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和夏俠關係不錯,因此知道的多些,道:“周銀夫妻離開一年後沒有音信回來他就覺得不好,於是就藉着自己替他管理的便利,改成了自己租鋪子,讓他兒子從原來的東家裡出來單幹,又將田地都租給了他們夏氏的族長……”
翟縣令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一揚眉,笑道:“夏大匠倒是聰明,這樣一來,就算田地被分,應該也不會分得很零散。”
“是,聽說,那三塊田現在一整塊在夏族長的手裡,還有一塊被分了一半,專門做祭田,還有一半則分給了各家,剩下的一塊似乎是許里長買了。”
也就是說,至少有兩塊是很容易追回的,只要許里長和夏族長答應就行。
翟縣令覺得這事兒十拿九穩了。
此時夏俠也在和滿寶仔細的交代十二年前分產的細節,“因爲夏義一家與你祖父血緣最近,夏義的父親和你祖父是同一個太祖,所以當時松花巷的宅子是直接分給了他,但田地卻是被收回了族裡……”
要不是他提前佔了鋪子,打死也不搬走,不讓出,而他在商州也算有名的銀匠,他的東家又有些權勢,那鋪子只怕也保不住。
但這些年,族裡說什麼的都有,夏俠的名聲也壞了許多。
他和周滿道:“鋪子每年的租金我都單獨給留了出來,都給你父母收着呢。”
滿寶點頭,沒說要或不要,只問道:“不知我祖父母葬在何處,我想去看看他們。”
夏俠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就葬在城外大安山上,你出了城別往山上走,要先走到……“
夏俠細細地說了一下要怎麼走後頓了一下道:“不如待明日我們再一起上山去。”
他道:“紅田村的人來不了這麼快,最快也得快到午時才能進城,我們上午可以去祭拜一下。”
滿寶笑着點頭,應了下來,然後看他似乎有些氣喘,便道:“夏叔公,不如我給您把把脈?”
夏俠便笑道:“我可不是你的叔公,而是伯公,我比你祖父還大兩歲呢。”
滿寶詫異,如此說來,她祖父的確早亡。
夏俠也想多和周滿相處些,主要他還有許多話想問她,
因此伸出手給她看病,一個勁兒的問她問題,“你伯父伯母對你好嗎?”
滿寶點頭,“好,我以前從沒想過我不是他們的孩子。”
那就是真好了。
夏俠心裡好受了點兒,又問道:“算起來,你也快及笄了吧?”
滿寶點頭,“到入冬就滿十五了。”
夏俠便嘆息道:“好呀,好呀,你也長大了,你這門親事是誰給你定的?”
說話的時候他還看了一眼白善。
白善對他客氣的笑了笑。
滿寶道:“我伯父伯母定的。”
她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拜了同一個老師。”
夏俠只能點頭,其實他還想問,你怎麼還姓周?爲什麼不改回夏姓?
但畢竟才見面,孩子怕是對他還陌生,所以不好開口。
滿寶見他不開口了,便問了他一些問題,每日吃多少東西,每一頓大約能吃多少……
問清楚後滿寶便笑着起身道:“看這時辰也不早了,我看伯公也睏倦了,不如先回家休息,明日我們再見。”
夏俠連忙道:“你們與我回家去吧,既到了家裡就不能再住在外面,我讓你伯祖母將房間收拾出來,你們就在家裡住。”
滿寶拒絕了,道:“這次我伯父伯母還有幾個哥哥也跟來了,人多,不好上門叨擾,現今我們住在福來客棧裡,伯公若有事可以使人去那裡找我們,只要說找周家人他們就知道了。”
夏俠一愣,“你伯父伯母也來了?”
“是,”滿寶道:“畢竟我離家時太小了,還不記事,他們怕我找不到,所以陪同我一起來的。”
夏俠看了看她的年紀,覺得她說的也沒錯,但想到她剛剛的表現和能力,又覺得不是這個原因。
不過他今日的確耗神,只是想了這一些便累得不行,這會兒躺在藤椅上臉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多少了。
滿寶自然也看出來了,轉身出去讓人將夏俠擡回去。
翟縣令那邊也問完了,正領着杜老和朱老過來,便乾脆讓他們一起走了,連站在廊下的許里長也放走了。
看着他們一羣人一併朝外去,想了想,滿寶還是叫住了夏俠家的下人,道:“你們等一會兒再走吧。”
然後轉身看向大吉,讓他把他們的傘給取來,讓一個護衛給夏俠撐傘,護送夏俠回去。
免得夏俠和許里長起衝突,夏俠現在的身體不太能受氣。
夏家的下人應下,等了一會兒纔出門,出門也慢悠悠的走,並不急。
翟縣令等他們都走了,便轉身請周滿他們入內,將自己打探到的內情簡單的和她說了一下,然後問道:“周大人想要如何處理此事?”
似乎她想怎麼處理就可以怎麼處理一樣。
滿寶站了一會兒後道:“我想先去看看祖父母的墓。”
“好說,”翟縣令道:“我讓一個差吏給您帶路?”
周滿笑:“那就多謝父母大人了。 ”
翟縣令一笑道:“周大人太過客氣了,我看夕陽快下來了,不如明日再去,今晚本縣在府裡設宴給三位洗塵。”
滿寶婉拒了,她想現在就去看看,然後回家和她爹孃商量一下這事兒。
翟縣令見她心急,也體諒她,於是挽留了一下就送她出門了。
看着他們主僕四人跟着他派給他們的衙役跨馬跑遠,他便摸了摸鬍子轉身回府。
師爺道:“大人,夏氏會把嘴裡的肉吐出來?”
翟縣令就嘆氣道:“誰知道呢,本縣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不論是對夏氏,還是對周圍小周大人都算盡心了,最後怎麼樣,得看他們自己博弈了。”
師爺道:“雖周銀夫婦十四年不歸族是情有可原,但那些田地和宅子畢竟分給族人十二年了,就算大人判了歸小周大人,夏氏若是不肯,只怕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