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離間人家的父母子女的關係,那就只能從客官上來說了。
莊先生回書房裡找來了一本很厚很厚的書,和她道:“你現在還小,等你再大一點就可以看律法書了。”
莊先生翻到一頁,將滿寶帶到身邊來,讓她看。
知道她現在不怎麼會斷句,也很難看得懂這些晦澀的條文,莊先生便只點了點書就用通俗的語言給她解釋,“女子也可繼承父母財產,父母給女兒準備的嫁妝就是最直接的表現。”
莊先生道:“從律法上來說,只要父母留下遺言,要將房屋給女兒繼承,那麼理論上來說,女兒是可以繼承房屋的。”
滿寶被科科坑過好多次,所以她一下就問道:“那實際上呢?”
莊先生讚許的看了她一眼,道:“雖有國法,但這種事民不告,官不究,國法之下還有族法,有家法,除非女子留在家中招婿,不然祖產一般都不會傳給女子。”
滿寶眼睛亮晶晶的,問道:“什麼是招婿呀?”
“就是讓你大姐娶個夫君回來,男嫁女娶。”莊先生道:“這是繼承父母資產最簡便的條件,不過你父母未必願意給你大姐招婿。”
畢竟周家又不是沒兒子。
滿寶道:“我大姐可以自己掙錢,自己做房子呀,我哥哥們會幫她開荒,也會幫她種地的。”
莊先生淺淺一笑,道:“那就得立女戶了,不然這些資產也落不到她名下,甚至她自己賺的錢,也落不到自己的名下。”
莊先生翻開另一頁,告訴滿寶:“無夫無子者方可立爲女戶,戶死則絕,你大姐雖不是寡婦,卻是和離之人,又無生育,只是太過年輕,里長未必願意上報爲她爭取女戶。”
滿寶就轉了轉眼珠子沒說話。
她決定等她爹回來,一定要和他說一說這女戶的事。
而此時,老周頭正黑着一張臉坐在劉家的院子裡,劉老頭一臉愧疚的壓着劉大郎給他道歉,“親家,我昨天進城買年貨了,你也知道,村子離縣城遠,我就在我閨女家裡住了一晚上,今天一回到家就聽說老婆子自作主張把休書給老大家的了,我氣得不行。”
他道:“老大家的進門也有八年了,
雖然沒能給我劉家生下一兒半女,但我們兩家的關係卻一直好,我既然叫人給你們去了信,便是想叫兩家有空坐在一起談一談兩個孩子的事,又怎麼會趕在年節下把休書給她?“
劉老頭道:“親家,這事是我那老婆子不好,一會兒就讓大郎去把他媳婦接回來,這些事留待過年後再說,你看怎麼樣?”
老周頭看着他冷笑,問道:“你說完了?說完到我說了。我周家的閨女不是你劉家說休就能休的,劉大郎,你別忘了,她是伺候過你爺奶,送他們出殯,守過孝的!”
說完了劉大郎,又看向劉老頭,“你說要跟我周家商議,但休書總不會是你家寫的吧?你家有能拿筆的人嗎?顯然休書是早準備好的,跟我商議卻先把休書準備好,你還跟我商量個屁!”
說到這兒,老周頭氣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對劉老頭怒目而視,“別把你婆娘推出來,我家喜可是說了,你不在家,可劉大郎在呢,怎麼,你兒子二十好幾了,還聽他娘擺佈,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懂?你們劉家既然能幹出說都不說一聲,凌晨把我閨女休出門的事來,那就是已經做好跟我周家結仇的準備了,既然這樣,我們今天擺下道兒來,有一說一,沒必要扯這些閒篇。”
週二郎上前,一腳踹在劉大郎的膝蓋窩,將他踹倒在地上,直接一腳踩在他的背上,對劉家人道:“今天的休書不算也好,劉大郎就還是我們的妹婿姐夫,把我們姐妹趕出門去,孃家兄弟總有點表示不是?”
一直在屋裡裝死的劉母忍不住了,跑出來推開週二郎,護住劉大郎道:“你們想幹什麼,欺負我兒子欺負到我們劉家村來,這是當我們是死的嗎?”
週二郎冷笑一聲,看着她道:“不是說被我姐氣病了嗎,我看這活蹦亂跳的,不像是病的啊。”
劉老頭臉都黑了,氣得不行,再一看周家來的人全都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便知道今天的事果然不能善了。
錢三舅終於掙脫了兩個哥哥的手,緊跟着週二郎身後衝上來,掐着腰罵劉老頭,“當我們眼睛是瞎的呀,姐夫,我看不用給他們廢話,先把他們家給砸了給喜出氣。說我們家喜不孝氣她?看她這樣,都比我們家喜強壯,都上歲數的人了還有這精神頭,我看我們喜就是太孝順了。”
這話很混不吝,但這會兒老周頭沒呵斥他。
實在是劉家欺人太甚,他們剛到,老劉頭便先開口認錯,然後表示劉母之所以給周喜扔休書完全是衝動之舉,就是周喜一大早的頂撞了劉母,劉母被氣得不輕,失去了理智才這樣做的。
而他當時不在家裡,正在縣城辦年貨,這纔不能阻攔。
老周頭見他臨了還要往他閨女頭上扣屎盆子,能高興纔怪。
所以此時並不攔着錢三舅胡攪蠻纏,等他把劉家人罵順,氣得不輕後,他才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休書都丟出來了,我們周家人沒這麼賤,還上趕着扒着你們劉家,你們劉家也不配,不過這休書我們周家不接!”
老周頭將那封休書拿出來,直接摔到劉大郎臉上,道:“她給你爺奶養老送終,你們劉家還沒資格休她。”
“她是不下蛋的母雞!”劉母尖叫道。
說話的是劉母,小錢氏便頂上去道:“放屁,生孩子是我大姑子一人能幹的事嗎,誰知道是不是你兒子有問題?”
“我兒子纔沒有問題……”
“那我大姑子更沒有,她可是看過大夫的,大夫都說她能生,你兒子卻死活不樂意看大夫,誰知道是不是他的問題?”
“放屁,我兒子都有種了?”
“種在哪兒?”
“在……”
“閉嘴!”劉老頭喝了一聲,青筋暴突的瞪向劉母。
小錢氏卻不肯放過劉母,和三個妯娌輪番擠兌她,“說呀,怎麼不說,那種在誰的肚子裡?”
“難怪呢,我大姑子做牛做馬,任勞任怨這麼多年都沒聽見你們要休她,這會兒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休了,原來是有了奸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