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和楚福把野雞野兔給季老六送過去,趕巧季老六也在家,仨男人就說叨着留在那邊吃酒了。
劉氏覺的有些不得意,這鄰個兒間幫點忙是應該的,用不着送這送哪的,顯得怪見外的。
她手腳利索的把野雞野兔處理了,炒了些給秀娘端來過來,好讓沈氏兩口子和文氏也加些菜。
沈氏瞧着劉氏端過來的野味,笑的眯着眼兒,她端起少份的那盤,“哎呦,老六家的,這咋好哩,你這拿回一盤給你家娃子吃去。”
劉氏擺着手,笑着說了,“嬸兒不用,我那還有着,這些是我給你和叔兒單做的,你倆嚐嚐味道。”
楚老爹瞧着有些不高興,可礙於劉氏在場,他只是說了,“哎,好着,好着,我聞着味可是不錯。”
沈氏把肉菜放下,“哎呦,這咋好哩……”
劉氏笑着,“哎,這有啥麼,這些山雞兒野兔,還是楚戈他哥倆弄的哩,你就敞開了吃着。”
沈氏滿意的笑了笑,把倆盤子肉菜往裡推了推,拉着劉氏的手,誇叨了她和季老六兩句。
劉氏聽了也是笑着,朝着竈裡喊了一聲就走了,“嬸兒,那我先回去了……妹子,我走了啊。”
秀娘從竈裡把飯盛在一個湯盆裡,端出來,對着劉氏應了一聲,然後就坐到桌邊了。
沈氏見到秀娘就收了笑臉,她瞧着秀娘炒的油渣白菜,還有雞蛋湯,涼涼的說着,“飯好了,給你大嫂端着進去。”
秀娘拿着盛飯,沒應承也沒接話。只是笑着,“公公婆婆,坐下吃飯吧,一會菜都涼了。”
她說完就端起碗扒拉了倆口飯,夾了一口山雞肉吃開了,這喊文氏吃飯是楚福該乾的活,她纔沒那閒功夫把飯端進去伺候她哩。
沈氏瞧着來了氣,她本想說叨啥的,可就是叫楚老爹給攔住了,他有些不滿的衝堂屋喊着。“這飯菜都擱桌上放着,誰餓了就上來吃來,哪那麼多毛病。非得在牀上吃!”
楚老爹嚷嚷完了,對沈氏說叨幾句,端起自個兒跟前的碗吃了起來,“你要是不想在桌上吃,就端着飯菜上老大屋裡吃去。”
沈氏看了秀娘一眼。有些意外楚老爹咋忽然這麼大的火氣,她尋思着坐到楚老爹身邊,“你、你這老嘴子,我憑啥給那婆子端飯去啊。”
楚老爹夾了倆筷子肉菜,說着,“不想去就坐下吃飯。叨叨沒完了還。”
沈氏抿了下嘴,說叨着,“我這。我這不是怕我孫子餓着麼。”
秀娘聽着老倆口的唸叨,暗中笑了笑沒有搭腔,她自顧自的吃着,心裡嘀咕了,這沈氏虧得還和楚老爹處了這麼些年。她咋就看不出哩,這楚老爹以前就特見不上楚福把飯菜端進去給文氏。他最煩的就是一家子人得分桌吃。
現在楚福和楚戈不在,小香兒和楚安本來是要在這吃的,可臨了又讓劉氏給叫過去了,這會兒一桌子坐下來就只有他和沈氏還有自個兒仨人,話說還得給文氏端進去,他吃着當然不舒氣了。
“啪”的一聲,堂屋的門忽的開開了,文氏挺着個肚子走出來,臉上不鹹不淡的,瞧着沈氏和楚老爹了,就賞臉喊了他們一聲,然後就坐到桌旁。
她瞧着了秀娘一眼,“哎,吵吵的我都睡不着覺,我這懷着娃腰痠背痛的,還得自個兒出來吃飯。”
秀娘扒了一口飯,夾着菜送到嘴裡,看也沒看文氏,“那你就再回堂屋眯着好了,等着大哥回來了,我再叫他把飯給你端進去麼。”
文氏撇了眼桌上的野味,隨意的說着,“哎,算了,我這都出來,將就着吃吧。”
楚老爹聽了,皺着眉頭清了清嗓子,沈氏瞧着那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文氏夾了塊山雞肉,吃的鮮氣了,就一筷子一筷子的招呼過去,“哎,打從上陽村過來,就沒吃過這麼好的菜哩。”
秀娘瞧着她笑了下,繼續吃着自個兒的飯,“是啊,我也沒吃過哩,這還得是多虧了大哥,要不是他存着良心,曉得知恩圖報,也不會念着六哥的好,專門上山去逮只山雞給他麼。”
文氏被秀娘這話塞的說不出口, 她剛是想說秀娘拿了錢沒辦實事,整天弄着些不好的吃食搪塞她們,可到了(liao)卻是讓秀娘給反擊了一句,說她沒良心。
她瞪着秀娘一眼,端起碗挑了挑菜,說了,“哎,這都是啥麼,乾巴巴的,連個湯口都沒有。”
楚老爹皺着眉,指着那碗雞蛋湯,“老大家的,這不有湯口麼,吵吵啥啊!”
文氏嫌惡的說了,“哎,那淡不拉幾的,沒滋沒味的,腥氣的很,這茬沒個補頭,大人受得了,那肚子裡的娃子也受不了啊。”
沈氏尋思着說了,“哎,那前兒不給你喝着骨頭湯了麼,咋就沒個補頭了。”
文氏說着,“那大棒骨油花花的,瞧着就喝不下。”
沈氏眉頭一皺,瞧着文氏嘟囔着,那一大鍋也不知道是誰喝,最後連骨頭都啃掉了。
楚老爹沉着嗓子說了,“這大棒骨熬得湯,可是養孩子,你要連這個都不喝,那你還尋思着想喝啥啊……”
文氏對着秀娘說了,“我就是不稀罕那油膩膩的湯口,我要喝就喝雞湯。”她非惹得這小婆子作火不可。
秀娘聽着文氏是衝着自個兒來的,她擡頭看了她一會,忽的一笑,“成麼,不就是雞湯麼,後個兒我就給你熬着鍋雞湯喝。”
沈氏聽了一頓,她瞧了瞧籬笆圈,這幾隻家雞兒可是老二家的命根子,她咋能捨得宰了哇。
文氏也沒想到秀娘會一口就應着下來,她有些不大相信自個兒剛聽到的。
秀娘吃的飽了,她放下碗說了,“公公婆婆,後個兒我要和楚戈去趟鎮子,這不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麼,你們尋思着有啥乾貨要先買的不,這趕早辦下了,好着便宜。”
楚老爹和沈氏相互瞧了一眼,說了,“呃,那啥,我今兒晚和你婆婆尋思尋思,完了明兒再和你說叨。”
秀娘聽了應了一聲,她說着端起飯盆,要去竈間再盛些飯出來,她起身離開方桌,繞過文氏時停了一下,“哦,對了大嫂,昨個兒大哥不是說要尋大屋麼,今兒早我趕好和六嫂說了,她在村裡人緣好,一準給你打聽出來,你可記得常去問叨問叨。”
文氏還沉浸在秀娘說要給她熬雞湯那茬,這會兒只是木木的應了一聲。
秀娘瞧着她,又說叨了一句,“還有,你要喝雞湯是吧,這趕好後個兒我要去鎮子裡,等到下午,我就去米麪倉庫那去領大哥這一天的工錢,我想,這仨倆吊錢的,夠買仨倆只老母雞了吧。”
文氏聽着一頓,回過神來瞧着秀娘,只見她朝自個兒揚了揚眉,然後就往竈裡去了。
她忙轉過身,對着秀娘擺擺手,“哎,那弟妹啊,我、我不喝雞湯了,不喝了!”你可別去領工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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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子,你請喝茶,田掌櫃一會兒就來。”
泰仁藥鋪的小夥計把秀娘帶到後院,那有張石桌子,他招呼秀娘坐下,給她端了一杯茶來,笑笑的瞅着她的竹籃子。
秀娘揹簍放到一邊,放下籃子坐下歇歇腳,她笑着,“謝謝了小哥,我在這等着就成了。”
在一旁等着的老夥計,對秀娘笑叨了一句,然後就拿着她那滿滿一揹簍的二寶藤去了後院的小二樓,這是他們的慣例,得先查看查看成色,隨後田掌櫃再把銀子拿來。
那小夥計笑着說了,“哎小嫂子,我想今兒你是最後一次上二寶藤了,估摸着下次要見到你,得等着過了年了吧。”
秀娘知道那夥計正眼瞅她的土雞蛋哩,就把竹籃子提起來放到桌上,“是啊,這年下二寶藤就不產了,今兒是最後一次到泰仁藥鋪來,所以……”
她說叨着把竹籃子上的抹布取開,裡面裝着滿滿一籃子雞蛋,“今兒啊,你們就可着勁兒的吃吧。”
那小夥計瞅着眼都直了,好麼,這下哥幾個能一人兒分着倆雞蛋了,他笑笑的抱過籃子,對秀娘謝謝了幾句就先走了,要不一會田掌櫃看見了,可是要訓斥的。
等過了半刻鐘,田掌櫃才慢悠悠的過來,他瞧見秀娘就一個勁兒的誇叨,“哎呀呀小嫂子,沒成想都到這月份了,你的二寶藤竟是有增無減,而且成色依舊,當真讓在下佩服啊。”
秀娘笑笑的,“哎,田掌櫃的誇大了,我們莊稼人不都是靠天吃飯麼,老天爺放晴,我們收成就好不是。”
田掌櫃聽到秀娘把二寶藤比作莊稼,覺的很有趣,他哈哈一笑,掏出倆錠銀子,還有些碎錢,“小嫂子,這一共是二十六兩,你點點數。”
秀娘瞧着過了一趟眼,笑的說了,“哎,點啥麼,這做買賣講究的就是信用,我要是信不過田大哥,就不會聽你嘴說價了。”
田掌櫃的扯了扯嘴,這小女子,嘴上說的好着,啥信得過了,啥講信用的,她老拿話壓他,他敢給個不好的價麼?
他瞧着秀娘把銀子裝起來了,忽的靠着近些,放低嗓音說了,“對了,小嫂子,上次我與你說的事,你考量的咋樣了,是否願離開下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