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章 暈迷
“我……”穆小小嚴厲的掃看了一衆丫環婆子們一眼,惡狠狠的道:“我看誰敢亂嚼舌根?”她上前挨着吳氏坐了下來,攙着她的手臂撒嬌,“娘,你別總是自己嚇自己,那人什麼都記不得了,你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說了,如今我的身份也不比以前,我保證讓孃親將來在王府裡揚眉吐氣。”
被穆小小這麼一陣撒嬌,吳氏的心都快要酥軟了,她勾起了嘴角,笑着將穆小小的手包在掌心,安慰的道:“爲孃的將來就仰靠我兒了,只是,小小啊,你切不可意氣用事,驕浮忘我。我們走到今天可不容易,如果行差踩錯一步,我們以前的費盡心思得來的,只怕一切都歸零了。”
“娘,你要是還擔心,那我們尋一個機會……嗯……”穆小小說着,神情唳血的做了一個捏死手中之物的動作。
怕什麼?這樣的事情,她們做過不少。
再說了,現在這個穆楚楚比以前更內向了,回到自己家裡都嚇,那她們還擔心找不到機會斬草除根嗎?
“這事暫不能做,若是她只是在演戲,想引我們上鉤的話,那我們不就相當於自投羅網了嗎?你爹要是知道了,我們只怕在這王府裡呆不下去了。”吳氏說着,冷笑一聲:“我一定不允許任何人阻擋我兒的幸福,她最好就是永遠也想不起來了,否則,也就不能怪我了。”
她籌劃了這麼久,若非想要得到穆王爺的寵愛,她哪有可能一直這麼忍氣吞聲的伺候穆小小這麼多年?人心就是這樣,永遠都不知道滿足,當年只是想要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棲身之地,可錦衣玉食之後,就得到更多的東西。
吳氏微眯着眼睛,朝錢嬤嬤道:“你現在就去找個機靈的丫頭監視楚園的動靜,那裡的風吹草動也得給我彙報。”
她就不相信了,一個她瞭如指掌的小丫頭,還能飛出她的手掌心。
主僕二人相視一眼,彼此便已明瞭各自的心思。
“老奴這就去安排。”錢嬤嬤轉身出了亭子,有了花嬤嬤的前車之鑑,用吳氏辦事時,她比以前更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慢着!”吳氏喊住了匆匆離去的錢嬤嬤。
錢嬤嬤連忙站定,轉身不明所以的看着吳氏,“主子。”
吳氏伸手一臉寵愛的幫穆小小理正頭飾,瞧也不瞧錢嬤嬤一眼,徑自吩咐:“多跟那個夏荷套套近乎,她是那丫頭現在最親近的人。”
話不需要講得太明白,點到就止便可。
錢嬤嬤笑着點頭,“奴婢省得。”
吳氏就點了點頭,懶懶的揮揮手,道:“去吧!待會去廚房看看,讓他們準備好王爺的早膳。”
“是!”
穆小小嫌外頭冷,想想離王爺下朝還有一段時間,便起身領着自己的丫環婆子們回自己的院子了。
穆小小前腳走,一個小丫環後腳就急匆匆的來到了亭子前,福了福身子,道:“主子,陳大夫到了。”
“可給郡主診斷過了?”吳氏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熱茶。
那小丫環面帶怯意,低聲的應道:“回主子的話,診斷過了,說是……說是……”
見小丫環說話斷斷續續的,吳氏當下就冷着臉不耐的斥道:“你是怎麼回事?回個話也吞吞吐吐的,郡主要是有個什麼閃失,看我不稟明王爺,扒了你的皮。”頓了頓目光陰冷的看着小丫頭,“可是診斷結果不好?”
小丫環心中一凜,慌忙跪了下來:“請主子息怒,奴婢不敢。”
她只是來報個信,怎麼聽着吳主子的意思就成了她是害郡主暈迷的真兇了?
吳氏的手段,王府的下人也是知曉的,平日子軟聲細言的,可暗地裡手段可不少。
一大早花嬤嬤的哀嚎聲就響徹雲霄,整個王府後院都聽得見。想想以前花嬤嬤得勢時樣子,再看看今日的下場,下人們無不打起精神做事,就怕惹吳氏一個不開心,下一個被拉進暗室的人就是自己了。
“快說吧。”吳氏只覺自己的耐心都要用完了,從一大早到現在,就沒一件順心的事情。先是發現了花嬤嬤做過的‘好事’,後又被人抓破了臉,現在居然還得來這天寒地凍的湖裡挖藕,想想心裡就氣。
“大夫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聽說才聽脈一小會兒,就揹着藥箱子走了。”小丫環硬着頭皮的道。
吳氏騰的一聲站了起來,緊盯着面前的小丫環,蹙眉問道:“竟有這事?”
“奴婢親眼看着陳大夫匆匆離開楚園的。”
吳氏聽着若有所思,剛想說去楚園看看去,卻見錢嬤嬤一臉驚色的折了回來,她走到吳氏身旁,踮着腳尖俯在吳氏的耳邊,輕道:“主子,大事不好了。那陳大夫落荒而逃,臨走前只丟下了一句話。”
見吳氏皺緊了眉頭,錢嬤嬤連忙補充了一句:“那陳大夫說,他行醫多年,從未診過這麼奇怪的脈相。說完,他就匆匆離開了。”
吳氏愣了愣,眸子迅速的轉了幾圈,“竟有這種事情?”那陳大夫算是她的熟人,平時收她不少好處,這些年來也常在王府走動。他也算是吳氏信得過的人,他不像是如此冒失的人,可他竟是這樣做了?難道……
“走!隨我一起到楚園瞧瞧去。”
奇怪的脈相?
到底是多麼奇怪的脈相,居然能把一個老大夫嚇走?
楚園裡死氣壓壓,氣氛很壓抑。
吳氏領着丫環婆子們剛進屋子,就被房間裡的入目即是的符表給嚇了一大跳,她橫掃了一眼房間,不悅的斥道:“是誰膽大包天竟在郡主的閨房裡貼這種下作的東西?難道就不怕王爺責罰嗎?”
楚園的丫環婆子們,個個面露恐懼,抖着聲音應道:“回吳主子的話,這是夏荷姑娘要奴婢們貼的。”
夏荷?吳氏的臉色緩了緩,心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夫嚇跑?滿房間貼符表,難道是這房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很快!吳氏就否決了這個猜測,她這種人,從不相信有什麼鬼神,更不相信什麼因果報應?否則,她也就不敢做那些歹毒的事情了。
她擡步往內室走去,只見夏荷雙眼通紅的坐在牀前,緊握着上官楚楚的手,她看着牀上一動不動的人兒,低泣着道:“小姐,你快點醒醒啊!你這纔剛回到王府一宿,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呢?”
吳氏快步上前,看了牀上的人兒一眼,低頭看着夏荷,問道:“夏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夏荷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看着吳氏,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眼中還有淚花兒在閃動。她像是失足在水裡沉浮的人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一樣,用力的抓着吳氏的手,痛得吳氏想要抽回手都抽不出來。
“吳主子,你快派人進宮去請王爺回府吧。剛剛那個大夫說小姐……小姐……小姐的脈相是……嗚嗚嗚……”話還未說完,夏荷又開始抽泣了起來,泣不成聲。
聽着夏荷這麼一說,吳氏的心也開始驚疑不已。
她擺了擺手,就着錢嬤嬤剛剛從外間搬進來的繡凳坐了下來,面色凝重的道:“夏荷姑娘別急,有話好好說,你這麼哭着,我聽着心裡更是着急。”
夏荷暗中腹誹,我們這麼做的目的,可不就是爲了讓你又急又怕嗎?
如果不是小姐還想玩你,我真想一刀了結你的小命。
本來她們也沒有想過來這麼一齣戲,可是,當她收到那個令人髮指的消息後,她們就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個陳大夫進王府的表面目的是爲了給上官楚楚診病,實則是想在藥中滲藥,還有就是證實上官楚楚是否真的失去了記憶。
夏荷扭頭滿目痛楚的輕瞥了一眼靜躺在牀上的人兒,回頭看着吳氏,痛苦中夾帶着恨意的道:“那個無恥的庸醫,他居然說小姐的脈相是死人的脈相,滿嘴胡言亂語,他就是怕王爺吹了他的腦袋嗎?”
死人的脈相?
吳氏愣住了,一屋子的丫環婆子們忍不住了顫抖着身子,大氣都不敢出。
怎麼會是死人的脈相?郡主一大早明明就還好好的。
突然,夏荷拉着吳氏的手去握上官楚楚手,眸中恨意滾滾的道:“吳主子,你摸摸看,小姐明明就是脈搏有力,哪會是那庸醫嘴中的……”
“啊?”吳氏驚得跳了起來,滿目懼色的看着牀上的人兒。她蠕動着嘴脣,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來。
夏荷不敢置信的看着吳氏,“吳主子,你這是幹嘛?你告訴大家,小姐好好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衆人看着吳氏一臉的慘白,再想起剛剛夏荷說的死人脈相,紛紛臉色鉅變,身子抖得像是篩糠一樣。
完蛋了,怕是活不過今天了。
觸手的冰冷讓吳氏嚇了一大跳,她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去細細感受上官楚楚的脈搏,直覺的就跳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她死了,早上不還很大的勁發瘋嗎?
腦中閃過一道亮光,吳氏暗暗壓住心裡的懼意,壯着膽子上前伸手抓住上官楚楚的手,凝神感受。突然她的嘴角咧了開來,笑眯眯的扭頭看向夏荷,“想不到陳大夫這個庸醫這般無恥,居然膽敢惡咒我們的郡主。”說着,她大聲的喝道:“錢嬤嬤,你把情況告訴張總管,讓他帶人去把陳庸醫給抓回來,枉我對他委於重信,想不到他竟這般惡毒。”
錢嬤嬤連連應道,俯在丫環耳邊交待一番,那小丫環立刻就兩腳不沾地的跑遠了。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吳氏這前後的變化是什麼意思?
“夏荷姑娘,你受驚了。郡主福無雙至,怎麼會有事呢?你放心!我立刻差人另請大夫來。”吳氏安撫着紅着眼眶的夏荷,心中則是浮起無數疑問。
陳大夫可是行醫幾十年的老大夫,怎麼會出現這樣的誤診?
雖然穆楚楚的手是冰冷的,可她的脈搏還是很正常的。
“不用了,張總管已經進宮去通知王爺了。”夏荷拉住了吳氏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
吳氏面色一滯,眉頭輕蹙了下,隨即抽回手,笑道:“還是夏荷姑娘想得周到。”說完,她命人去取來老人蔘煎了蔘湯,見上官楚楚一直未醒,便又讓人在外間的茶爐上溫着。
而她自己則寸步不離的守在牀前,一會擰着熱毛巾給上官楚楚擦手臉,一會又替她掖掖被子,閒下來時,也是兩眼通紅的看着躺在牀上的人兒發呆。
如果不是深知吳氏的陰險,夏荷還真會以爲她待上官楚楚如親生女兒。
眼看着王爺下朝的時間就要到了,可上官楚楚還是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大夫也請了好幾個,可每一個都是瞪大雙眼,然後搖着頭倉促離開。吳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就連躲在閨房裡睡回籠覺的穆小小也領着丫環婆子們來到了楚園。
楚園裡丫環婆子們忙前忙後的伺候茶水,穆小小端着凳子坐在牀前,吳氏看着上官楚楚的目光變得迷離起來,呆呆的,看不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想到張嬤嬤剛剛傳來的話:“那陳大夫早已人去樓空,一大家子的人都不知去向。”吳氏緊緊的攥着手絹,額頭青筋跳動。
這事很蹊蹺,可她又想不通問題出現在哪裡?
穆小小看了看牀上的人兒,又看了看吳氏,皺了皺眉頭,語氣陰陽怪氣的道:“娘,也許真的是有什麼髒東西也不一定,郡主如此福大命大,我想一定能夠安然渡過此怯的,哪些孽障怎敢造次?”
說着,她斜睨了一眼夏荷,“娘,你也不必太擔心,既然夏荷說姐姐暈迷不醒是因爲有了髒東西入侵,那我們就是請再多大夫也無濟於事。夏荷可是爹爹眼前的紅人,姐姐心中信得過的人,她做的決定自然不會有錯的。”
穆小小的這話說得酸味很濃,不過,吳氏倒是從中聽到了一些弦外之音。
既然這是夏荷說的措辭,那她們就可以順着話題,把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這些的話就算王爺要責罰,那也不該是拿她們母女開刀。
如此一想,吳氏緊皺着的眉頭終於舒開了一些。
錢嬤嬤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看着強打着精神的吳氏母女,碎步起到吳氏身側,輕聲的道:“主子,剛剛宮裡來人了,說是太后娘娘要鳳駕王府,鳳鸞馬上就到。”
“太后娘娘親駕王府?”吳氏驚訝站了起來,不敢確定的問道。
錢嬤嬤點點頭,“主子,這事千真萬確,宮裡剛剛已經有公公來通知了,咱們快點出去準備迎接太后吧。”
吳氏的心七上八下的,不明白太后的突然造訪是爲了什麼?她扭頭深深的看了一眼仍舊沒有要醒過來跡象的上官楚楚,轉身領着丫環婆子們風風火火的離開了楚園。
穆小小當然不會自己留在楚園,她見吳氏走了,便緊隨着她的腳步離開。
太后要來了,她自然想要在太后面前多露幾面,留個好印象或是討到太后的歡心了,好處可不會少。
……
“太后娘娘吉祥,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吳氏領着王府下人站在門口剛鋪上的紅毯上,看着從鳳鸞上走下來的高貴女子,連忙跪叩行禮。
太后娘娘淡淡的掃看了一眼跪在門口的衆人一眼,疑惑的問道:“哀家的乖女兒怎麼沒有出來?”
太后的乖女兒?
這唱的是哪一齣?
吳氏扭頭與穆小小一頭霧水的對視了一眼,擡起頭綻開笑容,恭敬的回道:“太后娘娘,奴婢愚昧,不知……”
太后娘娘鄙夷的看了一眼吳氏,瞧着她的衣着打扮,自然也猜出了她就是那個連側妃都不是穆王爺的唯一小妾。
她朝身後的太監揮了揮手,道:“小卓子,宣旨吧。”
“是,太后娘娘。”
卓公公上前一步,從一旁的太監手中托盤上拿起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穆府長女如意郡主秉性柔佳,賢淑端莊,德行溫良,體貼孝順,深得太后喜歡。爲向天下女子表率,今宣告天下,封其爲如意公主,亦爲穆蘭朝的長公主。欽哉。”
如意公主?長公主?
吳氏只覺頭頂響過悶雷,整個人都被雷轟得七魂去了六魄,她總算是明白了太后此行的用意。
卓公公以前來過穆王府宣旨,自然是認得吳氏和穆小小的,他看着呆愣愣的吳氏,心中暗道:“小妾就是小妾,一點檯面都上不了。怪不得這麼多年了,穆王爺從未提過要立她爲側妃。”
“二小姐,太后娘娘思女心切,你就帶路吧。”
“這個……”穆小小遲疑的看了一眼吳氏,不知該如何是好?
穆楚楚人還暈迷着呢?如果太后怪罪下來,那她該怎麼辦?
卓公公瞧着情形不對,又問:“可是如意公主不在府上?”
“是!”穆小小想也沒想,便直接肯定的回了話。
不管了,躲過了這一次再說。
噠噠噠……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太監宮女還有隨行的侍衛們立刻將太后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生怕是來了暗藏的刺客。當他們看清馬背的人時,皆是鬆了一大口氣。
卓公公連忙上前,笑着對從馬背上跳下來的人,請安:“王爺吉祥!王爺你怎麼回來了?”
這個時候還不到下早朝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