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楚戈剛把一筐子鮮筍兜的出去,隨後的秀娘就慢悠悠的挖着,擱上一倆天才叫楚戈上趟鎮子。
本着她想的是讓楚戈去的別家,尋思着王廚子那酒館好歹得賣上些時日吧,應着不會再要着的。
可叫人猜不着的,後頭楚戈一進着鎮子,車上的鮮筍就叫人兒給買下了,還不是別家,就是那王廚子待着的那家酒館。
要說的那鎮子裡的人兒還挺會吃的,喝着小杯酒,配着口鮮湯,那樣下肚過嗓子了,還燉着一股子熱氣。
鎮子裡喝過筍湯的都說鮮道,好些人都上着王廚子那嘗新兒去了,點明瞭要這湯口,所以人兒早先那筐筍子,擱着半莫天就給燒湯耗完了。
這過着些天的沒見着楚戈人兒,那王廚子就叫着個夥計在鎮口前候着,見着筍兒了直接就要下,還不用讓楚戈過着酒館去,人兒那夥計給着錢了就拖扛走了。
先後三倆天都是這樣,楚戈回去就跟秀娘說叨起,聽着還誇道着人兒王廚子,說的人兒實在,當面帳當面兒清,還不叫他擠着人兒過着巷口去清帳。
秀娘聽着點點頭,“嗯,是的實在。”
楚戈笑着,“是哩,這買賣做的鬆勁兒。”
秀娘笑了的,“我說的不是人兒王廚子,而是你。”這個直愣子。
楚戈頓頓的瞅着秀娘,他是實在啊,誰都說的他實在,可着聽得秀娘說的好像不是那個味兒。
秀娘笑笑的,“人兒王廚子多精啊,堵着門口的要下筍子,就是怕你累着?”
好麼楚戈也是在販子堆裡做了幾年買賣的,一聽就明白過味來了,“敢情那王廚子是怕讓別家館子看見,也尋着竹苗兒來,怕着到時這獨一份的買賣不好做了。”
秀娘聽了直誇道楚戈,腦子轉得快,一點就明着,是塊做生意的料。
要說‘這一點就明’的,楚戈覺得秀娘也夠精的了,都說着腦瓜溜的女人不討巧,可他瞅着人兒這樣就挺好的,說話軟和聲兒柔柔的,做活又利索。
挖着竹苗兒了她還是自個兒去的,本着那深根的東西就不好挖,爲着不傷竹鞭就得耗着時輕刨去土,再費着勁背了下山,秀娘每回到家了都錘着腰間,他瞅着心裡就堵堵的。
秀娘瞧着楚戈悶着個勁,她問叨着,“咋了?”
楚戈完着瞅着眼兒秀娘,“要不的,明兒咱叫高價兒吧。”這好的鮮筍可着是秀娘費着氣力搗騰來了,可不能便宜咯。
秀娘想想也是,這王廚子每回都壓扣餘錢,他那一盆子湯賣的高價,到了她手上就是個菜蘿蔔的錢,可着得漲。
之後過着了幾天,楚戈趕鎮子去了,楚安帶着小香兒去了田間,家屋裡就剩着秀娘一人兒,她把倆新竹筐子放着牆邊,這是剛着去洗衣,順過拿着笸籮曬好的山蘑跟人家換的竹筐,她總不能老藉着人兒六嫂家的使。
再着下趟也好給楚戈多上着筐竹筍去賣,秀娘把洗好衣裳放着小木凳子上,取着一件抖摟開好着搭曬。
她琢磨着等竹筍在鎮子叫的響了,就喊上劉氏和着她家四個丫頭一起,好着多挖些筍子,把個鎮上的館子都給包圓咯,湊着夥兒兩家一起賺。
早先她見着鎮子不大,以爲跟下陽村差不多,其實楚戈才着說了,那天帶着她去的是鎮子的前門,再往着深裡過又是不一樣的地兒,反正就是個大地界。
秀娘心念叨着正晾着衣裳,完着聽得有人兒敲門,“誰啊?”
門外頓着下的,一個甜嗓的聲兒傳來,“嫂子好,楚哥在麼?”
秀娘尋着打開門,一個穿着白底碎花衣裳的大姑娘站在外邊,大眼兒小嘴兒粉面皮,俏模樣透着水靈靈的。
瞅着這姑娘打扮的清麗,她笑笑的,“妹子是?”
這姑娘沒回的,“嫂子,楚哥在麼?”
秀娘說的,“哦,他去鎮子了,你可着有事麼?”
這姑娘笑了的,“我是來取前個兒楚哥兒在我那借的燈籠。”
秀娘明着了,原是趙嬸兒的家裡人,“我說咋瞅的妹子那熟眼兒,早莫間嬸子來的時候我還見過你咧。”
剛瞧着這姑娘那身白底碎花的衣裳她就有點念象了,原着是那貴喜處的相好,幾天前她還見着倆人在牆角角那嘮情兒哩。
秀娘笑着請人兒進來,自個兒轉過去把倆竹筐提溜開,那油紙糊糊的長筒燈籠正堆着牆角,她提起燈籠回過身,見人兒還在外站着,心想着人兒妹子薄面不好過屋,就拿着燈籠送到門前。
這姑娘接過燈籠,“嫂子說的啥,哪個趙嬸兒?”
秀娘愣登了下,人兒這問着她倒不知咋說了,難不成還有好多個趙嬸兒,“這燈籠不是擱嬸子那借的麼?”
這姑娘轉過長筒燈籠,笑的輕柔,“嫂子難道莫瞅着,這燈身上寫的可是個郭字。”
秀娘瞧着眼兒的,還真是個郭字,想想她笑着,“嬸子孃家姓郭?”
這姑娘直瞅着秀娘,“楚哥兒是跟我借的燈籠,他那天和着我說叨的時長了,見着天晚,我纔給着他燈籠的。”
秀娘笑笑的,“哦,趙家妹子,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好着有你這燈籠楚戈纔好趕着回家。”
這姑娘僵着笑了,突的火了說,“你是真不知得還是裝糊塗,我可着不姓趙,我姓郭,我是……”
秀娘可着想起衣裳還莫晾起來,再卷着怕是要起皺了,她忙着說,“誒,妹子,這燈籠你先拿上,進來坐會兒的。”
“誒,不是,我這,我這還沒說呢,我是,我是……”瞧着秀娘笑笑的就回着院裡曬衣服,門沒關上,這姑娘急着吵吵的,這人兒咋就不聞不問咧。
人兒自顧自的抖摟衣裳全着莫聽見她說話,這會兒的過來幾個好事的婆姨,盯着這姑娘直瞅的,她來回轉着臉避開了,直瞪了秀娘一眼,氣得一跺腳就走了。
那幾個婆姨還定定的看着那姑娘,見着是從楚戈家門走的,“哎她姨,你瞅着那是誰啊?”
秀娘在院子裡晾好楚戈的一件褂子,扥扥衣角翹了嘴角,郭荷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