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嫂,咱先別和人兒說叨起這洗衣板子的事兒……”
“……後個是十五元宵節……咱倆家搭夥趕趟鎮子……”
“……能不能碰上那個買賣洗衣板子的人兒,要是能碰上,咱就問他啥時候會來鎮子……”
“……到時誰託着咱捎帶那洗衣板子了,不就不礙事了麼……”
秀娘變着法的說叨着,好讓她先別把這搓衣板的事說叨出去,最起碼在她那個鋪面弄起來之前不能。
因爲這要是叫別的婆姨知道了,她們尋思着好使,那就會到處託人給捎帶上,本來秀娘叫楚戈給自個兒造的那個搓衣板,在這個時代是沒有的,她也不怕她們尋去,反正怎麼尋都尋不着就是了。
只是後面秀娘想着了,早先那會她跟劉氏說的,她那搓衣板子是在鎮子裡買的,那塊又有着十幾二十來家木行,這要是那家瞅着問叨搓衣板子的人兒多了,腦子一激靈就給造出來了,那她這些時候不就白忙活了麼。
雖說那些木行都是給大宅子造家物什的,興許看不上搓衣板子這個小玩意,可是楚戈也說了,後巷那塊前前後後開了好幾家小作坊鋪子,秀娘可保不準他們會不惦記着這茬,反正不管怎麼樣,啥事多留個心眼總是對的。
秀娘尋思着,笑笑的說叨,“咋樣六嫂?”
劉氏聽着秀娘說的,倒也覺得不錯,這十五元宵那天,她們倆家一道去趕鎮子,大夥商量着捎帶些啥了回村過節,然後再尋尋那個買賣洗衣板子的人兒,反正自個兒一年到頭也沒咋的出去逛過。趕好趁着這空兒去好好耍耍。
她這想着好,可又記起一人來了,她這要是和季老六一塊出去了,那賊小子要是鬧騰起來了咋辦哩。
劉氏尋思着說了,“嘿,妹子,這敢情好啊,那咱後個就一道走……哎,不過,到時咱們可得趕早走。要不叫那皮崽子纏上了,那可就不好辦了,對吧?”
秀娘聽了一愣。細眉微皺的想了想,忽的明白了劉氏嘴裡說的‘皮崽子’是誰了,也知道劉氏是啥意思,她這說叨着最後,問了自個兒一句“對吧”。那這不就是明擺着要把黑娃子帶上麼。
但就秀娘琢磨的,她可是一萬個不樂意,就劉氏她家那黑胖小子,那可是皮的很哩,就河裡的黑泥鰍一樣,稍不留神“哧溜”一下就跑了。
到時要是叫這黑娃子跟着他們去。那他們倆家就啥事兒都別幹了,光剩着照看着小鬼頭得了。
可這話秀娘不能就這麼和劉氏說啊,那黑娃子再怎麼皮。那也是劉氏自個兒的娃子。
她尋思着說一笑,對劉氏說了,“哎,六嫂,這男娃子那個不淘氣麼。你罵他幹啥麼,我瞅着他可是乖娃的很哩。他要跟就讓他……”
秀娘說到着了,劉氏一樂,這回兒趕鎮子去的人兒多,她把黑娃子帶上了,剛好有人兒幫她盯着,那她就能好好的逛逛那集市了。
“哎,不過,六嫂啊,咱這回趕鎮子,是要置辦些過節用的東西,這把黑娃子帶上了,他人小力氣小,這要是叫咱給擠着了咋辦啊?”
劉氏頓了下,扯扯嘴笑了笑,“哎,對、對哦,把這皮崽子帶上了,佔地方不說,還不能幫着提弄點東西啥的,還、還是別帶着這小子去了。”
“那成哩,反正現在天好,娃子愛賴牀,咱瞅着吃完早飯就走,六嫂,你到晚就跟大丫說一聲,別到時黑娃子他們醒了找不着你和六哥鬧得慌。”
“知道哩,我喊着大丫把弟妹看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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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戈帶着柴刀上山,回來時就背了捆枯樹枝,他走到院子口,推開門進去。
秀娘這會兒正在院子裡晾衣服,她回頭瞅着楚戈一眼,“回來了。”
楚戈瞧着秀娘了,沒有感到驚訝,只是木木的應了一聲,剛他出去那會,院門是有上鎖的,可回來時看到鎖子不見了,那這不就是說秀娘在家呢麼。
秀娘把衣裳搭到繩子上,瞅着楚戈手裡的柴刀了,她笑着,“你這帶着傢伙什上山去,就折了些樹枝啥的回來啊。”
楚戈走到竈前,把背上的柴禾放到一邊,將柴刀收好,瞅着秀娘那嬌俏的笑臉,木木的說了。“我是尋思着砍些木墩子回來的,可咱山頭那塊林地,就是原先石老哥他們那塊,叫人兒給盤走了,這會兒他們正在那裡取木料哩,不讓進去了。”
秀娘“哦”了一聲,“這麼快就忙活上了。”
“秀娘,你說的誰啊?”
“我忘了和你說了,刀嫂子家的那塊林地叫六嫂的兄弟給接過手了,好像是給鄰村的幾戶大宅子拉木料啥的,以後咱要打柴,就得走旱池子那條路了。”
早先石老刀家的那塊林地,本就閒置的時間長了,村裡東頭,就是秀娘他們這塊的人兒,爲了圖方便,就常到他們那裡去弄柴禾,石老刀倆口子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不過大家也是自覺,到了林地裡,就撿着些枯樹枝,打倆三棵壞死的小樹啥的,再的那些好料子的樹木都沒有動,就連自家要造家物什了,他們也不會跑到石老刀家的林地裡尋木料的,大夥都是交給那些木工,讓他們包工包料弄去得了。
“六嫂的兄弟?就是前兒過着村來的劉二哥麼?”
“嗯,就是的……哎,楚戈,你把這洗衣板子拿出來幹啥?”
楚戈看着擱在院子裡的搓衣板,纔想着起來,“剛我瞅着你沒把這板子帶上,正、正尋思着要給你拿過去哩。”
秀娘瞅着楚戈一眼,走過去拿起那搓衣板子晃了晃,笑着,“是麼,那你咋沒給我拿到小溪邊來啊?”
楚戈頓了下,“忘、忘了。”
秀娘撲哧一笑,“好着你忘了。”
楚戈疑惑的看着秀娘,“什麼?”
“沒什麼。”秀娘說着一笑,把洗衣板子放到水缸後面,這樣要是不繞到水缸前面看的話,根本就找不着的。
早先她和劉氏說了,自個兒把洗衣板子砸壞了,纔沒使着,這要是劉氏一腳踏進來,擱屋裡轉悠的時候瞅着了,那她反倒不好說了。
尋着把圍腰繫上,拿着那倆楚戈早先洗好的薯頭進了竈裡。
她在鍋裡續上水,擱着倆雙筷子,把薯頭放到上面,然後蓋上蓋子,架上火就出來了。
楚戈坐在院子裡修鋤頭,這把鋤頭每次修好了使着不長又不成了,老是鬆頭脫把。
秀娘瞅着說了,“楚戈,別修了,後個咱到鎮子裡再買一把就是了。”
楚戈說了,“沒事,我在上面再加上一塊木片子,塞着緊了就好了。”
秀娘聽着楚戈說了,只是隨和的應了一聲,取了把小凳子坐在楚戈旁邊,像以前那樣看着他修鋤頭。
楚戈手上動作着,對着鋤頭敲敲打打的,他已經習慣秀娘這麼看着自個兒了,雖說還是有些不自在,可總的來說比以前好多了。
秀娘靠着楚戈近些,倆手拄在膝蓋上看着他。
她眨了眨水透透的眼兒,“楚戈?”
楚戈木木的應了一聲,“哦。”
秀娘說着,“楚戈,你咋不問我,這二寶藤搗騰的好好的,幹啥要換着搗騰洗衣板子哩?”
楚戈手裡支着鋤頭,回過看着秀娘,想想說了,“秀娘,你想咋弄就咋弄麼,我幹啥要問哩?”
秀娘聽着提一頓,瞧着他笑了,“這,這你倒是問到我了。”
她想想又說了,“楚戈,你跟李叔兒熟不,那前兒你不是說了,李叔兒的木工活做得相當好麼?”
楚戈尋思着說了,“要說熟的話,也就這樣,只能算是談得上話,秀娘,你那天也瞅着了,李叔兒的脾氣怪的很,不愛搭理人。”
秀娘笑着,這李老頭不是脾氣怪,而是性子直硬,就想老輩人兒說的,鐵匠師父賣刺蝟,人既剛強貨又扎手,而且還只給自個兒看着順眼的人兒作活。
她說了,“楚戈,那過兩天,你去看看李叔兒吧,他一孤老頭子,擱村裡住着也沒個人兒照應。”
楚戈點了下頭,“嗯,成哩,一會我再到地裡挖些薯頭芋頭,一道給李叔兒送過去。”
秀娘說了,“完了再喊着李叔兒上咱家來過元宵,咱這塊熱鬧些,娃子多人氣足,怎麼着都比李叔兒自個兒一人強。”
楚戈因爲早些時候李老頭給自個兒造了些家物什,可說啥都不收錢,這點一直讓楚戈覺着是欠那李老頭的,可秀娘今兒說了這茬,叫他覺得趕好趁着這次過節,好好照顧一下李叔兒,算是盡點心了。
他瞅着秀娘笑了笑,還是自個兒的媳婦兒心眼好啊,“哎,知道了。”
秀娘也笑着,“那你去的時候,儘量和李叔兒說說,讓他到時到咱店裡來做工。”
楚戈一頓,“做啥工?”
“當然是做木工了,咱開着個木行鋪子,沒個手藝好的師傅可不成啊。”
秀娘對楚戈說完了,笑着起身去了竈裡,她心裡想着,等到了開春,她尋着鋪子,找着師傅,不出意外的把鋪子開上,那時就能穩穩的賺錢了……
呵呵,秀娘她是這樣想的,只是到了開春,文氏生了第二胎,一個六斤重的大胖……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