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就放假三天,這一天是最後一天。
滿寶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找出來換上,開開心心的牽着孃親的手往大梨村去。
錢氏身體不好以後就很少出村了,不過走路也不難,只要悠着點兒,不走那麼快就行。
媒婆已經和方家打過招呼,她等在大梨村村口,看到周家母子三人便迎上去,和錢氏笑道:“方家小娘子今天就在肉攤上呢,娘子到時候看一看,也讓方家的人看一下四郎。”
錢氏應下。
這一次相親依然是找了充足的藉口的,只有雙方都滿意了纔會正式來往。
這次因爲是在外面相見,週四郎到底沒勇氣只要風度不要溫度,因此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不過他洗了頭,一大早又仔細的洗了臉,此時神清氣爽,看得很像那麼回事。
不說滿寶,就是錢氏都忍不住多看她這個兒子幾眼。
她生了六個兒子,其中長得最好的就是老四和老六了。
不過周家人都長得不差,當年她不就是看上了周金的那張臉嗎?
咳咳,錢氏臉微紅了點兒,領着兒子閨女往肉攤去。
今天方家的肉攤上人也很多,不僅方屠戶在,他媳婦程氏也在,他大兒子方大郎也在,方小娘子這個正主更是在。
所以來買肉的人都稀奇,“老方,今天你家怎麼來這麼多人?”
方屠戶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道:“這不是過節嗎,來買肉的人多,讓他們來幫把手。”
多嗎?
也就比平時多那麼一點兒吧,不至於來這麼多人吧?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問話,方屠戶突然“啪”的一下將剔骨刀狠狠地插進木板裡,嚇了他一大跳。
被嚇住的不僅是他,還有拿了錢要上來買肉的週四郎。
他被方屠戶嚇的激靈了一下,然後在他炯炯的目光下硬着頭皮上前,“我,我買兩斤肉。”
方屠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把他打量了一遍,這才把剔骨刀拔出來,問道:“買哪塊肉?”
週四郎盯着那把刀嚥了咽口水,道:“買腱子肉吧。”
錢氏牽着滿寶的手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方屠戶慢吞吞的割肉,問道:“你是哪個村的,我怎麼覺着這麼眼熟?”
週四郎還沒說話,一旁等着買肉的人先哈哈笑道:“老方,你那什麼記性啊,這是七裡村的週四啊,他可是你們家肉攤的常客了,隔三差五就來你這買肉,你這都記不住啊。”
方屠戶:……
週四郎:……
一旁紅着臉的方小娘子上前,從她爹手裡搶過刀,道:“爹,我來割吧。”
她手腳利落的先給旁邊一人割了肉,收了錢後輪到週四郎時,她也磨蹭起來,沒有立刻把肉割出來。
錢氏這才牽着滿寶的手上前和她搭話,“小娘子可真能幹,這是常給家裡看攤吧?”
程氏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她立刻把丈夫擠到一邊,上前和錢氏搭話,“可不是,我家裡人少,就只有一個兒子兩個閨女,她大姐早就出嫁了,家裡忙不過來時她就出來幫把手。”
程氏笑道:“我之前還生她爹的氣,好好的女娃,讓她來看肉攤,傳出去名聲有礙,誰家男娃願意和她說親?”
錢氏就笑道:“這麼知道心疼家裡人的女娃,怎麼會沒人說親?不就是看攤嗎,這就和我們下地一樣……”
“可不是嗎,我後來也想通了,我這閨女沒別的好處,就是幹活兒利索……”程氏把自個閨女誇了一遍,然後纔看向週四郎,“嫂子,這是你兒子吧,長得可真俊。”
要不然她閨女也不會就看上他,
非要說他。
錢氏笑道:“是啊,這是我家的四小子,他也就一張臉長得好,我家裡兒子多,所以艱難些,好在他也不懶,不然我可愁死了……”
話題就這麼打開了。
滿寶個矮,只有肉攤的案板那麼高,站在錢氏旁邊只露出一個小腦袋,於是她就看着兩個母親這麼你來我往的說開了。
程氏:我家孩子少,所以別看我小女兒是個閨女,但我們家疼着呢。
錢氏:我家沒別的長處,就是孩子多,而且個個都不孬,老四不是特別優秀,但也不差。
程氏:我家閨女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會賣肉看攤種地。
錢氏:我家老四能種地,能摸魚,能做生意,嘴巴還甜,也能吃苦耐勞。
程氏:我閨女聽話。
錢氏:我兒子孝順有禮。
程氏:我閨女長得不孬。
錢氏:我兒子長得俊。
兩個母親一來一回,滿寶的小腦袋轉來轉去,週四郎在一旁看着,生怕她把腦袋給轉掉了,最後他沒忍住,伸出手來一把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轉了。
方小娘子一直紅着臉聽着,也一直偷偷的注視週四郎,週四郎一伸手她就注意到了。
她目光下移,這纔看到滿寶。
她眨眨眼,問道:“這是……”
週四郎立即咻的一下把手收回去,小聲道:“這是我妹妹。”
滿寶踮起腳尖,讓自己看起來更高一點兒:“……姐姐, 我叫滿寶。”
方小娘子對她笑,“滿寶你好,你真可愛。”
可愛你也沒第一時間發現我呀。
不過滿寶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於是回誇道:“姐姐,你也很漂亮,四哥,你說是不是?”
方小娘子就看向週四郎。
週四郎在兩個女孩的注視下紅着臉點頭。
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一旁的程氏和錢氏。
倆人的交流也暫告一段落,程氏有些恨鐵不成鋼,覺得閨女太急了,就算是看上了人家也該矜持一點兒。
錢氏對兒子也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好歹是個大老爺們,你臉紅什麼?你妹妹都把話題給你打開了,這時候你就該多夸人家幾句啊。
不過他們不能再談下去了,因爲他們站在這裡太久了,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並走過來了。
錢氏掏了錢要買肉,程氏也很乾脆的從閨女手裡接過刀給他們割了肉,錢貨兩訖,兩位母親對視一眼,微微一笑,然後各忙各的去了。
錢氏把兩個孩子領回家。
週四郎抓耳撓腮的想問,卻又不好開口,只能頻頻看向滿寶。
滿寶還記着他按她腦袋的仇,於是當沒看見。
錢氏決定回到家裡再和老四詳談,所以看了他一眼道:“都是大人了,怎麼還這麼毛躁?回到家再說。”
結果一回到家,老周頭就對週四郎暴喝一聲,“給我跪下!”
週四郎嚇了一跳,跳起來就要反駁,結果一擡頭就看到跪在院子裡的週五郎和週六郎,驚天一聲霹靂,他似乎想到了啥,邁出去的腿沒敢跑,啪嘰一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