用得差不多了,五顆很漂亮的金裸子以前只能放在一堆銅板上,現在卻安靜的待在盒子底部。
於是滿寶不願意再出錢買肉了。
想到五月就快到了,錢氏便節儉起來,自然不捨得花錢買肉。
沒辦法,小錢氏心疼丈夫,想到滿寶說過的,豆腐類比肉的說法,雖然知道可能是假的,但她還是泡了豆子做豆腐。
春天能吃的野菜很多,但菜園裡的菜卻很少。
雖然鄉下不缺菜吃,但城裡卻很缺,聽說一把苦菜都能賣出五文錢的高價。
當然,周家是不可能去賣菜的,他們家人口多,菜園裡的菜也只夠他們吃而已。
但他們可以賣豆腐啊。
想到前段時間積累了那麼多豆子。
小錢氏乾脆和兩個妯娌一起多泡了一點兒,做出來的豆腐除了自家的吃外,還讓週二郎帶到縣城裡去賣。
沒辦法,大集那邊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很少有人會拿錢出來買豆腐,這東西只能拿到縣城裡去。
小錢氏把豆腐切得很大塊,讓週二郎一文錢一塊的往外賣,如果賣不出去,再考慮換豆子。
基本上,一個家庭花個兩文錢就夠吃了。
小錢氏因爲上午做豆腐,還要給學堂煮飯,便沒空照顧地裡的活兒了。
滿寶聽老爹唸叨了幾句地裡的草跟瘋了似的長,今年的麥子豆子可怎麼辦的話,下學後就自告奮勇的去地裡除草。
當然,不是她一個人,她把白善寶也帶上了。
已經在鄉下住了一年多的白善寶當然不會分不出麥子豆子和野草,於是津津有味的和滿寶比賽了一通,
第二天就不樂意來了。
他覺得太辛苦了,而且他也想到了,他要是除草,幹嘛要來滿寶家的地呀,他家的地也要除草的。
滿寶:……
兩個小夥伴分道揚鑣,滿寶再也騙不來免費的勞動力了。
除完了第一撥的草,莊稼蹭蹭的往上長,於是便到了施肥的時候,等肥施完,五月便眼見着要到了。
兩家早在年前就選好了日子,錢氏特意去大梨村山上的道觀裡問過,倆人的八字很合,五月初一對於倆人來說是大好的日子。
過了五月初一,下一個好日子就是五月二十三了。
錢氏當然屬意五月初一,方家也知道這一點,自然體貼,於是報日子的時候,方家便也選了這個日子。
彩禮早已經給了方家,但迎親前還是要給女方家報喜,進出自然少不了喜餅喜糖之類的,以及禮肉等。
錢氏和周喜借來的剩下的二兩銀子便派上了用場。
周家貼了不少大紅的喜字,滿寶高興得不行,每天一下學就跟在大頭大丫的屁股後面瘋跑,把學習丟到了一邊。
惹得白善寶也跟在後面跑。
錢氏看着白白胖胖的倆小孩,尤其是在黑乎乎的大頭二頭的襯托下,越發像觀音坐下的童子一樣的倆孩子,她忍不住心中一動。
錢氏把滿寶拉到身前,笑問:“滿寶,你四哥成親,你給他滾牀好不好?”
滿寶眼睛大亮,“什麼是滾牀?”
“就是滾牀童子,在新牀上滾一圈,讓天尊老爺保佑你四哥四嫂生一個像你這麼聰明伶俐的女兒。”
“好呀,好呀!”
錢氏就看向白善寶,笑問:“小公子想不想做滾牀童子?”
白善寶狠狠地點頭。
錢氏就笑開來,當天就提了一份喜禮去白家。
劉氏聽到下人報上來時微訝,連忙起身帶着兒媳婦迎出去。
雖然從兩個孩子的輩分上算,她們之間差着一輩,但倆人年紀其實是相差不多的,而錢氏從外表看着比劉氏還要年老。
劉氏和錢氏也見過好幾次面了,更別說兩家的來往不少。
不說滿寶不是跟在白善寶來白家做作業讀書,就是白善寶跟在滿寶屁股後面去玩兒,單說兩家你來我往送的那些東西,就稱得上關係親密了。
但錢氏上門還是第一次,所以劉氏很鄭重。
得知錢氏是要請孫子去做滾牀童子,劉氏就猶豫了一下,倒不是不願意,而是,“滿寶她娘,我也不瞞你,在我心裡,善寶自然是千好萬好,可他到底幼年喪父,他去做滾牀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