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大結局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裡,兩人就在幹着這個事,玩的不亦樂乎。

木香先去收拾了餐具,孩子太小,還不能吃烤串,木香就準備了豬排,都是最嫩的裡脊肉,用醋跟醬料醃過,放了一點辣椒,用木香的話說,吃點辣,能鍛鍊意志。

胡蘿蔔跟山芋一起,用鍋蒸熟,直接抓着就可以吃了。荒郊野外的,做米飯太麻煩。

除了牛排之外,還有在鎮子上買的幾隻新鮮的雞,都是拔乾淨毛,也洗乾淨了,用一個大鍋燉了兩隻,待用下面條,他們用的水,是周大憨去附近找的泉水,湖水洗衣服可以,做飯還是不行的。

木香收拾好了午飯,就跑去跟兒子玩耍。

故意在他們靠近水邊的時候,扔一顆石子,濺他們一臉的水。

兩個小娃,呆萌的不明所以,只感覺到臉上有涼涼的溼意。

看他倆呆萌的樣子,木香忍不住,笑彎了腰。

小葫蘆在心裡鄙視自家孃親,好坑兒子啊!

糖糖丟下石子,張開手臂,朝她奔過去,想讓她抱抱。

“娘,抱……抱……”

木香身子一閃,在他靠近的時候,靈巧的躲開,“追上了纔有抱哦!”

糖糖可憐巴巴的看着她,不得已,又朝着她的方向追過來,“娘……抱抱……抱抱……”

木香每每都在他即將靠近時,猛的閃開,讓他撲個空。

幾次之後,糖糖大概也覺得很好玩,咯咯笑着,跑着去追她。

湖邊的地面很平,坑窪不多,這倆小子走路又比別的小娃早,加上還有她這個坑兒子的孃親,經常訓練他倆,所以他倆走路已經很穩當了。

小葫蘆胖乎乎的小手裡,還攥着小石子,本不想理會那二人,可是少了兄弟的陪伴,他一個人扔着玩,便覺着沒意思。

只猶豫了半刻,便撒開小蹄子,朝着孃親跟哥哥的身邊奔過去。

木香腰身一閃,見是他來了,笑呵呵的衝他招手,“小老二,快到孃親這裡來。”

正在奔過來的小人,步子頓,小眉頭皺着,嘴巴撅老高。

孃親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討厭!

木香見他站那不動了,乾脆跑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抱起來,掐着他的腋下,轉着圈,甩動起來。

小葫蘆一點都不怕,反而樂的咯咯笑。

赫連晟負手站在岸邊,看着他們母子三人的互動,原本清冷的眼眸,溢滿柔情與寵溺。

這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幾年之前,這樣的場景,他想都不敢想。

曾經以爲自己會孤獨終老,窮盡一生,也不知幸福是什麼。

可是現在,他的人生,因這三個人而圓滿了。

一路上玩玩鬧鬧,走走停停,直到兩天之後,他們纔到的泉城。

衛曾跟紅葉知道他們要來,很早就在城門口等着了,遠遠的見到車隊,趕車的人,她認得,正是木香訓練出來的隨從。

周大憨將馬車穩穩的停下城門口,向後面一吆喝,“主子,到了!”

糖糖跟小葫蘆原本都睡着了,被他這一大嗓門一喊,猛的睜開眼,爬坐了起來。

紅葉欣喜的上前,木香這時也掀了簾子,探出頭來。

“快叫我看看乾兒子,”紅葉顧不上跟木香說話,眼睛就直往馬車裡瞟。

木香跟赫連晟一前一後跳下車,糖糖緊跟在後,爬了出來,剛冒個頭,就被紅葉抱去了。

衛曾也不甘落後,緊接着抱起小葫蘆。

紅葉笑道:“這小子比我上回見的時候,長高了一大截,瞧這小臉蛋,肉嘟嘟的,太可愛了。”

衛曾也道:“小老二也長大了一圈,似乎他倆長的有點不一樣了。”

木香道:“孩子長開了,各自的特性就顯現出來了,不光是長相不同,就連性格差別也大了,糖糖喜歡跑,喜歡跳,小葫蘆喜歡坐在那不動,還喜歡沉思呢!”

紅葉聽着好笑,俯過去親了親糖糖米分米分嫩嫩的小臉頰,“我乾兒子,就是與衆不同,咱們快走吧,小芙跟萱兒在家都等急了。”

進了城門,紅葉上了自己的馬車,泉城面積不小,不能靠走,否則得走到晌午去了。

木香不願再坐馬車,便由赫連晟騎着馬,將她圈抱在不。

糖糖看見他倆坐在大馬上,不幹了,張開雙臂,吵着鬧着,以他們抱抱。

木香不顧赫連晟冷冷的瞪視,從紅葉手裡將兒子接了過來,抱在身前。一家三口,共乘一騎,木香還用披風將兒子包起來,只露了個頭出來。

小葫蘆嗚咽了,他不高興了。

孃親只愛哥哥,不愛他了。

衛曾看他緊皺眉頭,滿臉委屈的樣子,好笑不已,“別皺眉頭了,乾爹也帶你騎馬,好不好?”

紅葉朝他看了一眼,這一眼,飽含無盡的情意,看的衛曾心頭一動。

他倆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很低調的辦了婚宴。

遠在泉城,就算有人想鬧事,也沒法子。這裡認識他們的人又不多,看見他倆帶着小芙跟萱兒,當他們纔是一家子。

果然,離開京城,對紅葉,對衛曾,對兩個孩子,都是最好的選擇。

在京城的時候,木香曾經碰到過木景華。

他的米鋪生意,終於經營不下去了,入不敷出,最後只得盤給別人幹。

好在,那店面是他的,每個月收些租子,倒也不至於被餓死。

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不被餓死,就已是很不錯的了,但對於一向養尊處優的木曹氏跟木景華來說,這麼一點點收入,無疑是窮困潦倒。

木景華爲了貼補家用,還在街上擺了個攤子,幫人寫寫書信,或者寫個訃告什麼的。

聽說那個小青,在被關了幾個月之後,乘着有一天,家裡沒人,又捲鋪蓋走了。在此之前,她已經跑了兩次,結果每次都被木景華抓回來,再毒打一頓。

可是她不甘心,終於再一次的瞅準機會,終於跑了。

最後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木香不關心這個問題,自然也不會多問。

紅葉買下的宅子,就在泉城最好的地段,就是面積不大。

赫連晟自然不肯住進紅葉的家,於是就選了離她家較近的一間客棧,包下整個二樓。

陳媽跟喜鵲,還有何安,全都上去,將二樓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跟之前一樣,被褥全都換了新的,茶具碗筷,也是用他們自帶的。

赫連晟剛到,泉城的官員就來了,小心翼翼的候在客棧外面,等着襄王殿下接見。

木香帶着糖糖跟小葫蘆,紅葉回家拉了小芙跟萱兒,由周大憨跟何安陪着,一行人到街上游玩去了。

單林淵正在泉城,管理丐幫的事,聽聞主子大駕光臨的消息,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緊趕慢趕的,在城裡的街道上找到了他們。

單林淵原本是不喜歡孩子的,可是不知爲啥,一看見糖糖跟小葫蘆,他就覺得自個兒的心像是要化了一樣。

這不,一見着趴在周大憨脖子上騎大馬的小糖糖,他就迫不及待的將他抱了下來,放在自己肩膀上坐着,“那傢伙骨頭太硬,沒有單叔的肩膀坐着舒服,是不是啊?”

小糖糖高高興興的坐在他的肩頭,一條腿還晃啊晃的,以表示他有多高興。

紅葉見單林淵來了,於是靠近木香身邊,對她說道:“要不是你派了單林淵過來,收服了泉城的乞丐們,我一時半會還真搞不定呢!”

木香疑惑道:“泉城很亂嗎?”

紅葉道:“倒也不是亂,就是來往的人多,雜亂無章,有些流竄至此的小混混以及,地痞無賴,經常有事沒事的就來找茬,咱們店鋪剛開張的第二天,他們就上門要保護費了,我一分都沒給,他們就經常過來鬧事,要不是後來單林淵出馬,哪裡能解決的這樣乾淨。”

關於這一點,木香倒是忽略了,按理說,泉城離京城不遠,要是擱在戰爭年代,泉城就是京城的門戶,按理說,不該出現在治安混亂的局面。

但是她也明白,這種地痞無賴,實在是很難管教,說輕了,人家根本不弔你。其是派官府去抓,沒有大的罪名,關上幾天,就又得放出來,循環往復,他們的膽子自然是越練越大。只要不幹殺人越貨的事,就沒事。

單林淵扛着糖糖走在前面,拉着他的手,帶他玩飛奔,兩個人高興的如同齡人似的。

周大憨不甘落後,也頂起小葫蘆,讓他跨坐在他脖子上,去追前面那兩人了。

木香收回視線,臉上是剋制不住的笑意,“他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還能算是我的人嗎?”

紅葉被她自吹自擂的話,逗的一樂,“瞧把你神氣的,身邊高手如雲,聽說你後來收留的那個元瞳的小娃,已經成了襄王身邊得力的乾淨,千步之外,直取對方將領首級,我真是納悶,你是怎麼找到這些人的。”

單林淵以前的種種過往,她是知道一些的,一個風流成性,生活放蕩,還喜歡陪老女人睡覺的男人,在她看來,肯定得避如蛇蠍,她卻將人收入麾下,還費盡心思的訓練他,實在是難以理解。

木香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兩名部下,淡淡一笑,“這有什麼難以理解的,每個有專長的人,都有他的獨特之處,只要善於發現,並且將他的短處壓制,只讓長處顯現在出來,就拿單林淵來說,他雖然在私生活上不檢點,但他那雙眼睛,聰慧,狡黠,其實他骨子裡也懂得忠誠,就是被外表掩蓋了,現在被我發覺,並將他打造出來,他就成了能撐成一方天地的男人!”

紅葉聽出她語氣裡的自豪,打趣道:“你說這話,就不怕襄王殿下吃醋嗎?”

“他呀,”說起赫連晟,木香神態間不自覺間流露出擋也擋不住的幸福,“他是喜歡吃醋,但他不會吃我部下的醋,因爲在他看來,這些人還不夠格當他的敵手,最近他很喜歡吃兒子的醋,在他眼裡,兒子都快成頭號天敵了。”

紅葉呵呵的笑,“嗯……我相信你說的,他是真的愛你,真的在乎你,當初我就說,像他這樣的好男人可不多見,你得看好了,好在你也是厲害的性子,不然身邊的情敵一個接一個,有你受的。”

赫連家族的人去鬧事,她聽說了,單林淵的消息最靈通,閒着沒事,又喜歡到店裡跟她跟衛曾說上一說。

當聽到赫連家的幾位長老,竟然想副着木香,給襄王納妾時,她當時真恨不得連夜就趕過去。

這不是欺負人嗎?好歹木香也是一口誥命夫人,木老爺子認她做了孫女,不是乾親,是真的孫女,還將木氏的一半產業都交給了她,木清揚現在可憐了,只是個打工的,連自己的人,都在木香手裡攥着。

再加上,她一手創辦起來的產業,以及藏着或者沒藏的實力。

往大了說,她現在可是真正的女富豪。

這些人吃飽了撐的,跟她做對。

木香笑的自信,“所以我之前跟你說過,女人不能逆來順受,什麼都往肚裡咽,有些人就是要拿你的善良,去糟踐你,現在看懂了吧,不管什麼時候,都別丟了自己。”

紅葉心有感慨,“是啊,我以前就是太傻,太不懂得保護自己,他那樣對我,我還想着從一而終,簡直就是傻到家了,還好現在有了衛曾,他是個好男人,對我,對兩個孩子,都沒話說,我的人生也算圓滿了。”

“說什麼圓滿,你又不是尼姑,要圓滿,那也得等到你們白頭到老,兒孫滿堂,快閉眼的時候,那才叫圓滿。”

紅葉一笑,“嗯,不說了,咱們快去追上去吧,幾個孩子都跑遠了。”

她倆只顧着說話,街上行人也多,一轉眼孩子就看不見了。

在泉城待了四天,赫連晟只在第一天,接見了此地的官員,剩下的三天,全都陪着她跟孩子們。

泉城很熱鬧,尤其是到了晚上,四處都是燈火通明。

來自全國各地的雜耍藝人,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擺的滿城都是。

因爲快要過年,木香沒有多待,第五天就跟赫連晟起程回京城了。

紅葉一直送他們到城門口,單林淵也跟他們一起走了,過了年再到泉城鎮守。

不知不覺,木香來到京城已經一年了,在這一年裡,發生了好多事,她跟赫連晟成親了,太子跟皇后都死了,新的太子繼位,她連孩子都生了。

事情太多了,在吃過年夜飯之後,木香趴在赫連晟懷裡,聽着廂房外的喧鬧聲,忽然嘆了口氣,“好想回玉河村看看,那裡可是我的出生地,我就是從那裡來的。”

她的出生地,可不是字面本身的意思。

赫連晟又怎會聽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我曾經答應過你,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都會陪着你,今兒是除夕,去年的今天,咱們也在盤算着進京,那麼,今年的今天,咱位也盤算着回玉河村,好何?”

木香笑了,又往他胸口趴了趴,“嗯,咱把兩位老爺子帶上,他倆最近身體好的不行,順便帶他倆出去散散心。”

在她看不見的時候,赫連晟壞壞一笑,“既然想讓爲夫陪你回孃家,如何能沒有酬勞?”

今晚彩雲跟木朗,帶着兩個小娃,出去玩了,除夕夜,京城街道熱鬧非凡。

至於他們幾人的安全問題,也不必操心,襄王府如今高手如雲。

一直在軍中潛伏的元瞳,也被接回來過年,還有尚彥,他雖是孤家寡人,但按照木香的命令,過年期間,她身邊的人,都必須回來吃個團圓飯。

所以這個年,過的格外熱鬧。

現在有他們看着,木香倒是一點不擔心。

那麼,赫連晟故意說出這樣曖昧的話,是意欲何爲呢?

她擡起頭,雙手墊在下巴上,挑起簾子看他,“相公,你不該問我要酬勞,你瞧,我連孩子都給你生了,人也是你的,難不成你要把我賣了不成?”

赫連晟單手放在後腦勺下,微眯着眼睛,盯着她。

盯了一會,忽然抓住她的手,慢慢的往下,隨即邪魅一笑,“這就是我要的報酬。”

木香瞭然的笑了,“哦?那你可要受住哦!”

她突然掀開被子,鑽進被窩裡……

除夕夜過後,大年初一,唐皇在宮中設宴,款待文武百官,他身子已經不行了,能撐過這個除夕就已是萬幸。

朝中大員已經動了,奉請新皇登基的念頭。

護國公在這一事上,也站到了唐墨一邊,他雖自負,但在國本一事上,卻絲毫不會含糊。

唐皇雖心有不願,手握皇權,又怎會甘心拱手讓給他人呢!

但形勢逼人,他再撐下去也沒有意義。

在半推半就之間,他只能選擇退位讓賢。

新皇登基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

原本這樣的日子,赫連晟也必須參加,可是木香提出要回一趟玉河村,赫連晟欣然同意了,新皇登基,這種錦上添花的事,他原本就不想參與,能避開,也是再好不過。

唐墨知道他們要走,出言挽留過。

但是木香主意已定,再說,她又不是不回來,頂多也就是兩三個月而已,將玉河村那邊的事徹底了結乾淨,以後就在京城常住了。

因爲離開的時間長,她手上的生意都不能耽誤,所以除了周大憨跟尚彥,以及英殺之外,其他的部下,都留在京城,照看她的生意,回鄉跟賺錢,得兩不誤。

至於元瞳,本來是不想帶他的,可是他愣愣的站在襄王府門口,連自己的包袱都準備好了,問他原因,他只說,陳媽跟喜鵲都隨她走了,軍營裡的飯菜不好吃,他要吃烤雞。

啞婆跟康伯,還有何安,胖妞他們都被留下了,府裡的事,也需要照看,不能都跟着走了。

彩去跟木朗都有自己的學業,劉氏跟劉麻子也來了京城,所以劉晨不用跟他們回去。

劉麻子夫婦也不想回去的,畢竟京城這樣好,這樣繁華,吃的好,穿的又好,誰還想回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去。

但是木香可沒給她那個機會,劉氏跟劉麻子,都是地地道道的農家人,突然把他們放在京城這樣的地方,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啥好事。

在木香的強硬態度下,他們才同意跟着車隊一起回玉河村。

既然是要回老家,就不能像去泉城似的,那是去遊玩,性質不同。

木香琢磨着,要帶最好的御醫,一路上可以照看孩子,到了村裡,還能給村裡人看病診脈。

這個御醫的人選,是她自己去宮裡挑的,就是她生孩子的時候,被人從府裡拎出 來許太醫。

許太醫也算是個有醫德的,聽說是要回鄉下義診,自己帶了個藥童,帶備了不少的草藥。

他也不用別人管,自己帶了輛馬車,一個車伕,只說,跟在他們車隊後面就可以了。

此外,木香又讓喜鵲去採購了不少禮物,帶給大梅他們。

摩登一品現在也做普通布料的衣裳,這是木香遵循往低收入人羣發展的理念,因爲這個世道,窮人遠比富人要多。

所以,木香讓喜鵲去挑了不少的衣服,整整一馬車,送不完的,可以拿到臨泉鎮去販賣,說不定還可以拓展臨泉鎮的銷路呢!

準備這些東西,整整弄了一天。

等到他們的車隊出城時,已是大年初四了。

這回要長途跋涉,所用的馬車都比較大,用兩匹馬拉着,車廂裡能放下一張小桌,還有一排小櫃子,兩個小娃在裡面玩耍嬉戲都沒有問題。

兩位老爺子的馬車,裡面擺着棋桌,還有個小炭爐,可以燒些茶水,泡泡茶,暖暖手都好。

元瞳跟着陳媽和喜鵲在後面的一車馬車上,除了吃之外,他還在用木香教的方法,訓練眼力,跟精準度。

英殺跟周大憨一起趕車,有時會跟尚彥換一換。

赫連晟身邊的吳青,嚴忠,此次都沒有隨行,赫連晟還從軍中調了一隊人馬,以作護送職責。

出城那一日,唐墨站在京城的城樓上,目送他們的馬車離開。

小五就站在他身邊,與他一樣望着遠去的馬車,“殿下,城樓上風大,小的扶您下去吧!”他如今是唐墨身邊的總管,可以說,未來就是代替王海的人,至於爲什麼會是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墨望着絕塵而去的一行人,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理會小五的關心。

城樓上的確很冷,只站了一刻,身子就被風吹的一點溫度都沒了。

過了許久,唐墨收回眺望的視線,一聲不吭的走下城樓。

人不同,命不同。

他即是皇子,便有皇子的使命,又豈是可以肆意而行的。

曾經的唐墨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代君王。

這一日,同樣心情鬱悶的,還有唐焱,失了太子之位,等到唐墨繼位,他就會被遣走。唐鑫性子太魯莽,他不會將唐鑫單獨留下。

伴君如伴虎,唐墨與他們雖是手足,但在權利跟皇位面前,手足二字,根本毫無意義。

蔣振庭從宮中回到府中,依舊跟往常一樣,四處尋找蔣榮的身影。

這個蔣榮,肉體上的傷病雖然好了,可是心靈上,卻徹底的扭曲了。

在司空拓還沒有離開京城時,蔣榮就喜歡跟司空拓混在一起,經常玩到深夜,還不肯回府,有時就宿在驛館,一連幾天,都不見蹤影。

現在司空拓走了,他依舊不怎麼回府。但也不像從前那樣,翹着尾巴,四處跟別人找茬。

而是時常跟一些年輕公子哥混在一起,飲酒作樂,逛花窯子,流連忘返。

蔣振庭因爲覺得對他有愧,所以現在對他的管教也放鬆許多,卻也不肯再將他送走,非得留在自己身邊照看。

經過這一段時間回想與琢磨,他已經放棄了報復的念頭,不是不想報復,而是他忽然覺得自己老了,不再年輕,如何還能鬥得過手握兵權的赫連晟呢!

他能想通,是再好不過的。

赫連晟也不願對他趕盡殺絕,畢竟他是有功勳的人,自有他的威信在。年輕的時候,他也是個值得人尊重的將領。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落得晚景淒涼的境地,不知會寒了多少人的心。

馬車在路上,走走停停,中間因爲要調整休息,又停了兩日,等到他們坐上船,可以通過水路直達玉帶河時,已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赫連晟此行,不僅沒有張揚,還刻意封鎖了消息,而且除了必要的補給住宿之外,他們幾乎不從繁華的城鎮經過。

這也是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否則被那些官員攔下,又是一番吃請恭維,虛僞的應酬,煩不勝煩。

接連在馬車上顛簸了半個月,上了船之後,穩當許多,兩個娃兒好好睡了一覺。

糖糖跟小葫蘆現在能吃些副食,不必完全的依靠牛奶,否則也不能帶着他倆離開京城這麼久。

幼兒輔食,除了麪條之外,就屬雞蛋了。

他們乘坐的船,又大又寬敞,分爲上下兩層,當木香看見這艘船時,眼睛都亮了,因爲這不是赫連晟專屬的戰船,而是一艘豪華遊輪。

她以爲這船是租借來的,因爲據她所知,這樣的一艘船,沒有幾萬兩銀子,也買不下來的。

哪知,赫連晟卻笑意深深的告訴她,這船是屬於他們的。

聽到這個消息,木香張大嘴巴,好半天沒有閉上。

她忽然想起何安曾經報告的,一年之前,赫連晟收服了怒江上的河盜,壯大了水軍的勢力,添置了幾艘戰船。

當然,她只知道那幾艘船是屬於皇家的,沒想到他還另外購買了一艘。

木香站在豪華大船上,看着甲板上奢華小資的佈置,狠狠的嚥了口唾沫。

赫連晟好像是覺得還不夠刺激她似的,又對她說,像這樣的船,其實還有三艘。

都在怒江上跑運輸,運的是人,不是貨物。

而他們乘坐的這艘,是專屬他們一家,船上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旁人用過。

除此之外,爲了兼顧兩個幼兒玩耍,安全保護工作,也做的很嚴密,船周都用木條圍了起來,所用的木料,都經過一系列的打磨,不會有倒刺。

廂房,廚戶裡的東西,一應俱全。

木香將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最後跑回甲板上,抱着赫連晟,狠狠的親了他一口。

幸好這時他們身邊沒什麼人,否則這一幕叫人看見,還不得羞死個人。

在她要退開地,赫連晟在摟住她的腰,又將她帶回自己的懷抱,“光是這樣,好像還不夠。”

木香白他一眼,“少來,除夕那天在府裡時,你也說讓我交報酬,害我第二天差點都下不了牀,怎麼,現在還要來嗎?”

赫連晟英俊非凡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性感慵懶的笑容,“那天是你自己惹火,怪我嗎?”

“我纔沒有,”木香臉兒一紅,在他懷裡轉了個圈,背對着他,咬着脣,似羞,似嗔怒。

赫連晟索性就從後面攬住她,熱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間,“嗯,你是沒有,那也不知是誰掀了……”

“別亂說,”木香突然轉過身,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赫連晟拿下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不逗你了,拿上魚杆,帶你去江上釣魚。”

“釣魚,有什麼新鮮的玩法嗎?”

釣魚這個事,她並不陌生,幾次在江上做船,赫連晟都會帶她釣魚。

大多時候,是他釣,而她在旁邊看着。

赫連晟神秘一笑,伸手攬住她的腰,帶進自己懷裡,腳下微點,飛身而起,掠過船邊。

爲了要方便釣魚,魚竿都是擺在船沿邊上,方便取用。

魚竿上還掛着個小袋子,魚餌就放在袋子裡。

赫連晟飛掠過去,抓起一根魚竿,腳下突然發力,踢中船沿邊的一塊木板。

那木板受到來自他的巨大撞擊,被撞飛了出去,落在幾十米遠的水中。

赫連晟抱着木香,緊追闃木板而去,中途不換氣,不落腳,一直到逼近那塊木板,落下之後,連粗氣都沒有喘。

木香又是唏噓,又是崇拜,羨慕的雙眼放光,她家相公實在是忒厲害了,這等輕功,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水上飄啊!

赫連晟將她臉上的傾慕悉數收納,長臂甩動魚竿,“站在江中釣魚,願者上鉤!”

他這麼一說,木香才發現,他沒穿上魚餌,這可怎麼釣魚,難道真像他說的,願者上勾嗎?

“這江裡的魚,狡猾着呢,你不穿魚餌,它們怎麼會咬鉤!”

赫連晟低下頭,在她臉頰邊親了親,邪魅一笑,“不是說了嗎?願得上勾,如果它們不願意,那就只能來硬的!”

“什麼來硬的?”木香不明白了,什麼叫來硬的?

可這時,赫連晟已經不理她了,專注的盯着魚餌,連眼珠子都不曾轉動。

木香原本一直是抱着他的,可釣魚是個慢活,總這樣抱着怪難受的,於是她就想動一動。

不動還好,這一動,可不得了,她這才發現,原來他踢起的木板,竟然只有一平米大小,他抱着自己站着剛好,如果她鬆開抱着赫連晟的腰,浮板立馬就不穩當了。

小小的浮板一晃,木香嚇的又趕緊將他抱緊。

雖然她也會游泳,可是生過孩子之後,體質畏寒。加之,此刻又是站在滾滾的河水之中。

他們行經的這一段河灘,水流湍急,河水中泛起的浪花,都快打到她的腳面了。

這樣一看,她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往後面的大船一看,才恍然大悟。

原來讓她覺得不對勁的,是他們踩着的這塊浮板,居然沒有順着水流飄走,而是險險的被阻在河浪之中。

剛開始她也沒注意,直到這會,水流大了,這纔看見,原來是有條繩子連接着船 與木板。

這人……到底是啥時候想起來的。

她在赫連晟懷裡動來動去,一會兒放開摟着她的腰,一會又摟緊,因爲木板太狹窄了,她不得不緊挨着赫連晟。

這樣的動靜,終於引來赫連晟的注意,他低下頭,眸光深深,“香兒,莫要亂動,直的想動,晚上即可。”

木香被他的話逗的哭笑不得,白他一眼,道:“想的美,這兩天,糖糖跟小葫蘆,睡的不好,晚上我得照顧他們,還有好幾天的水路,夜裡溼氣又重,可不能讓孩子生病了。”

說到孩子,赫連晟也收斂的心神,繼續盯着自己的浮標,“晚上他們睡覺的被子,還有要穿的衣服,都得要烘烤除掉溼氣,另外,睡覺的時候,不要開窗子,知道了嗎?”

木香重新摟住他的腰,掌上的肌肉紋理堅實硬朗,聽着他的叮囑,只覺得從心到外都是暖的,“知道啦,只不過今晚你可能要去別的廂房睡,我看那牀挺小的。”

“牀小?怎麼可能!”赫連晟完全是懷疑的語氣,因爲這船上所有的佈置,都是他指定的,特別是他倆的主廂房,選了船上最大的一個。

木香嘟嘴,“怎麼可不能,再大的牀,也不夠咱們四個人睡,光是他倆就得佔大半張呢!”

孩子睡覺喜歡翻來翻去,在府裡時,他倆有自己的小牀,就擱在他們的牀邊,夜裡起來時,可以方便查看。

現在在船上,需要睡在一起,她又怕壓着孩子,當然是有多大,就佔多大了。

赫連晟略一思考,微微蹙起的眉,就舒展開了,“無防,到時你睡我身上就好了。”

雖然他說的是葷話,可是臉上的表情正經的不能再正經了,簡直就跟戰事彙報似的,距離遠的人,看見他這個表情,打死也想不到,他說的是什麼。

木香噗嗤笑了,“我發覺你現在說話越來越下流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啊!”

“嗯,以前沒娘子,現在有了,自然是不一樣的。”

話剛說完,他抓着魚竿的手,突然攥了下,還沒等木香看清呢,只見他手臂突然揮動。

沒有穿魚餌的魚鉤,在水中猛烈的擺動,像颶風從水面上劃過。

等到魚鉤被從水中撈起時,竟然掛起一隻活蹦亂跳的大魚。

“哇,你是怎麼做到的,這分明不是釣的嘛!”木香驚呼的同時,也算看清了,他是如何出手的。肯定是在魚游到他的範圍之內,突然甩動竿子,直接將魚勾了起來。這等絕技,已不在釣魚的範疇。

赫連晟將她的崇拜表情,全都收起眼底,魚竿再次甩動,那魚就直接飛上甲板了,“雖說這是願者上勾,但是隻要到了我的面前,還會讓它逃走嗎?”

他說的話裡,有弦外音,木香是聽出來了,這是在影射她呢!這傢伙,什麼時候,都不忘扯上她。

兩人站在浮板上,不過三刻,赫連晟就已經甩了十幾條大魚上去,最大的一條,足有七斤多。

糖糖跟小葫蘆,在英殺跟喜鵲的看管下,站在甲板上,看着他們家老爹耍酷,樂的直蹦躂。

有了這麼多的魚,當然少不了用魚骨熬煮魚湯,用魚湯給糖糖跟小葫蘆下面條。

多餘的,由陳媽片了魚肉,木香親自下廚,煮了一鍋酸菜魚。

沒敢多放辣椒,酸菜放的較多,都是從襄王府裡帶出來的,因爲怕路上有人暈車暈船,自己家醃製的,吃着更放心。

許太醫頭一次吃木香做的飯,原先他還以爲木香跟京城那些大小姐沒什麼兩樣,可是沒想到她廚藝這樣好。

酸菜魚還沒做好,他聞着味就來了。

元瞳一直就喜歡吃雞,但是今天聞見這酸爽可口的酸菜魚,立馬就將他酷愛吃雞的習慣拋到九霄雲外。

糖糖跟小葫蘆,雖然纔開始吃輔食,但是他倆也聞見了孃親做的菜,兩人扒着桌子,就是不肯下去,眼巴巴的望着那一鍋酸菜魚。

赫連明德直笑說,有什麼樣的孃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

後來,還是赫連晟心疼兒子,挑淨了魚刺,又在湯裡過了一下,纔敢餵給他們吃。

可是這兩小娃,吃了一塊還不肯罷休,口水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許太醫看的哈哈大笑,雖然他也於心不忍,但遵從醫者醫德,還是不忘叮囑他們,別給孩子吃太多,以免腸胃受不了。

吃過晚飯,英殺拎來熱水,雖然不方便洗澡,但還是要給兩個娃洗個小臉臉,小腳丫子也得洗一洗。

每到這個時候,喜鵲也會在,而赫連晟會先離開一會,輪不着他出手啊!

這時,英殺也會放下劍,用她拿劍的手,仔仔細細的給兩個小娃清洗,那認真的態度,連木香看着都爲之動容。

今兒晚上,她忍不住問英殺,“你這麼喜歡孩子,要不要回京城以後,給你說門親事,以後你也可以成親,成了親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英殺一個勁的搖頭,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不要,屬下一輩子都不會嫁人,一輩子都跟在主子身邊,看着兩位小主子長大,只此一個願望,別無他求!”

木香聽她堅定毫不遲疑的回答,心中恍然明白幾分。英殺不是爲情所累,也不是生性太過冷淡,她就是單純的不想成親,她喜歡糖糖跟小葫蘆,潛意識裡把他倆當成自己的孩子,僅此而已。

“那好吧,等哪天你改變了主意,一定要記得跟我說,雖然你是我的屬下,但你也是女人,想要個歸宿,這是合情合理的,不存在違背什麼,懂了嗎?”

“嗯,屬下明白的,”英殺低着頭,眼睛依舊專注的看着兩個小娃。

木香笑笑,不再說她,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喜鵲身上,“你呢?你怎麼樣啊?”

喜鵲呆了下,隨即羞澀一笑,“什麼怎麼樣,主子別拿奴婢開玩笑了。”

“是我開玩笑,還是你自己不想承認,既然喜歡,就努力去爭取啊,不然你還想讓我給你指婚呢?”

“主子,您又亂說,奴婢沒有……”喜鵲的臉更紅了。

木香收回視線,逗着脫了棉襖,正坐在牀上玩耍的小葫蘆,還不忘對喜鵲說道:“你要是死不承認,那等到此次回去以後,我就給吳青說門親事,你看怎麼樣?”

“啊?您要給吳大哥說親?這……這怎麼行,”喜鵲慌了,可她自己沒覺着自己慌了,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木香瞟她一眼,“這有什麼不行的,反正你又不喜歡他,要不要給他說親,給他說什麼親,好像都跟你沒有關係吧!”

喜鵲咬着脣,好半天不說話。

一直沉默着的英殺,在給糖糖穿好布襪之後,直起腰,目光清冷的看着喜鵲,“既然喜歡就要努力爭取,你磨磨唧唧的,算怎麼回事,全府上下,誰看不出來你喜歡他,你呀,再裝下去,可就沒意思了。”

她突然講這麼多話,連木香都微微詫異了。

喜鵲還是擡起頭了,“我知道的,其實在出發之前,我就跟他擔白了。”

“坦白?”木香驚訝的看她。

喜鵲點頭,“嗯,坦白了。”

“那他是怎麼回你的?”這個事,木香還真是沒想到,一直以爲喜鵲就是個悶葫蘆,沒想到,她還能靈光一回。

喜鵲臉紅的打了雞血似的,“他……他說等我們從玉河村回去,再說。”

木香失望了,“什麼叫再說,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真是的,遇到重要的事情,就喜歡拖拖拉拉,一點都不可愛,這個事你那別管了,回去之後,我讓人將他綁來,是好還是不好,讓他給你個準話。”

“這怎麼行,這樣不好吧!”喜鵲嚇壞了。

“有什麼不好的,沒問題,我去綁,讓主子審問,”這話是英殺說的,她說的有些急,有點不像她。

這一點,木香注意到了,但是顯然喜鵲顧不上。

晚上睡覺的時候,木香躺在赫連晟懷裡,像他之前承諾的,趴在他懷裡,兩個人,佔一個人的地方。

糖糖跟小葫蘆瘋玩了一天,加之這船行在江上,搖搖晃晃的,跟睡搖籃差不多,所以他倆很早就睡了。

木香趴在赫連晟的胸口,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還有窗外,靜靜流淌的江水。這一段水路平穩,除了江水聲,四周都很安靜。

白天的時候,當江上只看見他們乘坐的這一艘船時,就感覺天地之間,只剩他們,那樣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但是這會躺在赫連晟的身上,聽的看的聞的,全是屬於他。

這一切的一切,令她這顆飄浮不定的心,安定了不少。

赫連晟並沒有對她做什麼,而是輕撫着她的後背,一下一下,有節奏,有規律,“睡吧,還有幾天的行程要走,這兩小子早上醒的又早,你得休息好才行。”

在路上顛簸了這麼久,白天講的話,是逗她的,他怎能捨得再讓她受累。

木香安穩的趴着,片刻之後,她甜甜的笑了,“嗯,不過夜裡你要記得幫他們噓噓。”

“知道,你放心睡吧!”

赫連晟總能隨時化身超級奶爸,餵奶換尿布,甚至夜裡抱着他倆噓噓這種事,他都可以做的很好,完全不用木香擔心。

糖糖吧唧了下嘴,不知夢到了什麼好吃的。

小葫蘆翻了個身,眯起眼,看了看像疊羅漢似的爹孃,頓時覺得無語極了。

這兩人咋比他們還幼稚呢!

豪華遊船在江上又行了幾日,算算里程,已經到了臨泉鎮的地界,再過半日,就可以看到玉河村了。

這裡雖然是本尊木香的出生地,但是如今的木香,還是有了近鄉情切的感覺。

臨泉鎮產酒,來往江上的貨船,運的大多是酒,離的越近,江上的中小商船就越多。

木香之前在臨泉鎮時,只跟福壽樓打過交道,至於像邵秋霜這樣的酒香世家,她沒有接觸過,所以也不認得邵家的商船是哪一個。

不認得別人,可是別人卻記得她。

這不,邵秋霜跟邵青兒,正坐着商船,想跟着商船出去玩玩,遠遠的就看見開來一艘豪華高端的大船。

以她倆的心性,怎能不觀注這艘船。

在兩船相遇的時候,邵青兒驚聲尖叫起來,“好漂亮的船,要是能上去瞧瞧,那可就太好了。”

與此同時,木香跟赫連晟也站在船頭,聽見這一聲尖叫,朝她們所在的船上去看過去。

邵青兒定睛一瞧,只覺得船頭站着的人好面熟,“哎哎,姐,你看那人是誰,我怎麼覺得好面熟呢?”

邵秋霜在這一年裡,已經成親了,再度看見美男,已不是之前那般激動了,可是當她順着邵青兒手指的方向,看見赫連晟跟木香相攜站立的身影時,她猛的睜大眼睛,一度以爲自己看錯了,“怎麼會是他們?”

邵青兒一聽她說這話的意思,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沒錯,“真的是木家的那個野丫頭,她身邊的那個,不就是襄王嗎?”

邵青兒語氣中滿是嫌棄的意思,其實說白了,她是羨慕嫉妒恨。

看看人家的穿着,人家頭上的首飾,還有人家乘坐的船,她們的船跟對方一比,簡直就是一個破爛不堪的玩意。

相反的,邵秋霜卻淡定許多,大概是成親的關係,她只是用略帶忌恨的目光看一眼,就收回視線了,“你別亂嚷嘛,人家庭是襄王,她現在是襄王妃,跟咱不是一路人!”

邵青兒小嘴一撅,“哼,有什麼不了起,再好看的男人,再多的權勢,還不是一樣會娶小妾,就像姐夫,當初沒成親的時候,看着多老實,一口一個喜歡你,一口一個在乎你,這成親纔多久,就已經娶了兩個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個樣!”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邵秋霜厲聲喝斥,轉身離開了甲板,進了船倉。

其實也不能說,她的婚姻有多糟糕,就像邵青兒說的,男人大多都是這樣,又有什麼特殊的呢?

邵青兒衝着她的背影,扮了個鬼臉,然後又轉頭看向大船的方向,“有什麼了不起的!”

忽然,一道閃光從她視線外飛進視線裡,邵青兒只聽見嗖的一聲,緊接着,她覺得耳朵熱熱的,擡手一摸,瞬間嚇哭了,因爲她手上全是血。

“啊……好多血……好多血!”

她這一叫,船上的水手跟家丁,都嚇壞了,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又是給她止血,又是包紮的。

邵秋霜也聽見動靜了,掀開簾子,正要罵她,就見邵青兒原本站着的地方,有一大灘血跡,視線再追上已經從他們船邊開走的大船。

只見一個少年手裡握着弓箭,勾脣笑着,那笑容絕對是不懷好意。

元瞳收起弓箭,轉身離開船尾。

英殺迎上他,冷冷的問,“你殺了她?”

“沒啊,削了她半隻耳朵,”元瞳說的語氣極爲輕鬆,一點都不像手染鮮血的人。

英殺沒有說什麼,“主子回鄉,不想見太多血,以後這種人,丟進江裡就好了,見血……不吉利!”

“哦,知道了,不會了。”

如果此時有外人聽見他倆的對話,估計得嚇尿了。

邵青兒的耳朵到底怎麼樣,除了邵秋霜等人,不會再有旁人關心。

邵秋霜也深知,她們無意之中,又得罪了襄王跟那個女人,眼下只有儘快避開的好。

半日之後,木香抱着糖糖,赫連晟抱着小葫蘆,一家四口站在船頭,已經能看玉河村的輪廓了。

他們此次回來,沒有通知任何人,所以也不會有人來接船。

再往裡,大船進不去,他們便換了小船,由周大憨划着船,帶他們前往離木宅最近的河灘。

剩下物資,回頭再來拿就好了。

其實,同他們一樣心中忐忑的,還有木老爺子。

他握着柺棍的手,一直在抖着,站着站着,眼眶就溼潤了,“丫頭,可以帶我去看看你孃的墳嗎?”

木香心中有些難過,“可以,我娘就埋在村裡的墳地,休息兩天,我再帶你去看。”

“好,”老爺子點點頭,不再追問什麼。

激動跟平靜之間,並不矛盾。

他激動,也平靜,人都不在了,不平靜又能如何?

小船在江上逆流前行,有周大憨這個大力士在,行船不成問題。

過了片刻,木宅的輪廓能看清了,從遠處看,似乎跟他們走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還有木香走之前,蓋起來的香腸作坊,以及在她走後,建起來的水車。

就連屋後的小菜園,都看的越來越清楚。

“嗯嗯……”糖糖指着木宅那一處,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好,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

木香親了親他的小臉,“那是孃親出生的地方,沒有這裡,也就沒有孃親,過兩天孃親帶你去看姥姥,好不好?”

“噢噢……”糖糖無意識的拍着手,小巴掌拍的啪啪作響。

相比之下,小葫蘆就淡定多了,斜了眼哥哥,心裡想着,如何能讓孃親來抱他,而不是抱着他的老哥。

赫連晟騰出一隻手,攬着木香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支持。

終於近了,周大憨抓着繩子,飛掠到岸上,將船慢慢的拖近。

赫連晟明德看着眼前的山水,感嘆道:“真是個好地方。”

木老爺子此刻心情極爲複雜,沒空搭理他,等船靠到岸邊的鵝卵石上之後,在周大憨的攙扶下,他慢慢的走下船。

木香抱着孩子,緊跟在赫連晟身後,赫連晟先一步跳下船,再回頭拉她。

元瞳自顧自的跳下去,站在岸邊,玩石子。

喜鵲跟陳媽相扶着走下船,劉氏跟劉麻子走在最後,他倆懼怕赫連晟的氣場,這一路上,都沒敢吭聲。

沿着河邊的小路走向木家老宅,曾經這條路,木香走過無數次,時過一年,這條小路,還是一樣沒變。

木宅屋後的池塘,是赫連晟親手整理出來的,他們臨走的時候,水塘裡已經種上蓮藕苗,另一半,還撒了菱角,可惜現在過了季,看不見滿池塘的荷花盛開,也不能划着小船,到河塘裡採菱角吃。

赫連晟抱着小葫蘆,站在河塘的岸邊,他忽然轉頭看了眼小葫蘆,“要不要下去挖蓮藕?”

小葫蘆用狐疑的眼神斜他。老爹這是啥意思,他咋聽不明白呢!

赫連晟微微笑了,“以後別用這種眼神看着你爹。”

小葫蘆的眼神,叫他忍俊不禁,瞧他那是什麼眼神?他這個親爹很不靠譜嗎?

“你們倆站在那幹嘛,還不走?”木香已經走到菜園邊了,見他們沒跟上來,回頭叫了他們爺倆。

糖糖被周大憨接了過去,將他騎在脖子上。糖糖好像很喜歡這個姿勢,只要一坐上週大憨的肩頭,小腿就抖個不停。

周大憨也喜歡他,所以就算有時主子不需要他抱孩子,他也會主動要求頂着他倆走路。

赫連晟掐着小葫蘆的腋下,手一揚,將他甩肩頭,遙遙的對木香道:“哦,這就來!”

木香笑了,不再看他們,轉身朝着大門走去。

他們從京城出發時,還不到初五,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二十天才到玉河村。

正月都快過完了,香腸作坊的生意也不能再耽擱,王喜他們肯定已經開工了。

果然,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喧鬧的聲音。

還有進出作坊,來回搬運貨物的人。

以前木香在的時候,天冷的時候,豬肉都是頭一天從鎮上運來,現在他們的生意通道成熟了,肯定比以前更加正規化。

赫連明德看的驚奇不已,“丫頭啊,這作坊真是你辦的嗎?”

木香驕傲一笑,“當然,這還有假嗎?除了這個作坊,還有遠處的風車,我走的時候,已經着人畫了圖紙,後來中途也派人過來督造,雖然這風車跟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樣,可是能達到抽水灌溉的目地,這樣就足夠了,作坊裡面生產,需要大量的水,可惜沒有冰箱,否則一年四季都可以做香腸,但是沒關係,他們現在已經開始做燻肉了。”

玉河村的消息,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幾乎是每隔一個月,就會有一封信送到京城,而她也會差人回信給他們,順便再指點指點。

王喜堅稱這個作坊的所有人是她,而他跟村裡人,都是給她做工的,這一點,不管啥時候都不會變。

而木香也在思考着,藉着此次回村,再將香腸作坊擴大,讓玉河村成爲肉腸第一村,以後作坊出來的產品,由玉帶河運進怒江,再從怒江,運往全國各地。

赫連明德眼神盡是讚歎,“你這小腦袋瓜子裡面也不知裝了什麼,在這種地方也能發展副業,不愧是經商奇才,身後就是河,運輸也方便,很好!”

他也想到身後的河了,但是他想的遠遠不及木香,眼光放的不夠長。

木老爺子也看着眼前的房子,“英兒流落到這裡,住的就是這樣的屋子嗎?老夫對不起她,讓她,還有你們受委屈了。”

可憐的老人家,每每想到女兒的遭遇,就痛心不已。

木香走過去,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爺爺,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娘是怎麼到的這裡,連我都不是很清楚,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只要咱們以後好好的生活,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

木老爺子眼圈都紅了,佝僂的脊背,似乎更彎了,“好,都聽你的,咱們好不容易回一次鄉,就得高高興興的,爺爺會好好的看看,看看你娘生活過的地方。”

正說着話,赫連晟已經走過來了,忽然,從作坊裡走出來的人,發現遠處的他們,“你們……呀,這不是木香妹子嗎?”

王喜與一年前已有了大大的不同。一年前,他穿着粗布破衣,褲角永遠是高高的懸着,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標準的短工打扮。

憨厚耿直的長相,黝黑的一張國字臉,算不英俊,但還算耐看。

再看看現在,短衣已換成了棉布長襟衣,下身也是長褲,外衣的下襬垂到膝蓋,這是標準的小商販的打扮。

那張臉,也多了些生意人才有的精明,舉手投足,也是生意人的派頭。

木香看他,靜靜的笑了,“王大哥,好久不見!”

她沒說話時,王喜還以爲自己看錯了,或者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她一開口說話,他才恍然意識到,這是在真的。

“你……你真的是木香?”王喜震驚的話都說不好了,他嚷嚷的嗓門又夠大,驚到作坊裡的人,呼啦啦,一羣人都涌了出來。

“木香回來了?”

“哪呢,在哪?”

“啊,木香!”這一聲驚叫,顯然是大梅的,只見她身後揹着個娃娃,肚子裡還揣着一個,撥開人羣,一頭衝了出來。

還有王阿婆,林長栓,林富貴,以及好多熟臉,木香一時間都想不起來。

劉氏跟劉麻子這回傲嬌了,將衆人羨慕的眼神,盡收眼底。

去了回京城,當然不一樣了。

木香走過去,抱住了大梅。

大梅被她忽然擁住,眼淚沒止住,流個不停,“你咋突然就回來了,咋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是從後面坐船來的嗎?”

“嗯,就是乘水路來的,臨時決定的,想回來看看,河頭就在家門口,哪需要你們接,這是你家的?好可愛,”木香鬆開她,轉而看她背在身後的男娃,比糖糖大了幾個月,虎頭虎腦的,小臉蛋是莊稼人特有的健康黑。

那娃兒一見木香逗他,跟他說話,呵呵的笑,甜甜的叫了聲,“姨!”

大梅紅着眼,抖了下背上的孩子,給木香介紹道:“小名叫虎子,跟誰都不認生,要不是我看的緊,早都跟別人跑了。”

木香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刺兒頭,想起身後還站着一堆人呢,正要介紹,可是一回頭,哪還有人。

原來,就在她跟大梅相擁,喜極而泣時,赫連晟抱着孩子,帶着兩位老人,進了屋子。

唯獨喜鵲跟陳媽,還有元瞳,站在原地。

喜鵲不用她介紹,知道眼前這個憨直的農家婦人是主子的舊識,趕忙熱情的自我介紹,“我叫喜鵲,這位是陳媽,還有這位帥小哥,他叫元瞳,我們都是襄王府的人,也是夫人的家僕。”

她這麼一說,大梅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小時的玩伴,已不是當初的小村姑,她成了襄王妃,跟從前的木香都不一樣了。

大梅有些侷促的笑了,“那快進去吧,響午都到我家吃去。”

“你家蓋了新房吧,剛纔從後面來的時候,看見你家後院了,蓋的不小呢!”

“也沒有多大,公公去世了,婆婆也很樂意把舊房子拆了,重新再蓋大些,院子也擴大了,孩子長大些,也能有地方玩耍,”大梅謙卑的介紹道。

木香笑道:“這很好啊,咱們掙錢,不就爲了把日子過好嘛,你肚裡這一胎,啥時候生?”

“還有五個月,剛纔進去的兩個小娃,是你的嗎?你生了雙胞胎?”

提到兒子,木香眼裡滿滿都是屬於母愛的光芒,“嗯,雙胞胎,本來以爲是女兒,結果一落地,竟是男孩,可把我氣的半死。”

大梅笑着瞪她,“頭一胎就是兩個兒子,你應該高興纔對,怎麼還生氣呢!瞧瞧你這人,分明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讓金菊聽到你這話,非得氣瘋了不可。”

兩人邊說邊往院裡走,說的話多了,大梅又把身份的問題拋到腦後,不是她心大,實在是她沒怎麼見過這等場面。

在她看來,木香除了穿的比以前好了,其他的,倒是一點都沒變。

陳媽跟喜鵲也沒攔着,主子早說過,到了這裡,身份不重要,所以她們也很識趣。

進了院子之後,兩人趕緊去收拾屋子了。

同時,也很好奇的打量起這間不大的院子。

王喜先一步,陪着兩位老爺子。木香現在顧不上他們,連王阿婆都沒能擠進來,她聽大梅說起金菊,聽這意思,金菊生了女兒?

她記得,金菊嫁的男人,在鎮上開了間鋪子。叫什麼方有才的,是個迂腐,古板的年輕人。

“金菊過的不好嗎?生個女娃有什麼不了起,大不了以後再生就是,又不是隻能生這一胎!”

“你不知道,”大梅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找着那兩位小世子,院裡沒找見,肯定是進屋去了,她也不好跟進去,於是就跟木香說起了金菊,“她是還能再生,可是她婆婆說,每一胎不是兒子,是件晦氣的事,他們家祖上都有這個傳統,重男輕女,現在方有才的生意比從前做的大了,她婆婆也不讓她管店裡的生意,就讓她專心在家庭懷孩子,每天大門都不讓出。”

“啊?還有這樣的事,金菊也能受得了?”木香想起金菊活潑俏麗的臉蛋,實在很難相像,這樣的一個年輕女娃,被關在家裡,是個什麼情況。

大梅嘆氣,“受不了又怎麼樣,在鄉下,都是這樣,頭一胎不生男娃,婆家庭肯定會我不高興,算了,不說她了,木朗跟彩雲咋沒回來,聽說她跟劉二蛋成親了,木香,你可厲害,竟把劉二蛋管的服服貼貼,還幹出那樣大的事業,他現在要是回來,我肯定認不出了。”

“木朗跟彩雲都要上學堂,劉二蛋也是,他現在改名叫劉晨,他是很刻苦的男娃,也很懂事,是個可造之才,你們現在的日子也過的不錯,也不枉我當初把作坊交給你們管,”木香說的是真心話。當初她離開,作坊也帶不走,交給他們,後來的收益其實都是他們的功勞。

“我們村現在的日子的確好過了不少,我哥還組建了個工程隊,香腸淡季的時候,他跟王喜一塊出去跑生意,幫你修房子,蓋房子,我們家的房子,就是他倆弄起來的,哦,對了,我哥娶媳婦了,我嫂子也剛生了娃,還在坐月子呢!”

木香感嘆萬千,“我走了一年,你們都有變化。”

這時,糖糖跟小葫蘆從屋裡跑出來,“娘……娘……”

大梅睜大了眼睛,“呀,這個小世子長的可真好看,不像我家的,又黑又壯,瞧這小模樣,米分嫩米分嫩,跟個女娃娃似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糖糖無所謂,小葫蘆可是不高興了,跑了一半,又不走了,小糖糖邁下臺階,直接撲進木香懷裡,然後好奇的睜大了眼睛,看着大梅背上的男娃。

木香替他理了下衣服,“長的再水靈也不是女娃娃,兩個小淘氣鬼!”

糖糖嘟起嘴,看着自家孃親,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木香看着他的樣子,覺得好笑,張嘴咬了口他嫩滑的臉頰,“怎麼,孃親還說錯了?你就是個小淘氣鬼。”

她這話,把大梅背上的虎子逗樂了,咯咯的笑着。

糖糖好像害羞了,猛的轉過身,把臉埋進孃親肩窩裡。

大梅呵呵大笑,“好機靈的娃兒,長大了肯定不得了,虎子,要不要下來跟小世子玩玩?”

木香說道:“嗯,讓他倆小娃去玩吧,我也進去瞧瞧我家的舊屋,收拾一下,晚上也好住下。”

“這屋子我們經常開了窗子通風,夏天的時候,還修了一次,沒什麼問題,就是好久沒住了,要不你們去我家住吧!”

王喜走過來,“就是,去我們家住吧,有空置的屋子,夠住的了。”

木香還沒拒絕,赫連晟負着手,從裡屋出來了,“不必,這裡收拾一下就可以,你們忙自己的去吧!今日休息一天,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他心疼娘子,奔波了一路,再到別人家去住,再方便住着也不舒服。

木香也是這個意思,“對啊,你們先回去吧,我們東西帶的齊全,還有家僕在,能忙的過來。”

“那好吧,作坊裡有有乾柴,待會讓王喜給你們扛些過來,那坑有溼氣,得燒一燒纔可以睡,”大梅一邊說着話,一邊看向院子裡進進出出的人。

就像木香說的,她身邊的人可真不少,有個力大如牛的,還有個不怎麼笑,始終板着臉的姑娘,還有那個頭上蒙着黑紗,看不清長相的人,雖然這些人都怪怪的,但連她都能感覺出來,這些人不同尋常。

木香點點頭,“我知道的,你們都去忙吧!”

喜鵲送走了大梅他們,虎子離不開娘,也被王喜抱走了,現在院裡只剩他們一行人。

赫連明德跟木老爺子站在院子裡,看着破舊的小院,兩人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赫連明德感嘆的是,這樣的地方,能養出木香這般能幹的丫頭,實在是太難得了。

木老爺子感嘆,自己的女兒,淪落到這樣的一個地方,生活的這樣苦,過去的幾十年,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他慚愧啊!

赫連晟已經忙活開了,這裡也是他熟悉的地方,他指揮着周大憨,還有尚彥,將除了廚房以外的屋子,都搬空了。

又不做生意了,留着這些東西也沒用。騰出地方,可以供他們晚上睡覺。

家裡地方不大,赫連晟一家子肯定佔一間,木老爺子跟赫連明德,睡對面的一間,其他人就得住以前的舊屋,唯有陳媽跟喜鵲,還有英殺,不太好安置。

後來周大憨跟英殺一合計,將舊屋的門挪一下,重開一個門,這樣的話,從前舊屋的門,就不用對着隔壁的屋子,而是直接對着院子,來往進出方便。

周大憨幹這個事最在行,再加上原先這邊有個窗戶,直接拆了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剩下外間那個,王喜找來很多材料,搭了個幾張牀,足夠周大憨他們睡的,這樣一來,睡覺的問題就解決了。

陳媽很久沒弄這種土炕土竈,剛一上手的時候,有些不適應,還是木香教她的。

王喜送來的乾柴,在廚房的鍋洞裡點燃了之後,再將大塊的木炭夾進土炕裡,一共得燒三個土炕,需要很多幹柴,廚房的大鍋裡,喜鵲將鐵鍋刷乾淨了,打了井水燒着。

土炕長時間沒人睡,木香跟喜鵲二人,整整打了一桶,才抹乾淨。

當然,除了他們一家睡的這個炕,是她親手抹的之外,剩下的兩個,都是喜鵲跟英殺她們乾的。

英殺雖不是婢女,但跟着木香,她早已學會了,該拿劍的時候拿劍,該拿抹布的時候,就得拿抹布。

屋裡的被褥,都不能蓋了,不過得抱出來拆洗一翻,還有桌上落的灰,以及窗簾,統統都要洗。

赫連晟拎了一桶水進屋,肩上還扛了個拖把。

他們屋裡的地面,是青石板的,可以拖乾淨。

他跟木香一樣,只會幹他們屋裡的活,身爲主子,總不會連家僕的活都搶光了。

木香正收拾着衣櫃,看他彎腰拖地的身影,淺淺的笑着,“真沒看出來,你幹家務也挺厲害。”

以前在這裡生活的時候,他也只是幹些體力活,像拖地這種事,他是不會幹的。

男人認真工作的時候,模樣最誘人。

赫連晟就是如此,他挽着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腰部也是一點贅肉都沒有,又窄又平實,身材棒棒的。

每當看到他的身材,木香就爲曾經聽過的一句話憤憤不平。

不是說成過親的男人,都會發福嗎?

她最近就發現,唐墨胖了些,也不是說有多胖,就是比之前圓潤了,不知是不是成親的原因,還是說,做了太子,心寬體胖。

可是看看赫連晟,他比成親之前,還要性感,還要俊美。

赫連晟注意到她緊盯的視線,手上的動作不停,抽空勾脣笑着對她道:“我不能看你一個人幹活,天色也不早了,早點收拾好,讓陳媽去準備午膳,孩子也餓了,這裡的活,弄差不多就行了,要洗的東西,都擱着,明天讓喜鵲她們幹,你也好好歇着。”

木香心裡甜甜的,“現在還早着呢,待會吃過午飯,將這些泡了,下午洗好曬好,明天曬一天就幹了,咱們在船上的東西,得趕快叫人送來,吃過午飯,我得哄他倆睡覺。”

赫連晟道:“我已經派人去船上取東西了,很快就能送來。”

木香摸着下土炕,已經燒了一會,炕已經有點熱了,但是熱氣一上來,潮氣也跟着來了。她抽了炕下墊着的破草蓆,想讓潮氣散的更快。

兩位老爺子帶着糖糖跟小葫蘆去村裡玩耍了,元瞳跟着他們一起,尚彥不放心,跟着他們一併去了。

這個點,作坊的工人,都得回去吃飯做飯。

大梅跟林長栓,又給他們送來好多東西,有芹菜,韭菜,青蒜苗,還有一些香菜跟菠菜。

要知道,在這個季節,蔬菜是最難得的。

有了蔬菜,木香信心滿滿的準備大幹一場。

這個家裡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創造出來的,對於她來講,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陳媽蹲在井沿邊,把蔬菜都洗乾淨了,王喜送來一大塊牛肉,都快要風乾了,是過年的時候,村裡殺的牛,他自己也去鎮上買了些,除了過年吃的,剩下的都給他們送來了。

因爲糖糖跟小葫蘆,也是頭一次來村裡,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回家做飯的工人,就熱情的送來好多土特產,最多的就屬雞蛋,鴨蛋,都用竹籃子裝着,滿滿的一籃子,放下就走,推拒不了。

還有直接拎只老母雞過來,雞爪子都栓着,放下也不會跑了。

半個時辰不到,堂屋門口的走廊上,就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籃子。

木香實在是過意不去,村裡人就是實誠,不管平時有沒有矛盾,到了該表示的時候,人家從來不含糊。

幸好她早有準備,吃過午飯,叫來王喜跟林長栓,還有大梅,將他們帶來的東西,分給村裡人。

他們回來這麼久,一直都沒見着李大山,估計這人是不敢出來了。也沒見着陳美娥,連李元寶也沒出來,這一家子,可是夠奇怪的。

中午的菜色很豐富,原先留着的碗筷都在,今兒中午,他們自己吃,明天再擺幾桌酒席。

算是兩個喜事,一起辦了。

對此,赫連晟沒有異議,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事實上,他很喜歡這樣平靜又緩慢的生活方式,他更喜歡看着木香像這樣充滿活力的一面。

晌午的飯菜,是用大鍋煮的牛肉,滿滿的一鍋牛肉,木香後來都揮不動鍋鏟,叫了英殺過來,跟她輪流鈔菜。

糖糖跟小葫蘆的午飯,得單獨做。

陳媽殺了只鴨子,很早就放入砂鍋着燉着了。還擀了麪條,準備待會給兩位小世子,做鴨湯麪。

木香在飯鍋裡煮了兩個白雞蛋,熟了之後,把餵雞蛋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了赫連晟。

接過這個任務時,赫連晟沒什麼表情,可是當他追着糖糖跟小葫蘆,餵雞蛋時,才知,原來餵雞蛋跟餵飯,差別這麼大。

白煮的雞蛋,沒有味道,再加上他倆吃的多了,根本不想吃,所以就一個勁的躲,一百個不情願,痛苦的過程可想而知。

相比較之下,喂麪條就好多了。

有滋有味的東西,小娃都愛吃,特別是兩個娃一起吃飯,木香在這方面,有她獨到的辦法,效果還不錯呢!

方法就是將他倆固定坐在幼兒小木車裡,讓他倆不能亂跑,然後她端着碗,夾着麪條,在他倆面前晃一圈,然後逗他們,“快讓我瞧瞧,誰的嘴巴最大!”

話音剛落,他倆幾乎是同時張嘴,搶着要吃孃親筷子上夾的麪條。

小豬搶食,就是這麼來的,效率高,吃的還高興。

當赫連晟看見她這樣給孩子餵飯時,頗爲鬱悶的問她,爲什麼剛纔不說。

木香並不直接回他,而是舉着飯碗,問兒子,“要不要把飯飯給爹吃一口啊?”

糖糖的表情立馬就變了,眉頭緊緊的皺着,小眼神又是隱約是憤怒的意思。

小葫蘆直接伸手,猛的一抓,將孃親的手,牢牢的扣住,然後一點點的往自己嘴裡送。

“哈哈……”木香快笑噴了,“這麼小氣啊,給爹爹吃一口不行,那給孃親吃一口行不行呢?”雖然這樣的問題很無聊,但是她就想知道。

赫連晟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下,他忽然發現,最近是不是對自家娘子管的太鬆了?

糖糖跟小葫蘆聰明着呢,又很會察言觀色,他倆又怎會聽不出孃親的話外音。

小葫蘆將往回拉的手,又推回到孃親面前,然後擡起她的手,往她嘴邊遞送。

糖糖不能在行動上表示,沒辦法,他就鼓掌歡呼。不管怎麼說,一定得讓孃親知道他的心意,否則她今晚就要去跟喜鵲睡了。

赫連晟黯然了,“你這是在誤導,不公平。”

木香得意的尾巴都快翹起來了,“不公平又怎地,你能拿我怎地?”

赫連晟忽然站着不動,只靜靜的看着她,“嗯,到了夜裡,你就知道我能拿你怎麼樣了!”小樣,敢挑釁他的男人尊嚴,如何能忍?

木香聽出他話裡的威脅之音,頓感自己今晚要載了。

土炕燒了一個時辰,木香才覺得差不多。

中午要哄孩子睡覺,便讓赫連晟將木炭撤了去,不然睡着得熱壞了。

中午兩位老人家也要休息片刻,他倆的炕都鋪好了。

木老爺子是第一次睡土炕,赫連明德從前行軍打仗的時候睡過,但時隔多年,現在躺在這炕上,也是別有一番心境。

喜鵲端了水,伺候着糖糖跟小葫蘆簡單的洗了個腳。

然後,她就被赫連晟催着趕了出去。

赫連晟跟在她後面,將門關上。

木香這進正鋪牀,被褥平攤鋪在牀上,也不用牀單了,上面墊上兩塊大棉墊子,以防止他倆尿牀。

另外,她還自制了兩個簡易的尿布溼,主要是防止,蓋上被子之後,他倆不聽話的小雞雞,衝到被子上。

臨睡覺前,他倆都被赫連晟抱去外面,解決了一次,木香估摸着,不會有尿牀的情況發生,午睡時間又不長,不似夜裡,夜長夢多。

脫了外衣的兩位小公子,只穿着輕便的裡衣,就好像突然被解放出來似的,一個勁的在炕上歡騰,翻來翻去。

木香倒是不擔心他倆凍着,炕是熱的,被褥鋪上一會,上面就有了溫溫的熱意。

赫連晟本來還想找娘子算賬的,順便再好好懲罰她一番。

可是一見這倆小子,在炕上翻騰的身影,怕他倆摔下來,於是就在炕沿邊坐下來,攔着他們。

木香很快脫好衣服,爬上炕,將兩個興奮歡跳的小傢伙抓回來,塞進各自的被窩。

而她,就躺在其中一人的身邊,伸出手拍着他倆。

她躺的是糖糖身邊,有孃親在身邊,糖糖睡的可快了,眼睛眨巴了幾下,就徹底睡着了。

小葫蘆卻沒那麼快睡着,他撐着手臂,仰起頭,看了眼孃親的距離,然後爬起來,越過糖糖,再爬到孃親的身上,趴在她身上,頭挨着他小時候的口糖,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

木香對他的行爲哭笑不得,可也沒有將這小子從身上拽下來,而是拉過被子,直接蓋住兩人。

赫連晟在一旁看的眼冒紅光,小聲不滿的質問道:“你非要這樣哄他睡覺嗎?”

他不滿啊,娘子的身上,一直是屬於他的。

這倆個小子,總是想盡辦法,佔娘子的便宜,真是娘可忍,爹不可忍!

木香微低頭,看了眼閉着眼睛,已經熟睡的兒子,眼裡心裡都是滿滿的母愛,“有什麼不可以,你說話小點聲,別把他吵醒了,要是沒睡好,被吵醒,他肯定得哭。”

躺在軟軟的炕上,嗅着周圍熟悉的氣息,她也睏意來襲,打了個呵欠,就要睡着了。

赫連晟好笑又無奈,只得也脫了鞋襪,躺到她身邊,輕手輕腳的掀開她的被子,將孩子放在他的肚子上,輕輕拍了幾下,對她道:“睡吧!”

說是佔有慾也好,心疼她也罷,總之,這小子別想睡他老婆的肚子,兒子也不行。

肚子上的小傢伙沒了,木香翻了個身,頭倚在赫連晟的脖子邊,嗅着他身上的氣息,性感的男人氣息,她已經聞慣了,不聞着,好像都睡不着覺一樣。

赫連晟最喜歡她此刻的模樣,於是伸出空着的一隻手,將她攬進自己懷裡。

這樣的相擁方式,纔是他們之間最標準的姿勢。

今日太陽不大,在主子都去午睡之後,陳媽跟喜鵲,帶上週大憨,一起去了河邊洗被子。

元瞳閒着沒事,也跟在他們後面,去了河邊,他不是去洗衣服,而是去玩的,也不用別人操心,一個人跑去很遠的地方玩了。

玉帶河的水,涓涓不息,水質又很清澈,被中午的太陽一照,水也不算很涼。

陳媽在河裡擺動被套,偶爾擡眼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感慨道:“我現在也總算明白,主子爲啥這麼喜歡這個地方,瞧這山這水,多麼好的地方。”

喜鵲笑着點頭,道:“那是,夫人出生的地方,肯定差不了,我瞧那院子,雖然小了點,但是蓋的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手筆。”

周大憨正站在這裡拎幹水,聽到這裡,笑呵呵的回頭,大聲道:“不光是房子蓋的好,就連那作坊,蓋的也很有技術,連我都想不出來這麼好的點子,你們知道夫人吃飯的時候跟殿下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喜鵲追問道。

周大憨指着玉帶河,“夫人提議說,要在這裡修一個碼頭,以後來往船隻停靠就方便了,也不用像我今天這樣,得拉好遠,才能將船拖上來。”

喜鵲眼睛亮了,“這倒是個好主意,他們這裡還有貨物運出,有了這個碼頭,肯定能節省好多不必要的麻煩。”

陳媽也笑道:“夫人腦子就是靈活,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

三人邊笑邊將洗着衣服,洗過了,由周大憨拎幹水份,待會再拿回去晾曬。

他們三人洗好衣服,走回去的時候,作爲坊的工人已經來上班了。

今兒跟平時不一樣,木家宅子的主人回來了,還給他們送了好多好衣裳,而且他們也知道,這香腸作坊的真正老闆,是裡面的那位,其他人,不過是她監管的。

在這羣人裡頭,有個不起眼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朝大門裡看。

陳媽是個有眼力的,她悄悄對喜鵲打了個眼色,喜鵲會意,先一步進了院子,隨後叫了英殺。

過了一會,英殺悄無聲息的從院裡出來了,冰冷的視線掃過人羣,只一眼,她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羣裡探頭探腦的一個人。

隨後,她慢慢的靠了過去。

木香只睡了一會就起來了,輕手輕腳的下了炕,又給他們爺三蓋好被子,這才拉開門出去。

陳媽跟喜鵲已經晾好被面牀單,木香走過去,淺笑着道:“喲,你們乾的還挺快,嗯,洗的也很乾淨,去休息一會吧,事情又不是很多,慢慢幹就是了。”

陳媽笑着道:“不防事,重活都是周大憨乾的,中午的飯,就屬他吃的最多,他不幹誰幹。”

木香沒再說什麼,看了眼院外人頭攢動的作坊門口,問道:“工人們都來幹活了嗎?那我過去瞧瞧,你們都留下,不必跟着。”

作坊的外形,跟她當初離開時,沒什麼兩樣,但走進裡面,卻叫人眼前一亮,機器都是換過的,還有專門配製的灌腸機,烘乾房那邊也做了改良。

作坊的工人都穿着統一的工作服,不再是從前剛開始的那種圍裙,而是一整套,從腳一直套到手臂,還有脖子,看上去,乾淨又衛生。

王喜見她來了,趕忙迎上來,一一給她介紹,“這些灌腸機,我尋摸了好久,才找到一個手藝精湛的鐵匠,剛開始造出來,不是太好用,改了又改,這不,也就去年下半年,才弄好,添置了七臺,再忙也能供應的上。”

木香負着手走着,邊走邊點頭,“王喜大哥,沒想到你也有這方面的天賦,當初我沒看錯人。”

王喜不好意思的笑笑,“王……王妃可千萬別這麼說,大主意都是我跟栓子商量出來的,他點子多,人又活泛,還有金菊他哥,他也幫了不少的忙,總之,都是大家齊心協力,否則我哪弄的好。”

林長栓收到消息,她來了作坊,於是先去拿了賬本,然後才跑過來,插進他們二人中間,“木……哦不,王妃娘娘,這是去年一年的賬目,您過目,因爲去年添置了不少東西,作坊改造也花了一部分錢,還有,按您臨走的時候說的,過年的時候,給工人們發了豐富的紅包,所以去年盈利不是太多,您還是看看吧!”

“你們還是叫我名字吧,聽着親切,別總王妃王妃的叫,”木香接過賬本,粗略翻了下,還是看清他們的賬做的很細緻,在翻到結算那一頁時,她陡然睜大眼睛,還以爲自己看錯了,“這麼多的盈利,你們還說不多?”

的確很多,近兩萬兩銀子呢!一個小小的作坊,一年之內,能淨賺這麼多的錢,太可怕了。

林長栓歉意的道:“真的不多,花在雜事上的銀子,就有幾千兩了,要不是因爲這樣,賬面上的錢也不會這麼少,不過您放心,明年就會好了,設備都購買齊了,不會再大肆鋪張了。”

王喜也道:“您在這裡待一日,我已經差人去拿錢了,都在鎮上的錢莊存着,我們可不敢拿那麼多銀子在身邊。”

木香合上賬本,將賬本還給他們,“這些錢你們還是留着做本錢,或者,在村裡辦個學堂,請位夫子,以後孩子們上學就不用跑那遠了,還有村裡的路,也要修一修,王喜哥,你現在是村長吧?”

“嗯,”王喜羞澀的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一個小村長,他都不好意思說。

木香又道:“這就對了,既然你是村長了,這村裡的大小事,就該管一管,除了修學堂,修路,你瞧,這玉帶河流經咱們村,是不是應該修個碼頭,修了碼頭,以後再運貨,就不用從臨泉鎮走,雖然因爲河水淺的限制,大船不能到,但是小船可以將貨物運出去,比你們繞道,可要省力多了。”

王喜被她說的話,深深的激發到。

站在他邊上的林長栓,神情有些激動,“這個想法,今年過年的時候,我還跟王喜討論過,之所以沒有定下來,主要是因爲,修碼頭工程太大,我們不敢幹,不過要真修的話,可以選另一條水路,就在村口那個位置,那裡的水深一些,中號的船隻,是可以通過的。”

“既然這個方案,那你們還等什麼,這些錢,足夠你們修碼頭,從附近的村子多找些勞力,給他們算工錢就是,你們去問問村裡人,要是願意免費幹活,這碼頭以後的收入就有他們的一份,要是不肯,乾脆就你們幾個修得了,收入歸到香腸作坊,我在京城的酒樓,已經開業了,到時這香腸坐上船,直接運到京城去,銷售不用你們管,你們只要安心的做好事情,就夠了。”

王喜聽的心驚,“要是能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你可是解決了我們的大麻煩。”

雖然他們的銷路,一直都不擔心,可是來回的運送貨物,也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林長栓也高興不已,“你想的太周到的,不愧是見過大場面,做過大生意的人,總是能想到我們忽略的。”

王喜又領着木香看了好一陣,將作坊裡外,都瞧過了。

途中碰到王阿婆,她一直沒能跟木香說了話,這會好不容易看見她了,一個勁的抓着她的手,不讓她走,“丫頭,變漂亮了,身段也變好了,瞧這小臉,水靈的,看着都不像生過娃的。”

“王阿婆,”木香甜甜的叫了她一聲,她家老伴死了,她輕鬆了,竟也看着比從前年輕不少,“您不也年輕了,有了大孫子,肯定樂的合不攏嘴!”

王阿婆笑的嘴都合不上,“是呢,大梅生了虎子,我們家可比從前熱鬧多了,現在日子也好過了,他們不讓我幫忙幹活,可是我自己想幹,我雖然老了,但還是能跑能跳,咋能只吃飯不幹活呢!”

“他倆這是在孝敬您,作坊裡的活,又髒又亂,您還是少來的好在,再說,帶孩子也是正經事,可千萬馬虎不得,”這是木香的心理話,鄉下孩子,看管的較少,後面又是玉帶河,出了事,可不得了。

王阿婆拍拍她的手,“這個我知道,大梅就要生了,我已經在家準備了,以後光是帶兩個小娃,我都忙不過來,哪還能到這裡幫忙幹活。”

木香想起隔壁的事,於是試探着問道:“李大山他們不在家嗎?我咋聽着他家庭沒有動靜呢,好像沒人住。”

“他家啊,你不知道,”說起隔壁的事,王阿婆神情嚴肅了,“他家李元寶年前跟幾個人去偷東西,結果偷到邵家大少爺的跟前,也不知怎的,這麼小孩子,竟然能失手將邵武推倒,摔死了,這不,已經縣老爺羈押了,可是沒有判刑,邵家人天天來這裡鬧,他倆不得已,逃走避禍去了。”

木香沒想到李元寶竟落得這樣的下場,不過想想也不覺得可惜,即使現在不犯事,長大了也會犯,早晚的事。邵武也挺逗,那麼大個人,也能被一個孩子推倒,是該說他無用呢,還是愚蠢。

縣老爺抓了卻不判,也是挺奇怪,可能是聽說李元寶是她的弟弟,他做爲縣官,自然想巴結襄王殿下。

木香沒在再問王阿婆李大山家的事,王阿婆拉着她,又說了好一會家常,直到元瞳跑來,跟她說兩位小世子醒了。

木香匆匆告別王阿婆,回家去了。

王阿婆看着她的背影離開,感嘆她的命,真是太好了,嫁進襄王府,一舉得男丁,還是倆,這可不是一般的幸運哪!

次日中午,木香讓陳媽跟喜鵲,在家裡擺了好幾桌酒席。

除了自家的東西,其他的的棹椅板凳,都是從鄰居家庭借的,反正就圖個熱鬧。

酒席的菜,也很豐富,蔬菜什麼的,都是各家送來的。

肉食,除了去鎮上現在採購的幾樣之外,其餘的,也都是熱情好客的村裡人拿來的。

鬧哄哄的吃一頓飯,赫連明德跟木老爺子也高興,跟淳樸的農家人在一起,那些爾虞我詐的事,早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但是木老爺子一直惦記着給女人上墳,本來木香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帶他去上墳的,可是老人家庭等不及,吃守鬧哄哄的晌午飯,就杵着柺棍,去了墳地。

赫連明德默默的跟在後面,他很能理解這位老哥的心情,兩人在一塊,處了這麼久,也算知已了,再說,那是木香的孃親,他去看看,也是理所應當的。

他都去了,糖糖跟小葫蘆,自然也不能落下,由赫連晟跟周大憨頂着就去了。

後來,其他人也想去看看,索性一起去了。

尚彥去鎮上買了元寶蠟燭,還有鞭炮什麼的。

村裡的墳地,還是原來的樣子,沒什麼變化,又是一年春意萌芽的時候,枯草之下,隱約有綠色的嫩芽冒出來。

木香扶着木老爺子,一直走到最裡面的一座面朝北方的墓碑,“爺爺,這就是孃親的墳了。”

她剛說完,木老爺子便已淚流滿面,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捂着眼睛,泣不成聲。

他並沒有說出太多的話,只是這樣默默的流淚,因爲再多的語言,也無法訴說他心裡的傷痛。

木香這一刻,看着眼前這位痛哭流涕的老人,心中徹底通暢了。

人老了,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遠去,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痛的。

赫連明德走上前,拍拍老夥計的肩膀,寬慰他道:“人走了,就讓她安安心心的走,你得好好的,這樣孩子在泉下有知,也能安慰了。”

木老爺子收起手帕,很努力的想睜大眼睛,看清楚女兒的墓碑,可是不管他怎樣定睛去看,那墓碑也是模糊的,“也罷,也罷啊!這裡是安息的好地方,就讓她在這裡安息吧!”

他原本也想過,將女兒的墳遷到祖墳上。可是看着墳地邊的山山水水,這樣的見景,的確是安息的好地方,也許她根本不願意再回京城呢!

“兒子,過來給姥姥磕個頭,”木香將兩個孩子招過來,帶着他倆,一起跪在了墳地邊。

赫連晟沒有猶豫,也走了過去,雙膝跪下。

木香的娘,也是他的,跪拜是應該的。

糖糖跟小葫蘆並不懂得磕頭,只是看着孃親那樣做,他倆也學她的樣子。

木老爺子看着這一幕,又忍不住哭了。

木香他們一家跪拜完了,周大憨幾人也跪下磕了頭。主子的爹孃,也就是他們的主子。

蠟燭點上,鞭炮放了,清脆的炮聲,在這寂靜的小村莊,久久不曾消失。

從墳地回來之後,木老爺子大概是因爲心太累了,到了家之後,就回去躺着睡覺了。

傍晚的時候,木香帶着英殺跟喜鵲,去了趙家。

那天在木家門口鬼鬼祟祟的人,正是趙家婆子,也不知她想幹什麼。

但不管怎麼樣,如今趙修文死了,他們也算是白髮送黑髮,木香不會再跟他們計較。 щшш● тTk an● CO

剛一踏進趙家的門檻,院裡的景像,讓木香微微詫異。

原先趙家在村裡也算富裕的,看他家住的青磚瓦房就知道了。

可是現在,院子的地上,坑坑窪窪,牆面剝落,有好幾處還裂了大口子,再往上看,靠近南邊的屋頂已經爛掉一塊,要是下大雨,肯定會漏。

趙修文他爹就坐在廊檐下的臺階上,抽着旱菸,也不知那煙鍋鍋裡塞的什麼,抽一口,濃煙四散,就跟失火似的,將他的臉薰的跟鍋底似的。

抽完一口煙,他一個勁的咳,恨不得把肺都給咳出來。

院裡只有他一個,感覺到門口站了人,他擡起頭,剛開始沒認出來,後來定睛一看,知道了來人是誰,他有些激動的站起來,揮着煙桿,“你到我家幹什麼?你走,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還進我家門幹什麼,你把我們害的還不夠嗎?”

他這一嚷嚷,就將屋裡的趙家婆子引了出來,她見着木香,也是一樣的表情,“你……你還敢踏進我家的門?木香,我們鬥不過你,我們認了,可你也別欺人太甚,我兒子都死了,我也沒什麼可怕的。”

同時衝出來的,還有趙修傑,他用驚恐的眼神看着木香,就好像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一樣,“爹孃,你們先進去,大白天的,她不敢把我們怎麼樣,沒事的。”

木香被眼前的情況刑蒙了,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們,“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趙修文的死跟我又沒有關係,是蘇秀害的好吧?”

“你少來騙人了,我們都知道真相了,就是你,是你派人害了我哥,還害的在我嫂子有家不能回,我們家沒錢沒勢,去告狀,縣老爺也不敢受理,這一切都只有你能做得出來,”趙修文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他伸開雙臂,攔着爹孃,就好像木香隨時都會撲過來一樣。

對於他們這種認識,木香很快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跟他們說了什麼,還是跟她有仇的。那麼,除了陳美娥,她還真找不出第二個。

木香無奈的嘆口氣,“話,我只說一遍,你們愛信不信,反正你們要如何想,跟我也沒多大關係,我來這裡,不過是看你們可憐,沒有別的意思,你家大兒子的死,是蘇秀一手造成的,她跟京城一個官家少爺在畫舫上偷情,被你兒子抓到了,混亂之中,他被人捅死了,當然了,那人也下了大獄,蘇秀倒是沒事,但她自甘墮落,入了青樓,你們呢,也別再想找他報仇,估計這輩子你們也見不到她了。”

她稍稍停頓了下,又道:“我說完了,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那都是你們的事,告辭!”

連陳美娥的話都能相信,真不知道是他們蠢,還是趙家人對她的敵意太重,形成了對她的偏見。

從趙家出來,木香心情有點悶悶的,喜鵲見主子不高興,微笑着寬慰她,道:“那個叫蘇秀也是活該,當初她來咱們府上時,府裡的人都不喜歡她,性子太猖狂,還很貪慕虛榮,她這樣的人,出事是早晚的。”

喜鵲這話說的並不刻薄,而是事實如此,蘇秀跟趙修文一樣,他倆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

木香笑着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村裡有好幾顆長了很多年的香椿樹,此時正是香椿冒芽的時候,木香從那幾棵樹下經過,就聞到濃郁的香氣,逐停下腳步,擡頭看着身邊這棵兩人合抱的香椿樹。

“英殺,上去採香椿,晚上咱做炸香椿吃!”

英殺點點頭,腳尖一點,身姿輕盈的躍上香椿樹。

這種樹,沒有很多很枝,所以中途,她不能停下換氣,得一口氣憋到樹冠頂上。

“主子,都摘嗎?”英殺並不懂得香椿這個東西,還覺得這香氣,好難聞呢!

“不是都摘,挑那些嫩芽,越嫩越好,千萬別摘大的!”

英殺狐疑的看着手邊的枝枝葉葉,實在很難搞清,什麼纔算大,什麼叫做小。

索性抽出劍,砍掉了枝丫。

“呵!”木香伸手拉開喜鵲,以免被這些枝丫砸到。

喜鵲笑呵呵的道:“英殺太粗魯了,一點都不溫柔哦!”

歡的差不多了,英殺飛下來,白了她一眼,沒有吭聲,而是拖着樹枝,回木宅去了。

晚飯的香椿葉,用雞蛋裹了一層,然後放在油鍋裡炸,炸到兩面焦黃,香氣四溢,拿來幫下酒菜,是再好不過。

這夜,星空燦爛,木香在哄睡了兩個幼兒之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夜裡睡的總是很沉,只覺得身子略有晃動,還以爲是赫連晟又對她上下齊手。

但是,當一陣夜風吹來時,她才忽然驚覺,再低頭一看,她居然懸在半空,而且還在不斷前行,“這……這是要去哪?”

赫連晟揚脣一笑,“還記得當初那個山洞嗎?”

木香眨巴了好幾下眼睛,腦子清醒了不少,“哦,窩窩山上的那個山洞啊!”

當初赫連晟也是半夜不睡覺,抱着她飛上山頂,看日出,夜裡就住在那個山洞裡。

正想着,赫連晟已經停下了,“我叫人來清理過了,帶你去看看。”

他抱着木香,直接邁步進了山洞。

山頂上溫度低的很,但是進了洞,阻隔了冷風,立馬就暖和了。

洞裡有一堆蓋着柴火堆,赫連晟將木香放下後,便用棍子挑開壓着火苗的木板,再吹一吹,火勢立馬就竄上來了。

有了火光,洞裡的情形也能看清楚了。

還是那樣的擺設,被褥好像是新的,應該是從船上拿來的,屬於他倆專用的,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擱着一個酒罈。

“還要喝酒嗎?”木香真是搞不懂他了,大半夜的,跑到這裡喝酒?

赫連晟起身將酒罈子拿了過來,帥氣的咬掉蓋子,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他忽然掰過木香的臉,嘴脣對着她的壓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從嘴裡滑到食道,溫暖了全身。

赫連晟喂完酒之後,卻沒有立刻放開她,而是輾轉吻了好一會,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才放開她,

此時,被酒滋潤的脣瓣,已是殷紅一片。赫連晟盯着她的脣,只覺得,還沒喝幾口酒,就已經有了醉意。

木香老臉紅了,打掉他的手,不再看他,轉而去撥弄那堆柴火,“大半夜的,你把我擼劫到這裡,不會就是爲了幹那種事吧?”

這樣一想,她覺得很有可能。

兩人在一起時,這傢伙動靜總是很大,害的她叫聲也就跟着大了。可是家裡地方小,驚着孩子也就罷了,要是驚劫兩位老人家,那可就不好了。

在船上時,他們也儘量挑下雨的時候,噪音較大,容易遮掩。

“你說呢?”他答非所問,隨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繼續喝酒,偶爾喂她一口。

饒是木香酒量再大,也經不住他這樣火辣的喂酒。

一罈酒快要見底時,她忽然發現身邊這人,餵給她的喝的,比他自己喝的多多了。

剩下的半罈子,她幾乎喝了一半,直到這會頭暈暈的,軟軟的倒在赫連晟懷裡。

目地達到,赫連晟扔掉酒罈子,彎腰將木香抱了起來,輕慢的擱在木板牀上,自己的身子隨即也覆了上去。

木香喝了酒,自制力還算好的,知道身上有人作亂,也知道這作亂的人是赫連晟,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沒有掙扎,反而熱情的迴應他。

或許是因爲環境,也或許是因爲今夜的酒格外醉人,她覺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塊偌大的蓮葉上,那蓮葉飄在水中,隨着水浪的波動,起起伏伏,時而被浪卷的高高的,時而又跌進一汪春水之中。

這一夜的瘋狂,不知持續了多久,木香總是被他折磨的醒了,然後又累的睡着。

洞裡的火堆,一直都沒有熄滅。

天矇矇亮時,木香覺得自己的身子又離開木牀了。

她氣呼呼的指控道:“別再來了,再來我就要廢了!”

赫連晟低頭親了親她縮在被子裡的臉頰,笑嘻嘻的道:“你要是想再來,等到今晚,我們再過來就好,現在帶你去看日出,爲夫日觀天像,今日會是個大晴天!”

昨晚將木香衣服都脫完了,這會她光着身子被赫連晟裹在大被子裡,抱了出去。

晨風很涼,好在這被子夠大,能讓她從頭裹到腳,不留一絲縫隙。

原先的大石頭還靜靜的待在那裡,好像什麼都沒變過。

赫連晟擁着她,坐在石頭上,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又替她攏了攏被子,怕她凍着。

木香舒舒服服的躺在他懷裡,實在是太累了,過了片刻,她又睡着了,直到赫連晟晃了她一下,在她耳邊低聲說,太陽要出來了。

木香擡頭去看,只見東方的一處山頂上,透出縷縷紅霞,一點點的紫紅痕跡,慢 緩升起,由暗到明,將半邊的天空,都染上了霞紅。

不知爲何,她此刻的心境忽然就不能平靜了,睡意全無。

朝陽升起,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過了會,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頃刻朝霞滿天,窩窩山的山頂像是披在了霞光之中。

清晨的山風中,似乎也夾雜着幾縷陽光的氣息。

木香定定的看着,忽然想起兩個兒子,“你把我帶出來了,孩子誰照顧?”

“放心,有陳媽跟喜鵲在,不必擔心,”如果沒有安排好,他能帶着她夜宿山頂嗎?

“哦,”她一想也是,赫連晟不會把這個也忘掉的,可是……“你叫她們看着孩子,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帶我上山了?”

還幹了那樣的事,旁人肯定會以爲他有多飢渴呢!

可是赫連晟又怎會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只要抱着娘子,就心滿意足了。

此刻坐在這裡,很自然的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天他站在福壽樓的二樓之上,看見她爲了一個路人打抱不平,那樣的囂張,掐着腰跟人對罵。

雖然有點潑辣,卻很吸引人。

有時赫連晟會想,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眼睛裡就再也裝不下別人。

從山頂傾瀉下來的陽光,灑滿了滿座山,一點一點的從他身前蔓延開,朝着山腳下的玉河村照耀過去。

山林中,鳥叫聲越來越多,清脆悅耳。

天亮了,才能看清,山腹中有迎着寒風,盛開的山茶花,還有那含苞,快要開放的野杜鵑,有這一片枯黃之下,這一抹紅,尤爲醒目。

“相公,你說我原來的世界,如今是個什麼樣子,”木香摸着脖子上的血玉,看着天邊的升起的一輪紅日,喃喃的道。

赫連晟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跟她一樣看着那輪紅日,過了放久,才說道:“原來的怎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將來,糖糖跟小葫蘆會一天天的長大,咱倆會一天天的變老,等到我們百年之後,再了陰曹地府,我一定會去問閻羅王,讓他給你一個答案可好?”

木香往他懷裡倚了倚,“我不是非要一個答案,是什麼樣的真相,我並不想知道,有時候我就在想,可能從前的那些,都是做夢,這一世的一切,纔是真實的。”

她也想看着糖糖跟小葫蘆長大,陪着他們一起,一天都不想分開。

“不管是做夢,還是真實,都有我陪着你!”

男人的肩膀很寬,很厚,像一堵厚實的牆壁,替她擋去寒風。

木香深深的吸了口氣,鬱結的心情,頓時消散,“好吧,那咱們就一直做真實的自己,趕緊收拾東西回去,他倆醒來見不到我,一定會哭的。”

母性這個東西,就像一條線,將她跟孩子緊緊的連在一起,走到哪,都得牽腸掛肚。

赫連晟俊眉舒展,抱着她起身,“好,我們回家!”

吃飽的男人,心情自然好不得了,抱着木香回山洞,還親手給她穿上衣服,替她梳好長髮。

這裡居然連梳子都有,肯定是赫連晟準備的。這傢伙,不知籌備的多久。

下山的路,木香不用他抱。

雖然腰是很酸,腿也酸酸的,但是就當晨跑鍛鍊了,有氧運動嘛!

赫連晟始終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看着她在晨霧中奔跑的身影,嘴角掛着淡淡的笑。

他身姿挺拔,步伐穩健,走在山間,如一道不得多得的美景。

而走在前面的木香,一路上,蹦蹦跳跳,經過幾個月的調養,身形又似從前那般苗條輕盈,像個山中精靈似的。

旁人如何看,那不重要,反正在赫連晟眼裡,她就是獨一無二的美人。

離房子近了,木香步伐更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好像聽到孩子的哭聲。

“相公,我先回去,你慢慢走吧!”當孃的,聽見孩子哭,當然着急了。

赫連晟沒有說話,索性在原地站着了,看她提着裙襬,朝着家門的方向奔去。

晨間的陽光照着她的背影,影子拉的很長,因爲快速奔跑,長髮散在身後,跟着裙襬一起飛揚。多年之後,每當赫連晟回憶起這一幕時,心總是被填的滿滿的。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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