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禮以前不會想這些,但殷家也是個小世家,雖然比不上王崔這樣的大姓,但看得多了,他也就明白了。
只有一個兒子,且兒子還絕對不會出仕的殷禮對皇帝打壓世家的事兒沒多大感觸。
所以能夠完全的站在皇帝的角落上思考這事。
皇帝也很喜歡和殷禮說這方面的心事,有些話他不能和皇后說,也不能和兒子們說,更不能和魏知這些朝中的大臣說。
殷禮的勸誡他還是聽進去了,他從來不敢小看這些世家,他重修一本氏族志,他們都要羅裡吧嗦好些年,崔氏因爲他把他們降級,還不樂意娶他女兒,他還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們家呢。
那些攛掇三郎的皆是老鼠,若是因爲打他們波及到了太子和三郎,的確是得不償失。
皇帝開始思索起來,該怎樣慢慢的收拾他們,而不讓兩個兒子受到太大的影響。
殷禮沉默的跟在沉思的皇帝后,將人送回主後便告退離開了。
皇帝站在門前思索片刻,還是沒進去,而是轉去了書房。
古忠一看這架勢便知道皇帝今晚想要歇在書房,於是一邊讓人去告訴皇后那邊,一邊去準備。
等把皇帝伺候好,天都黑沉下來了,他這才找了一個空出去用飯。
古濟特意給他師父了飯,一見師父進來,就把着的湯先給他盛了一碗,低聲道:“師父,您胃不好,先喝一碗湯墊墊。”
古忠點了點頭,接過湯喝了一口,見耳房裡只有他們師徒二人,便低聲道:“此事就算過去了,以後你對外也不要提起。”
古濟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問,“師父,我們聽到恭王與太子相爭的話,真的不用避到莊子裡去嗎?”
古忠搖頭,“陛下如今對恭王不同以前了,對太子也不同以前了,所以你安心當差,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就行。”
他看了一眼古濟的手,低聲問道:“可上了藥嗎?”
古濟連忙點頭,“塗了藥膏,一下午好了許多,已經不怎麼紅了。”
“膝蓋呢?”
“也塗了。”
古忠點點頭,看着外面昏沉的夜色道:“這天還是太了,地上的青石板哪怕只是才曬一個上午都跟火烤似的,你下次要跪也別那麼實誠,找個有影的地方跪,好歹不是那麼燙……”
古濟低低的應下,表示自己都明白,“這一次欠了周小大人一個人。”
古忠搖了搖手道:“急什麼,以後總能還上,不過你得記得,還人是還人,卻不可壞了宮中的規矩。”
他道:“我們是伺候陛下的,只可唯陛下之命是從。”
古濟表示明白,“師父,我都記着呢。”
古忠滿意的點頭,他還想把古濟培養起來,將來他老了出宮,或是在宮中的哪個角落裡住着,還得古濟給他養老送終呢。
古濟五歲時就進宮來了,他記事晚,進宮不到半年基本上就把父母家人忘得差不多了,卻還記得他是父母賣進宮的。
古忠偶爾見過他,覺得很投眼緣,便將他收在門下,說是徒弟,其實是當兒子養的,古濟的名字也是古忠取的,隨他姓。
可以說,這宮裡除了皇帝之外,對古忠最重要的人就是古濟了,恭王要借周滿的力回洛州,卻沒把跟着他和周滿的這些內室宮女放在眼中,卻沒想到,這一個個小人物也是可以壞他的事兒的。
恭王回到自己的房間,
想着這會兒父皇應該已經隱約聽說了他和周滿的談話,不知道父皇會不會將他送回洛州。
不過,今天周滿說的話出乎他的意料,恐怕父皇聽說了,反而洗刷了她是東宮的人的嫌疑。
恭王坐在桌子前皺眉沉思,頗有些不悅,覺得事遠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內。
而此時,滿寶已經把白天的事忘在了腦後,正在和白善幾人一起分寫摺子。
滿寶想了半天,又問了一下莫老師的意見,最後還是從古早中醫書上汲取了經驗,決定用涼茶結束。
積雪草、穿心蓮、金銀花了解一下?
白善就覺得,既然這幾種主材都隨處可見,那就可以由朝廷出錢與人收購這些藥材,再轉而分發給百姓嘛,還能給大家創收,多好。
這就跟以工代賑一樣的道理。
於是白二郎和殷或便幫着他一起完善這個計劃,根據京城、雍州、商州的不同況設置出不同的收購和賑濟方案。
這種事白二郎是做熟的,殷或聰慧,也很快上手,只苦了跑過來看鬧的劉煥,看了半天后發現他只能磨墨攤紙。
而滿寶則在具體的寫這些涼茶的配方,以及藥材發放等級,什麼況的人發放什麼等級的藥包,以及各地需要多少藥包的大致估算。
白善三人則根據她的估算計算出大概的花費和損耗……
四人一起忙到了快要各院要落鎖, 這才分開。
而白善拿了寫了一大半的摺子回到他們的住處後繼續寫,殷或體不好,不能熬夜,因此準備去休息了。
劉煥求之不得,也跑去找別人玩去了。
白二郎一邊埋頭苦寫,一邊埋怨,“這不是太醫院和戶部的活兒嗎?我們爲什麼要做?”
他道:“趙六郎從尚食局裡買了一小桶冰來,打算做酪吃,我們真的不去嗎?”
白善頭也不擡的道:“這是太子第一次和滿寶問有關於太醫院的策,做好了將來她在太醫署裡的話語權才大,你沒發現蕭院正他們只給滿寶排修書的活兒,太醫署的其他事很少問她嗎?”
白二郎一想還真是,滿寶很少參與到太醫署的建設之中,基本上都在修書,或到大明宮那邊給皇帝一家看病。
白善道:“雖然五品編撰的職位更高,但實權還是太醫署的六品太醫,太子既然和滿寶問政了,我們將此做好,將來她的機會也更多些。”
師兄弟兩個寫了半晚上的摺子,第二天就黑着眼圈把摺子交給了滿寶,然後急忙去上課了。
滿寶仔細的看了看摺子,發現這兩本摺子的字跡都很像她的,只是一本是特別像,一本是有些像。
她抽了抽嘴角,提筆在末尾用她真正的字跡添上了白善和白二郎的名字,想了想後把殷或的名字也添了上去。
她單獨寫的那封摺子也添上了他們三人的名字,這便一起拿去給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