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聽了樂林的話,章小草氣得臉色鐵青,剋制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了一聲巨響,嚇了樂林一跳!
壓抑着立刻衝去崗樓村暴揍李小翠的衝動,章小草平靜的收回拍疼的手,面無表情的問道:“這些流言是什麼時候開始傳的?”
“大約是六天前!自從棉桃相繼開花後,崗樓村就有不少人到地裡跟韓大他們套近乎,想知道增產的法子,就把這事說溜了嘴,韓大把這事跟奴才說了,奴才就讓樂廣去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這些話都是那李小翠嘴裡傳出來的!”
樂林坐直身子,慎重的說道,心裡對章小草的敬畏又上升了一層,沒想到平時總是面帶笑意的章姑娘發起怒來這麼嚇人,就是當初怒打錢財,也沒發這麼大的火,看來這回是真把她惹火了!
章小草的確是被惹火了,別人怎麼衝她來,她無所謂,接着就是,可以這麼卑鄙無恥的方式衝着她親人來,簡直是找死!
當初章有福、朱氏趁火打劫,把奶奶氣成那樣,她都能找上門去理論,最後還因爲他們不是罪魁禍首,又是顧忌着奶奶,纔沒下重手,可這李小翠算什麼東西?
勾搭奶奶的前夫,設計栽贓奶奶,毀奶奶名聲,逼奶奶和離,哪一個,都夠她打上門去,現在奶奶釋然不計較了,她倒是來勁了,竟然還傳出這種話來,果然臉皮一死,天下無敵,自己當了小三兒,還無賴別人先紅杏出牆!
樂林看着她不停變換的臉色,忍不住問道:“這事姑娘打算怎麼辦?”
“哼,怎麼辦?”
章小草嘴角噙着一絲惡魔般的笑意:“她既然敢主動挑事,以這種無恥低級的手段再次陷害奶奶,不給她一點兒顏色看看,怎麼對得起她這番算計?”
樂林身子一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章姑娘這副模樣,怎麼越看越像主子了?
章小草不知道他的想法,湊到他耳邊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聲,聽得樂林額頭冷汗直冒,十分詭異的瞅着她。
章小草坦然的讓他瞅着,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以施彼道還施彼身!這是她該得的,算是‘報答’她多年前對奶奶的‘照顧’!”
樂林再次一抖,爲李小翠默默致哀,活了這麼大歲數,最後因爲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落個晚節不保!
不過,的確是她活該,他一點也不同情!
待樂林走後,章小草看着屋外燦爛的陽光,想到李小翠即將遭到的懲罰,方纔的抑鬱好了不少,站起身來到後院,就看到奶奶正在菜園子裡拔草。
章奶奶看到她,摸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笑問道:“樂管事走了?怎不留他吃飯?”
章小草也蹲下來,幫着拔草,聞言說道:“他忙着呢,地裡的棉花明天要收了,他得回去準備準備!”
章奶奶一聽,也十分高興,笑眯眯的說道:“那是好事!那麼大片棉花,不知道得收多少,怕是能堆的老高呢!”
章小草想象棉花堆成山的情景,也笑了:“可不是!樂管事擔心又會下雨,讓我在村子裡叫些人,明天一起去,把棉花搶收回來!”
“嗯,樂管事是對的,這兩天又有些悶熱,八成是要下雨了,棉花能收的就都收回來,過了雨就太可惜了,只能充作中等棉!那你趕緊叫人去,免得耽擱了,明兒個奶奶也去看看,哎呀,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棉花,長得不知道多喜人!”
章奶奶嘴角噙着愉快的笑意,連忙催促她去找人。
章小草拔草的手一頓,隨即笑道:“奶奶,你明兒個也要去?家裡這麼多棉花沒人看着,我擔心有壞人進來偷棉花呢,要不我把秦忠樑義都留下吧,秦忠看着家裡,樑義看着地裡,家裡和棉地裡都不能沒人!”
之前有不長眼的晚上翻牆進來偷棉花,被章小草特意請人打造的巨型老鼠夾給打到了,大半夜的狼哭鬼嚎,驚醒了章小草和章奶奶,正當她們要去抓人時,偷棉賊被同夥救走了!
還有人半夜去地裡偷棉花,也被夜晚巡視的秦忠三人抓住了,給暴打了一頓,由此偷棉花的倒是消弭了。
但是家裡和地裡必須有人看着,誰知道他們大白天的會不會來!
之所以不讓奶奶去,就是怕哪個不長眼的把那些話故意說給奶奶聽,奶奶聽了勢必會傷心憤怒,再要是像上次氣出個好歹來,她可承受不了!
想到李小翠乾的好事,章小草的臉再度陰沉下來。
章奶奶一聽,一下子想起自家還堆着六七千斤的棉花呢,這家裡沒人咋成?於是連忙說道:“奶奶也不是非去不可,這家裡不能沒人,奶奶就不去了,去了又憂心家裡,秦忠佟孝你都帶去,他們倆幹活快,能幫大忙,樑義就讓他守着棉地吧!”
章小草笑道:“等下次摘棉花,我和奶奶一起去看看,那孫女這就叫人去,您等孫女回來,晚上孫女下廚!”
章奶奶笑着應下。
章小草轉身走了出去,想了想,決定先去章大山家,他們家沒地,最近都是四處打散工維持家用,棉花地裡有事,她也儘量找他們,因爲黃氏產後自稱身子不好,天天在牀上躺着,還把章寶銀拘在家裡陪她,兩口子什麼也不幹,就靠章大山、章寶金夫妻養着。
劉氏正要出門去河邊洗衣裳,見章小草過來,連忙把她迎進了院子。
“二郎哥,你壞,人家這裡還疼着呢!”
一道嬌媚入骨的聲音透過半開的窗戶飄了出來,一聽,就知道是黃氏。
“嘻嘻,哪裡疼?來,給哥哥看看,哥哥給你好好揉揉!”
黃氏話音剛落,就被接了過去,接着,裡面就傳出黃氏連嗔帶叫的呻吟聲。
還沒走進屋子,章小草就聽到章寶銀房裡傳來兩口子的嬉笑聲,確切的說,是打情罵俏聲,不用看也知道二人正做着少兒不宜的事!
劉氏也聽到了,頓時面紅耳赤,見章小草臉色未變,只以爲她還小不懂,連忙拉着章小草去了自己房裡,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章小草就當什麼也沒聽到,也沒說什麼,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問道:“劉大嫂要是有空,也可以去,摘棉花也不是啥重活!”
劉氏一聽,十分高興,感激道:“謝謝你小草!你也知道,這家裡沒田沒地,就靠着你爹……你章叔大郎哥四處打散工,可也掙不到啥銀錢,也虧得你時時記着我們,有活兒讓我們做,不然這日子就更難過了!”
章小草搖頭,拉着劉氏的手說道:“這不算啥,你們出力,我出錢,天經地義!只是,上次章寶珠不是給你們銀錢嗎?怎麼不去買些地?聽說被賭坊收走的田地還沒有賣出去,你們怎麼不贖回來?”
提起這個,劉氏滿臉無奈,嘆了口氣道:“你當我不想?小姑給了我二十兩銀子,本來也是打算贖回那些地,能贖回一點是一點,可是,那時她生了孩子身子不好,日日見紅,公公沒辦法,只好請大夫抓藥,那些藥老貴,吃了一個月她纔好了,二十兩銀子也花去了一半,她纔好,那侄兒又病了,又是請大夫又是吃藥,剩下的也被折騰的沒幾個,這些天找不到事做,還得買米買油鹽,差不多都花光了,哪裡還能贖回地?”
章小草一聽,皺了皺眉,不是說孩子生的很順利嗎?怎麼還會日日見紅?還恰巧是章寶珠留下銀子之後?
“是請李叔看的嗎?李叔和咱們是鄉親,該不會多要銀錢,這就算吃一個月的藥,也不可能用掉這麼些多銀錢啊!”
劉氏聞言,有些發愣,隨後搖頭:“原本是想請李叔的,只是他們兩口子不願意,說這是婦人病,請熟人看以後見面尷尬,所以二叔就去鎮上請的大夫!”
章小草一聽,覺得這事怎麼想怎麼不對,村子裡又不是沒人請李叔看月子病,怎麼到他們嘴裡就成了這樣?
“那孩子生病總該請的是李叔吧?”
劉氏再次搖搖頭說道:“她是搬月子時,孩子在孃家生病,說是病了一個月,花了好多銀錢,都是她爹孃出的,回來後,就跟公公要銀子,公公也不想欠親家的銀錢,傳出去不好聽,就讓我給了!”
章小草冷冷一笑,嘲諷道:“還真是巧的很,大人的病還沒好,孩子也病了,等把家裡的銀子掏空了,人就好了,看來還是銀子惹的禍啊!”
劉氏一聽,回想方纔的話,臉色就變了!感情這一大家子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想多掙些銀錢,都被那兩口子使力給騙到自個兒的錢袋子裡去了!
章小草沒再多說,揭穿那對極品夫妻的真面目,不是想讓他們家庭不睦,只是希望劉氏自己能長個心眼兒,別自己累死累活,便宜了那些企圖不勞而獲的蛀蟲,最後反倒令自己陷入困境!
此時,劉氏心裡亂糟糟的,很想衝過去問問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她黃氏做月子,自己也是家裡家外的忙活,還要伺候她,有時候連自己的孩子都顧不了,她們兩口子倒好,天天吃吃喝喝啥事不幹,還把家裡的銀錢全部騙走,現在家裡沒田地,公公丈夫每天累得話都懶得說,他們只顧自己,根本不顧這個家!
章小草見她臉色越來越不對,怕她想岔了,連忙轉移話題道:“你明天要是去了,壯壯這孩子就沒人看着,你就把他送去給我家吧,奶奶她在家,也能給他做飯吃!”
劉氏一聽,連忙說道:“這怎麼好?六姑婆年紀大了,哪裡能讓她伺候壯壯!”
章小草笑道:“哪裡說得上伺候?我明天不在家,讓壯壯去陪奶奶說說話正好,壯壯不鬧人,也很懂事,奶奶也喜歡他,你明早就把他帶過去吧!”
劉氏感激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見推辭不過,只好應下!
她也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在家,之前有次幹活回來,她發現兒子竟然在晾尿布,問了才知道是黃氏指使的,當時她只以爲黃氏坐月子,不能碰涼水,沒辦法才讓孩子去洗的,雖然心裡不舒服,畢竟自己孩子也才六歲,身子一直不好,要是不小心掉進河裡咋辦,可也沒說什麼,現在想想,才發現平時柔弱可人的弟妹是如此自私無情!
出了章家,章小草又去了劉嬸家,劉嬸也很高興,她家在村子裡還是好過的,但誰也不會嫌銀子咬手不是?她有三個兒子,將來要蓋房娶媳婦,花銀子的地方多的是!
二人聊了幾句,劉嬸得知她還要去別家通知,連忙說道:“你這樣一家一家的跑也不嫌累得慌,要是信的過嬸子,等會兒去河邊擔水,我就幫你吆喝一聲,保管她們都搶着去!”
章小草連忙謝過,只是有些猶豫道:“嬸子,你也知道,摘棉花要的就是手腳快,這要是他們做不來,我這不好拒了,還是我一家一家的去叫吧!”
“嗐,這個你甭擔心,誰手腳快,誰能幹嬸子心裡有數,我只是給她們吱個聲,讓她們再去跟別人說,大家心裡都有數,不會讓那些偷懶耍滑的跟着去的!”
章小草聽了,呵呵一笑,再次謝過劉嬸,一身輕鬆的回了家。
果然,晚飯還沒做好,好些人都過來了,有男有女,還有的一家幾口齊上陣,章大柱還有他媳婦兒子三個人都去!
這來的都是大傢俬底下通過氣的,在村子裡的名聲不錯,勤勞能幹,也不胡亂的多嘴多舌,章小草看了也很高興!
第二天一大早,衆人紛紛來章小草家集合,一行人步行去了鎮上,到了街頭,坐上樂林吩咐來接人的牛車,直接去了崗樓村棉地。
崗樓村棉地的面積比章家村的棉地要大太多,一眼看去,幾乎看不到邊,青枝綠葉中泛着的點點雪白,像是點綴在青綠中的白色花朵,更是惹人眼熱,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細細端詳!
這些雪白看在章小草眼裡,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前來摘棉的人也是被眼前的壯觀景象震住了,他們是第一次過來,眼前這一幕,比之前看那六十畝棉花更要震撼,他們不敢置信的看着章小草,竟然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她擁有了這麼大一片地,還種出了這麼多棉花!
章小草擺擺手笑道:“這可不全是我的,我只是受人委託,幫着照顧的,哦,也就是樂公子,大家若是想種棉花,而他也同意,明年就都能種了,到時,章家村也會和這裡的一模一樣!”
衆人一聽,再看着這片望不到邊的棉地,一個個心頭火熱,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和樂公子說說,爭取和他簽訂契約,到時,家裡全部種上棉花,能抵得上種好多年的糧食了!
章小草觀察着他們的神情,心中有數,這次帶他們過來,就是想讓他們下定決心種棉花!
她之所以把所有事都推到樂霆身上,也沒有把增產的方法直接告訴他們,並且讓他們決定和樂霆簽約,固然是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但何嘗沒有維護他們的利益?
要是她真的狠下心,不管鄉親們,她大可以買下章家村所有的荒地,全部開墾種上棉花,不用兩年,就能把家底累積起來,可她喜歡章家村,喜歡章家村的人,更樂意大家一起興旺發達起來!
如果不讓他們簽約,樂霆是不會同意讓他們種的,而且不簽約,她若是把增產的法子告訴他們,在沒有任何約束的前提下,他們鐵定保不住這個秘密,最多兩年,種棉面積就會以暴漲之勢蔓延開來,那時,棉花就不值錢了,他們也就掙不到錢!
她早有把棉花增產之法擴散出去的想法,但至少得五年以後,至於中間他們會不會透露出去,那不是她管得了的,不過,一旦知道是誰透露的,不用她和樂霆追究,其他一起種棉花的人也不會輕易地饒了他!
……
儘管章小草找來章家村的鄉親幫忙,還有韓大等人以及後來買下的五十四人幫着摘,可是在七百畝地面前,這一百多個人還是太少了,一天下來,才摘了兩百畝不到,這樣一算,沒有三五天,根本摘不完!
樂林有些着急,今天天氣不好,一大早就陰沉沉的,搞不好晚上就會下雨,這要是淋了雨,棉花的品質就會大打折扣,這損失也就大了。
章小草倒是不着急,雖然不會夜觀天象,可依着前世祖先積累的經驗看,這樣的陰天還會持續幾天,棉花能安然的收上來。
果然,接下來幾天都是陰天,卻滴雨未下,棉花順利的收了上來,只是因爲天氣不好,沒有立馬晾曬,不過之前天氣不錯,棉花沒有多少水分,堆放幾天沒問題,等天氣晴朗了,再曬也來得及!
最後一天,只剩下六十畝地左右棉花沒摘,一百多個人,只花了半天時間,就把剩下的都摘完了,在崗樓村一起吃了中飯,給鄉親們當場結算了三天半的工錢,大家才上了牛車,一路有說有笑的往章家村走去!
經過雙河鎮,就快到章家村的時候,天色就變了,沒過多久,就開始下雨了,幸好大家都早有準備,知道這幾天會下雨,都帶了斗笠。
章小草也穿上了,暗自慶幸地裡的棉花都收了上來,不然,過了這道雨,六十畝棉花的損失就大了!
大家的好心情絲毫沒有被這場大雨影響到,都熱情的討論着!摘了幾天的棉花,這棉花總共摘了多少,大家心裡也都有數,那七百畝地的頭棉都堆在那幾間空房子裡,用堆成山來形容也不爲過,那曬乾了,可是八萬多斤棉花啊,就是換成銀子來算,那也是一萬多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一萬多兩白銀是什麼概念?
他們所有人連五十兩銀子都沒見過,無法想象一萬多兩到底有多大一堆,但無疑,是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掙到的!所以,懷着新的希望,他們越發迫切的想要早日種上棉花,上萬兩的銀子他們不敢奢望,但是幾十兩,上百兩,他們還是覺得有可能的!
“要是樂公子能答應我籤契約,明年我一定要要把家裡的地全部種上棉花,到時候一心一意的侍弄棉花,一年也能掙個幾十兩,可比種糧食划算的多!”
“那是!我看侍弄棉花也不比侍弄稻子難,要是樂公子同意我家也種,我也打算都種上!”
“誰不種誰就是傻子,不過,咱們真能種了,可得小心,不能把棉花的秘密漏出去,不然咱們就掙不到了!”
“這還用你說,我們又不是傻子!只是現在說這個還早着呢,總得等樂公子來了,和他簽了契約才作數!”
章小草含笑的看着他們滿懷希望的神情,認真的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裡很滿足,這樣的生活,纔是她嚮往的,沒有大宅門的勾心鬥角,也沒有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吃飽穿暖,聽聽八卦,這日子真的安逸極了!
章家村遙遙在望,章小草坐直身子,看着村頭孤零零的立在風雨中的茅草屋,心裡驀地變得溫暖,等棉花收完,農忙過去,她就立馬找人建房子,房子的藍圖,早已經在心裡刻畫好了!
“咦,小草快看,你家的房子在冒濃煙,是不是着火了?”
劉嬸一聲驚呼,打斷了章小草的遐想,她連忙看去,果然發現房子冒出滾滾黑煙,瀰漫在廣漠的雨幕中。
“該不會吧,是不是六姑婆在做飯啊?”
同車的劉氏眯眼看去,不太確定的說道。
“我看不是,做飯哪裡來的這麼多的煙,肯定是着火了,不行,咱們得下車,趕緊過去看看,可別出大事啊!”
章大柱聽到她們的對話,連忙站起來看了看,焦急的說道。
而章小草早在他說話的檔口,都來不及喊停車,就從車上跳了下去,穿過雨幕,腳下飛快的奔跑着,跑向家裡。
衆人見狀,也紛紛跳下牛車,一路飛奔,朝着那間茅屋奔去。
等衆人靠近了,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院子裡,章奶奶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身上早已經被雨水浸透了,壯壯蹲在她身旁,一聲接一聲的痛哭着,不停地喊着“姑太奶奶”!
整間茅草屋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大火瀰漫,炙熱逼人,稍稍靠近,都覺得皮膚髮燙,像是要着火一般,濃濃的黑煙透過屋頂的細縫消散在空氣中,一股刺鼻的味道正在四下裡蔓延!
“奶奶!”
章小草目眥欲裂,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她踉蹌着奔過去,撲在奶奶身上,右手顫顫巍巍的伸向奶奶的脖頸,直到感受到手下傳來微弱的跳動,她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了下來,想要扶起奶奶,身子卻軟的厲害,險些一頭栽倒在地,恰好被奔過來的劉嬸扶住了。
隨後趕來的章大柱上前,高大的身子蹲下,朝着其他人喝道:“趕緊把六姑扶上來,咱們快送到李大夫那裡去!”
衆人迅速上前,七手八腳的將章奶奶扶到章大柱背上,章大柱起身,穩穩地揹着章奶奶,三步並兩步跨出了院子,有幾個人急忙跟上去幫忙!
有些人連忙四處找着可以盛水的東西,朝着寧河奔去!儘管大家知道,火太大,又是茅草房,就算滅了火,也什麼都救不出來了!
章小草沉默的站在原地,既未跟過去,也沒組織人救火,只見臉上陰沉的厲害,兩手握得緊緊地,淺淺的指甲嵌在了肉裡,滲出鮮紅的血而無所知。
院子裡安靜的厲害,大火焚燒的噼裡啪啦聲,像是一顆顆炮仗,震響在每個人耳中,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看着被大火燒燬的房子,一個個沉重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身形單薄的姑娘!
章小草看着被大火吞噬的房子、傢俱,以及前不久採摘的棉花,眼裡沒有憤怒、心痛,只有毀天滅地的肅殺,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存在在她眼中。
看着這樣冰冷無情的章小草,衆人齊齊打了個寒戰,面對這樣的她,所有人都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恐慌。
這樣的沉默沒有維持多久,就被一聲嘶啞低沉的聲音打破了:
“壯壯,告訴姑姑,是誰把你太姑奶奶打暈的?又是誰放火燒了屋子?”
章小草蹲下身,雙目溢滿血色的看着躲在劉氏懷裡,顯然被嚇壞的壯壯,壓抑着異樣的情緒,低聲問道。
壯壯抽噎不停,原本懵懂的雙眼帶着巨大的驚恐,他怯怯的看着小姑姑,突然撲倒在她懷裡,大哭出聲,一邊哭一邊語詞不清的說道:“不認識……好多壞人……六個壞人,拿着大棍棒衝進來……搶白花,姑太奶奶……姑太奶奶不讓,他們打、打姑太奶奶,姑太奶奶不起來……壯壯喊她,她不動……下雨……壞人點火燒……燒白花,燒屋子……”
壯壯斷斷續續的話反覆的說了幾遍,大家才聽明白,一個個都憤怒看着已經快速的化爲灰燼的房子棉花,恨不得立刻抓住那六個賊人,將他們打的滿地找牙,敢明目張膽的跑來他們章家村殺人放火,太囂張了!
章小草緩緩站起身,瘦削的身子彷彿蘊藏着巨大的能量,她走到鄉親們面前,血紅的眼裡泛着無盡的冷意,看了衆人一眼,九十度彎腰,重重的跟他們鞠了一躬,起身決然道:
“各位叔伯,我家突逢大難,兇手未被抓獲,我在此請大家夥兒幫幫忙,看能不能將兇手找出來!他們下雨之時放的火,現在過去了半個時辰,不管能不能找到,我在此都謝過大家!”
話音剛落,一道蒼老沉重的聲音在院門口響起:
“小草丫頭,你不要急,族長爺爺帶着鄉親們來了!”
只見以族長爲首,身後跟着好些拿着盆桶的鄉親們走了進來。
“族長爺爺……”
章小草感動的看了衆人一眼,嘶啞的喊出聲,卻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族長安慰的拍拍她的肩,看着滿目的滾滾濃煙,臉色變得格外陰沉,只聽他厲聲吩咐道:“現在救火已經來不及了,所有的男兒都給我站出來!”
前來救火的人聞言,男的一個個連忙站出來,走到族長面前,一臉嚴肅的聽候族長的吩咐!
族長銳利的眼掃過他們,沉聲道:“今日有賊人膽敢跑來咱們章家村殺人放火,就是沒把咱們這些大老爺們兒放在眼裡,要是不找出這夥兒賊人,咱們章家村的臉面也不用再要了!”
“族長叔,你有啥吩咐,大家夥兒都照辦,那些賊人不抓住,大家都不會安心!”
“對,族長爺爺,您說,要我們做啥,我們就做啥,一定要把那賊人揪出來!”
“族長,您說,大家夥兒都聽您的!”
……
衆人異口同聲,義憤填膺的響應着族長的話,他們章家村,不是那些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不抓住他們,那簡直是讓人騎在脖子上拉屎撒尿!
族長看着他們,十分欣慰,臉色終於緩和了些,沉聲吩咐道:“你們自覺分成六隊,從章家村各個方向出發,看能不能抓住那些賊人,現在下着雨,山路不好走,他們一定是朝着大路走得,除了通往鎮上的路外,你們一定要注意周邊幾個村子,尤其是劉莊、黃窪村還有趙橋村!”
衆人聞言,連忙自覺地站成六隊,直直的站在瓢潑大雨中,那些賊人爲何而來,他們心裡都清楚,雖然不是自家遭難,但是章氏一族的尊嚴不容他人挑釁,他們必須討回來!
就在衆人打算立刻去追人時,一直沒說話的章小草突然道:“各位叔伯,他們一共六個人,年紀都不大!小草在此,謝謝各位,你們的大義恩情,小草永遠銘記在心!”
衆人一聽,什麼也沒說,迅速的奔出了院子,朝着各個方向追了出去,尋找可疑之人!
此時,李大大夫家圍滿了前來看望章奶奶的鄉親,得知章奶奶只是被打暈,並無大礙,一個個俱是鬆了一口氣。
章小草默默無言的坐在牀頭,雙手緊緊地抓着一雙蒼老的大手,目不轉睛的盯着躺在竹牀上還未醒來的奶奶。
看着奶奶沉睡的面容,她慶幸不已,差點兒,差點兒她就失去了奶奶,如果不是那一棒子打偏,而是正正的打在奶奶的後腦勺上,奶奶只怕再也醒不過來了,她永遠也見不到奶奶了!
想到奶奶差點死在那些人手中,章小草的恨意還有狠意瞬間佔據了她所有的理智!如果他們僅僅是搶棉花、燒房子,她不會想要他們的命,可是,只要抓住他們,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人,哪怕這次抓不到,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請樂霆他們相幫!
衆人見章奶奶一時醒不過來,都先回去了,留下劉嬸陪着章小草,原本劉氏也想留下,只是壯壯受了驚嚇,離不開她,她只好安慰了章小草一番,帶着兒子回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章小草扭頭,見劉嬸還在,連忙開口想讓她回去,卻發現嗓子說不出話來,她盡力的想張口,嗓子就火辣辣的,像刀割一般的疼!
劉嬸察覺到她的不妥,再看她面頰帶着不正常的潮紅,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果然,觸手一片滾燙!
“你這丫頭,燒的這麼厲害,咋不跟嬸子說?你要是病了,誰來照顧你奶奶?”
劉嬸生氣的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訓斥,卻控制着力道並未下重手,又連忙跑去叫李大夫了。
李大夫匆忙的進來,見章小草果然不好了,連忙給她把脈,過了一會兒,才凝眉收回手,看着她嘆了口氣:“你這丫頭人小,可心思太重了些,這怒氣攻心,又淋了雨,你是真想倒下麼?放寬心,你奶奶沒事了,不要擔心,等會兒你奶奶醒來,看到你又病了,你這不是讓她又着急麼?”
一旁的劉嬸一聽,頓時紅了眼,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她背上:“六姑都沒事了,你還着啥急,現在好了,都把自己折騰病了,你真是要急死人啊!”
章小草苦笑着,暈暈乎乎的承受着劉嬸的咆哮,心裡異常溫暖,她方纔是因爲奶奶的事,猛地情緒失控,一時沒有調整好,加上淋雨,才承受不了生病的,她也不想啊!
李大夫連忙止住還想繼續施暴的劉嬸,配了一副藥,讓她去竈屋煎了,隨後又給章奶奶檢查了一遍,高興地對章小草道:“你奶奶脈搏越來越強勁了,半個時辰就能醒來,你千萬不要再着急了!”
章小草聞言,欣喜的點點頭,剛要起身道謝,可嗓子還是說不出話來,有些焦急的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連忙按着她坐下,說道:“嗓子無事!等你高熱好了,休養幾天,嗓子就好,不會變成啞巴!”
章小草頓時放下心來,衝李大夫感激的點點頭。
李大夫摸摸她的頭,安慰了幾句,見她真的不再胡思亂想,這才站起身走了。
還沒等劉嬸把藥煎好,章奶奶果就了過來,看到陌生的環境,一時回不過神來,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她猛地驚叫一聲,連忙坐了起來。
正有些昏昏欲睡的章小草猛地驚醒過來,見奶奶醒了,驚喜的抱着奶奶,腦袋深深地埋在她懷裡,瞬間淚流滿面!
章奶奶回過神來,連忙想問孫女家裡怎麼樣了,可見孫女緊緊地不鬆手,她只好壓抑着擔憂,輕輕地攬着她,安慰的輕拍着她的背。
等章小草哭夠了,擦乾了眼淚,才擡起頭,認真的看着奶奶,給她整理鬢角微亂的花發!
章奶奶看着孫女潮紅的臉,以爲她只是哭過纔會這樣,並不知道這是發燒所致,連忙問起了家裡的情況,卻發現孫女無法開口說話,頓時急的差點再度昏死過去。
章小草連忙扶着奶奶,想說她沒事,可又開不了口,急的抓耳撓腮。
劉嬸煎好藥端進來,就看到章奶奶抱着章小草哭,連忙擱下藥碗,替章小草解釋了一番,章奶奶才半信半疑的止住了哭聲,拉着孫女的手問道:
“你真的沒事?嗓子還會好?”
章小草連連點頭,端起桌子上的藥碗一飲而盡,憋足力氣,忍着疼痛,嘴裡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音。
章奶奶聽見孫女能發聲,這才徹底放下懸起的心,又連忙問着家裡的事。
章小草不欲讓奶奶知道,怕她現在的身子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連忙給劉嬸使眼色。
劉嬸心知肚明,只說道:“六姑,你家裡沒事,幸好鄉親們發現的早,現在都去追賊人了,也不知道現在抓到沒有!”
章奶奶這回信了,她昏迷前,賊人還沒放火,只以爲真的被鄉親們發現了,賊人就跑了!
章小草鬆了一口氣,可隨之問題又來了,奶奶勢必要回家,可家被大火燒光了,棉花要燒光了,藏在家裡的銀錢也只怕化作了灰燼,這要怎麼瞞過奶奶呢?
正當她想法子不讓奶奶回家,突然章大柱走了進來,叫她去族長家,原來是賊人有消息了……
------題外話------
咳咳,這不算是虐女主吧……
謝謝╭(╯3╰)╮妃你莫屬送的花花,話說,昨日是小光棍節,乃送了11朵,是不是知道我是條光棍,所以安慰我來着?哈哈,謝謝乃了,真的很安慰,至少還有人惦記我!
謝謝╭(╯3╰)╮fh789fh的票票,乃木有11張票票,可素贈送的時間是11日11時11分,這讓我不得不懷疑你也是祝福我光棍節快樂滴,嘿嘿,謝謝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