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出了太子妃的宮殿,正要回崇文館去,結果纔出來就被古忠的徒弟古濟攔住,他低聲道“周太醫,陛下宣您覲見。”
滿寶便提着藥箱和他往前殿去,問道“陛下身體又不舒服了?”
這話兒古濟哪敢說,連忙道“是陛下說了要見您,沒說是因爲身體不適。”
滿寶便點了點頭,跟着他繞過一個小花園時,前方不遠處的樹下便轉出了一個胖乎乎的人,身後還跟着一羣打扇的人。
那高高的掌扇之前被樹擋住了,所以滿寶和古濟沒看見,這會兒人轉出來,滿寶和古濟都被嚇了一跳。
古濟看到轉出來的人,見他盯着周滿看,更是心驚膽戰,他遲疑了一下便跪到地上請安,“奴才參見恭王殿下。”
恭王掃了古濟一眼便擡頭看向周滿。
周滿放下藥箱,拱手彎腰行了一禮,“參見恭王殿下。”
恭王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後微微點頭,滿寶眼角的餘光看見,便直起腰來,她低頭看着還低頭跪在地上的古濟笑道“恭王殿下讓你起來呢。”
古濟便又拜了一拜,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只是這麼一會兒功夫,他的手便被地上的石頭給燙紅了。
滿寶的目光掃過他的手掌,看向恭王后笑道“殿下,這兒熱得很,您怎麼在這兒?”
恭王道“父皇召見。”
滿寶立即道“那您先請?”
恭王也熱得不行,並不想站在太陽底下和她說話,但他又的確和她有話說,於是便轉身走回樹下,和身後的宮人揮了揮手,
宮人們魚貫着退下,退出十步開外才停下,滿寶本不想慣着恭王的,但見他們都站在烈日底下等着,連古濟的臉都很快被曬紅,她便看了恭王一眼,上前站在了他對面。
恭王問道“你這隔三差五的去太子妃那裡,是胎兒有什麼問題嗎?”
滿寶一愣,沒想到他問得這麼直接,她有些戒備的看向恭王,遲疑了一下後還是照實回答道“不是,太子妃和孩子都很平安。”
恭王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後轉開目光去看樹蔭旁的燦爛陽光,問道“你就那麼肯定,他們這一胎生的是皇孫?”
滿寶愣了一下後道“太子和太子妃都沒問過他們這一胎是男是女,不管是男女,下一胎再生就是了,反正太子殿下也不缺侍妾,更不缺養孩子的錢,一直生,總能生出兒子來的。”
恭王被噎了一下,好一會兒纔想起來自己攔住周滿的目的,他問道“所以太子是徹底好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
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裡過,滿寶都不會對太子說,更不會對恭王說了,於是她衝恭王點了點頭,表示是這樣的,太子已經好了。
恭王恍惚了一下,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相信,許久他才低頭盯着周滿問,“本王不太明白,爲何你們一入京城就站在了太子那邊?”
滿寶可從不認爲自己是太子那邊的,更不可能在宮裡承認這樣的事兒。
於是她義正言辭的和恭王道“殿下,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臣的職責,何況,給太子殿下治病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命令,身爲臣子,更不能推脫。我不明白殿下爲何要認定臣是太子殿下的人。”
恭王冷笑道“如今本王已經失勢,你沒必要在本王面前遮掩,你往外問,誰不說你是東宮的人?”
給太子治好了不育之症也就算了,還給太子解了奇石之毒,她要真是皇帝的人,
在知道太子中毒後最先想到的不應該是稟報皇帝嗎?
可是她幫着太子隱瞞,一直到太子主動上報皇帝才知道。
所以要說她不是太子的人呢,別說他,就是父皇也不信的。
滿寶沉默着沒說話,她總不能告訴恭王,她當初不說,不是因爲她偏向太子,而是因爲她怕死嗎?
這麼一想,她距離忠臣好像很遠呀。
滿寶心底有些憂傷,見恭王非得要一個理由的模樣,滿寶便想了想後道“殿下問我,爲什麼不問一下自己呢?您和太子殿下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你們也不需要爲了吃穿爭鬥,爲何要變成現在這樣呢?”
恭王臉色一沉,“怎麼,連你都能訓誡本王了?”
滿寶搖頭,道“殿下,太子之前行事荒唐,也有人提議過廢太子,但陛下從不應允,您有沒有想過爲什麼?”
恭王道“因爲他是嫡長子。 ”
滿寶搖頭,對恭王道“因爲他是陛下的兒子,您也是陛下的兒子,陛下對您的心,對太子也有,就算有厚薄之分,那也是心肝肉,您非得讓陛下留下您這塊厚一些的心肝肉,把太子殿下佔的那一半擱去,您就沒想過陛下也會疼嗎?”
恭王愣住。
“嫡長不嫡長的,那是陛下做皇帝時需要和羣臣考慮的,但他不僅是皇帝,也是父親。”滿寶知道,恭王在花園裡攔住她說話,也只讓宮人退後十步,他們在園子裡說的話根本瞞不住人。
他是“陰謀敗露,破罐子破摔”了,但滿寶不是。
就算連太子自己都認爲她是他的人,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認這一點兒,更不能讓皇帝認定了她就是太子的人。
她是太醫,是不應該有屬性的。
更何況,皇帝還不太老呢,這時候站位能是什麼好事?
科科覺得滿寶此時整個人都豎起了汗毛,心率雖快,但還算穩,所以它什麼都沒提醒。
滿寶的腦子異常的清晰,她盯着恭王道“殿下以前只考慮到了自己,現在何不考慮一下家人?您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妻子兒女,您想過了嗎,若您爭位成功了,您的兄弟會如何,姐妹會如何,父母又會如何?”
恭王心中冷笑,他父皇的位置不也是搶來的嗎?
這時候他三叔何在,五叔何在?
不過,他雖然破罐破摔了,但這樣刺激皇帝的話還是不敢出口。他來找周滿是爲了確定一件事的,不是來找死和找罪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