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是真忙,他先跑了一趟縣衙,看了一下手下人彙報上來的情況,“塌了五間民房,有一間還是雪夜那天晚上夫妻打架,本來房子就不牢固了,夫妻倆打架時踹了幾腳就把房給踹倒了。”
唐大人做了多年縣令,什麼狀況沒見過?
問道:“人呢?”
縣尉道:“人都沒事,今年運氣好,雖然初雪大點兒,但都沒凍死人,現在人都暫且安置在善堂裡,但那五戶都是拖家帶口的,別說他們願不願意,善堂的人就不是很願意,其中有兩家比較混,才住進去兩天就開始欺負善堂裡的孩子。”
唐大人就冷哼一聲,直接道:“把這五家能動的都拉到地方上去蓋房子,自家的房子自然得自家蓋了,縣衙這邊出些木料,再找些人手幫忙,爭取兩天內把房子給他們蓋好。”
“這麼冷的天地都凍上了,可不好建。”
“有力氣就行,不是都能欺負人了嗎,可見力氣挺多的,何況是給自家建房子,難道還惜力氣嗎?”唐縣令道:“今年有旱情,你將今秋報上來的困難戶頭再查一遍,看一下有沒有新添的,要是沒有,過兩天覈定之後就把陛下他們送來的糧食分好,讓他們來領。”
“那其他戶……”
“你看其他人家像是缺那一小包糧食的嗎?”唐縣令問道:“是我家缺吃的,還是你家缺喝的?”
縣尉就明白了,他笑了笑道:“這不是大傢伙聽說這些糧食是因爲陛下和趙國公邳國公爲了給皇孫祈福送的嗎?大家都想沾一沾福氣。”
“你們把糧食發到需要的人手上就沾了福氣了。”
唐大人忙完這些才進宮去。
今日要查太醫院的出藥記錄,還要查各宮門的情況,以及詢問藥味和藥材。
唐大人拿着記錄問吳公公,“也就是說,各殿熬藥,要麼在廚房裡熬,要麼就得在藥房裡熬?”
“是,這是規矩。”
“就沒有私下熬的?”
吳公公便笑道:“有自然是有的,不過不被發現還罷,一旦被發現,他們是會被逐到防疫所的。而藥都有味道,想要瞞住人是不可能的。”
“廚房怎麼知道他們熬的是什麼藥?”
“一般廚房爲了防止有人害人都會問一聲的。
”
唐縣令:“若是有人撒謊呢?”
“這就得大人來判斷了。”
唐縣令微微頷首,看了一眼案上的單子後開始圈圈畫畫起來,“既然那針要泡三天,中間還要換一次藥,那隻要查往前六天內的藥方就行。”
他道:“查一下各殿廚房這六天內熬的藥,將掩埋的藥渣起了,讓太醫院的太醫們分辨,只有太醫院的檔案記錄和各殿廚房及藥渣全部對上纔可以。”
吳公公頓了頓後道:“這裡頭還有太極殿那邊的小廚房……”
唐縣令便擡頭笑道:“也查。”
他在案上翻了翻,翻出太極殿那邊的記錄,“啊”了一聲後道:“滿寶拿的藥,給古大人的?”
唐縣令蹙眉,“古大人生病了?”
他生病怎麼還能近身伺候皇帝?
吳公公哪兒知道,一臉的無辜。
唐縣令想了想,便扭頭和一旁的下屬道:“去後頭把周滿叫來。”
他現在佔用的是崇文館的一個房間辦公,和白善他們的學堂在同一個院子,而滿寶一般在後一進的書樓裡修書。
所以要叫人還挺方便。
滿寶高高興興的來了,“唐學兄你叫我?”
唐大人擡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也沒有什麼,就是今兒太醫署開學了,後天我就要出宮去上課了。”
“你那麼忙,上課之餘還能出去玩嗎?”
滿寶一早上得到的好消息打了一點兒折扣,不過她依舊高興,“反正能出宮就是高興。”
“那真是恭喜你了,我正在看太醫院的出藥記錄,我發現你似乎常給古大人開方子啊,古大人病了?”
“哦,這是泡腳的藥材,”滿寶只看了一眼便道:“古大人身上有些舊傷,還有風溼,陰雨天,還有這樣的雪天特別難受,所以我前兩月就開始給他開方子調理了,怎麼了?”
唐縣令就搖搖頭,“沒什麼了,你下去吧。”
滿寶轉身正要下去,一個內侍急匆匆的進來,低頭稟報道:“吳公公,唐大人,慎刑司那邊來回話,徐雨要不行了。”
唐縣令蹙眉,起身問:“怎麼會不行的,不是讓你們看住她,不許她自盡,也不許外人探望,入口的東西都要謹慎嗎?”
“慎刑司的公公們看過了,說是用刑太重,高熱了,怕是熬不過去。”
唐縣令便皺眉,看了眼站在門口邊上的滿寶,然後扭頭對吳公公道:“徐雨現在還不能死,得等我們排查完了再說,如果問題不出在宮內,那就是在宮外。”
“而要這樣迅速的把毒針及時送到徐雨手上,其中涉及的人必定不少,所以她得活着。”
吳公公就“哎喲”了一聲道:“唐大人,我也想她活着呢,可我也不是大羅神仙,說讓她活她就能活。”
“把人擡出來,送回崇文館, 讓滿寶去治一治。”
“這……”吳公公遲疑的看向周滿,他倒是沒什麼意見的,但徐雨畢竟是個嫌犯,周小大人還願意去治嗎?
滿寶卻已經點頭道:“好吧,你們把人擡來,送回她屋裡就好。”
“她屋裡還有個宮女,我讓她暫時搬到別處去,”吳公公對周滿笑道:“周小大人真是菩薩心腸,這一切就有勞您了。”
滿寶點頭,轉身道:“那你們把人帶來吧,我去太醫院拿些藥。”
等她走了,吳公公才轉頭對下屬們點點頭,然後看向唐縣令,“大人這是想引蛇出洞?”
唐大人道:“沒辦法,我們現在有的信息還是要少了。人死過一次都不會再想死,徐雨心裡再強大,瀕死後又再活過來,說不定就想通了呢?”
他道:“想不通也沒關係,我們讓她背後的人以爲她想通了就行。只要他們再有動作,我們總能抓到把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