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府中做客

木香沒忍住,大笑不止,“人肉包子?哈哈,我要真是賣人去做人肉包子,也不會選你,比你胖,比你肉多的人,說的是,何必要選你!”

二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若是按豬肉的模樣去比,便是肥肉少此,瘦肉多些。

嚴忠怕木香再說話得罪人,便先一步解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家夫人見他是個可造之才,待在這裡看門,不合適,就想着給他尋個更適合他的地方。”

木老爺子點點頭,“二斗我祠堂幹好幾年,倒是個聽話懂事,會幹活的人,你們要帶他走,也該讓他把工錢結了,否則他這一年,豈不是白乾了嗎?”

老爺子吩咐管家,拿了一錠子給二斗。

也就他覺着沒啥問題,他身後那幾個老夥計,又看不下去了。

“她說要人,連個招呼都不打便要把人帶走,這不是強盜嗎?”

“老爺子,您可不能再縱容了,咱們木氏一族雖比不得襄王府有權勢,可咱們也不能任人宰割,連個聲都不敢吭吧?”

木香收起笑容,看着他們幾人,“是強盜又如何?”

霸氣的丟下一句話,便在何安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木老爺子哈哈大笑,“好好,巾幗不讓鬚眉,太像我要木家子孫了。”

木清揚跟在他們後頭,任他修養再好,也聽不下去了,“爺爺莫要忘了,月嵐的死,鳳亭的禁足,可都跟她關係,您再縱容於她,便是毀了木家,她姓木不假,可與咱們木家絕不可能有關聯,您還是收收心,莫要癡心妄想了!”

木清揚的話跟前面那幾位老者,都差不多,木香始終都是外人,一個外個如何能干涉族內的事務,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沒法理解。

木老爺子上了馬車之後,掀開簾子,“清揚啊,莫要學你爹,若是我查出當年之事與你爹有關,到時可別怪爺爺狠心,男兒志在四方,即便沒有這萬貫家財,爺爺相信你也可以幹出一番大事業,當年爺爺還不是憑着十兩銀子創下的這一番家業嗎?你瞧瞧木香,她沒有任何家底做支撐,眼下京城裡的產業,她也沒有依靠任何人,向她好好學學吧,別叫爺爺失望!”

木坤是什麼心性,老爺子又豈能不知,只是平日裡,他裝作不知罷了。

他亦知道木清揚是個能幹的孩子,他不知木氏的家來,成爲木清揚奮鬥的阻礙。

木清揚只覺得臉燒的很。是啊,他怎麼能只關注木氏的家財,難道沒有這些家財,他便一無所成了嗎?

老爺子說的對,男子要靠的,應該是自己的雙手,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財富,而不是依靠家族,依靠別人。

“爺爺,我明白了!”他對着已經離開的馬車,喊道。

木老爺子靠在馬車裡,含着點點頭,等到馬車走遠了,他對同樣坐在馬車裡的管家道:“清揚比他爹有用,也比他爹心思單純,萬幸啊萬幸,他沒有如他爹一樣。”

管家笑道:“老太爺莫要傷心,大少爺心性純良,二老爺長年不在府,他的行爲自然不會影響到大少爺的,但是小的昨晚真的聽見後院有打鬥聲,今早過去一看,只瞧出少了幾樣東西,旁的倒也沒看見。”

老爺子擺擺手,示意他別說了,“他心術不正,天天往後宮跑,早晚有一日是要招來禍事的,無防,只要我木氏的子孫好,他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了。”

管家也有疑慮,“您真的懷疑當年之事?可是死無對證,火勢那麼大,燒了一天一夜,什麼也燒沒了,而且咱們連屍首都看見了,兩大一小,唉……老奴失言了。”

這件事,一直都是老爺子心底最痛的一道傷疤。

當年大小姐剛剛懷了第二胎,整日都在府裡養胎,小姐才三歲,會走路,卻還不會說話,郎中說小姐開蒙較晚,但往往開蒙晚的孩子,長大了後,都是很聰明的。

誰知道,夜裡走水,又是熱天,火勢一上來,便如一條巨大的火龍似的,眨眼間便竄上房頂,將整棟大屋吞沒。

他們住的宅子,是單獨蓋在城中的,等到老爺子收到消息,只看見木坤一人站在一片灰燼廢墟之外,奴才們進進出出,收拾着火後的殘局。

“唉,不想了,再不要想了,”老爺子抹了把眼睛,擦掉渾濁眼角流下的淚水。人生之苦,都叫他趕上了,先喪子,後喪老妻,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他都夢見大女兒木英姑站在火場裡,對着他招手,他的女兒,捧在手心裡,疼着寵着長大的女兒,竟在懷着身孕時,一屍兩命,還有他的小孫女,那麼小,還不記事,看見他便會咯咯的笑,用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揪着他的鬍子。

可是到了最後,他連一個完整的屍首都沒看見,只有一副被燒焦的骨架,入了棺材,釘入棺材釘,埋入黃土。

管家見老主子又想起從前的事,整個人的精神又不好了,忙扯開話題,“過去的事就別想了,對了,襄王妃不是要請您吃飯嗎?前一刻,老奴瞧見範老太家裡又有事了,她急急忙忙的走了,襄王府的何安,便囑咐我,說是一定要跟您說一聲,到王府裡用膳,我瞧着他們說的意思,總覺得襄王妃怕是懷娃了。”

木老爺子表情一震,“有娃了?這這這……不許對旁人說,尤其是府裡的人,千萬說不得,只當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老管家連連點頭,“好好,不提,絕對不提,咱們只管去王府吃飯,您這幾日胃口都不好,一頓只吃小半碗,老奴只希望您多吃些飯,身體健壯,老奴還想多伺候你幾年呢!”

“整日在老宅裡待着,走路都不到二十步,哪吃的下去!”

木香的馬車在路過摩登一品時,木香下去了一趟,看見店裡仍是客源不斷,問了幾個人,知道紅葉已經去了後堂。

乘着店裡的一波人出去,她將所有人都招了過來,臉色嚴肅的訓誡道:“你們既然在這裡幹活,那便要守店裡的規矩,除了對待客人要熱情,服務要周到,要有耐心跟細心之外,你們還得管好自己的嘴,看見的事,不可亂傳,也別整日竊竊私語,討論些無聊的謠言!”

“摩登一品給你們開的月例可不低,在京城之中,怕是也找不到第二家,之所以給你們開這麼高的月例,其中也有你們的封口費,一旦讓本夫人查出,有誰大舌頭,長舌婦,亂嚼舌根,立刻辭退,不光是辭退,我還會讓你們在京城都混不下去,都聽見了沒有?”

“是!”衆人同聲應道。

最近來的新人不少,木香是怕他們管不住自己的嘴,老員工倒是無礙,他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木香並不經常來店裡,他們見最多的,是紅葉。

可是他們也沒想到,這位看似嬌小的王妃娘娘,說起話來,竟也這般嚴厲,威嚴十足。

就在木香要離開之時,牛子衿捧着一套衣服,追了出來,“夫人留步,小人有話說。”

他腿腳不便,跑起來煞是吃力,可他還是追上木香了。

“你還有事?”木香停住,回頭看他。

牛子衿也不知是跑的,還是怎麼的,臉竟然那麼紅,他雙手捧上一套小衣服,“夫人,小人這幾日跟着裁縫師傅學做衣服,纔開始做,做的不好,還望夫人莫要嫌棄。”

“做衣服?你學做衣服幹啥?”疑問還是要問的,但木香還是仔細看了他送上來的衣服,針腳又細又密,線疙瘩都藏在夾縫當中。剛出世的小娃兒,皮膚很嫩,像這樣的針法,不會磨了娃兒的皮膚。

看見這小小的衣服,木香心裡卻是另外一種滋味。從懷娃的那一刻起,說實話,她只覺得肚子裡多了個小傢伙,旁的感覺並不太多,直到此時看見牛子衿遞上來的衣服,心裡面那種無法言喻的母愛,充斥滿她的心窩,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麼是母愛。

她明白了母愛是什麼,自然而然的能瞭解到,當初他們的母親,懷着身孕,被壓在衡量底下,父親拼着性命,將她拉出來。

當時,她就在母親的腳邊,父親第一個想到要救的人是母親,在拖母親出來的時候,父親才發現母親手裡拽着她。

他們三人從火場逃出,還沒出城,就遇上追上來要殺他們的人。

夜黑風高,慌不擇路之下,他們竟逃到了河邊,那一處的河灘邊上,是高達幾米的斷崖,母親身子虛弱,不慎掉入河中,父親爲了救她,也一併掉了下去。

從火場出來,到他們掉下滾滾的河水,母親始終抱着她,或許是天意作弄。

同時落進河中,卻飄向了不同的方向。

這些往事,是木香通過密報探查,加上自己的分析得出的結論。

也無所謂,是原本的木香,還是現在的她,她與這副身體原本的主人,早已融入一體,再不可能分割開。

“夫人,可是小人做的不好?您若是覺得有哪裡不好,儘管對小人說,小人再改過,”牛子衿看她不說話,只盯着衣服看,還以爲她對自己的手藝不滿意呢。

木香笑着搖搖頭,“不了,你做的很好,嗯……這樣吧,你去找找棉紡作坊的人,讓他們用純棉花,紡些柔軟的棉布出來,要薄一些,是時候準備些嬰兒用的東西了,但是我不會做小鞋子,你問問店裡有沒有繡娘會做的,另外,還有抱被,還有小肚兜,對了,還有尿布,一樣都不可以少哦!”

談論起嬰兒用品,她心裡甜如蜜,可惜赫連晟不能同她一起分享,也不知他走到哪了。

想到赫連晟,木香的心裡又多了幾分傷感。她覺得自己的心思,真是夠可笑的,時喜時憂,竟也多愁善感起來了。

牛子衿笑的靦腆,“夫人若是不嫌棄,便都交給小人做吧,小人手藝雖不精,但用很用心的去做,夫人更不必付工錢,能爲夫人盡一份心力,是人小的榮幸。”

“那倒不必,我只需要幫忙做鞋子就可以了,別的東西,我自己閒着沒事的時候,就可以做了,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已是秋天,要不了多久,就得入冬,過冬的衣物還得重要準備。”

木香輕輕撫着肚了,雖然外人看不出她肚子隆起,也沒有胎動。但她還是感覺到小腹跟從前不一樣了,像是有一團氣,頂在那,仔細去摸,有些發硬,最近她都不敢隨意彎腰,頭一胎,重輕力度,她也拿捏不準,偶爾想來,都覺得好笑。

“是,那小人就明白了,夫人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牛子衿送她上了馬車,目送馬車遠去。

到了襄王府門外,太子府的大門還跟他們走之前一樣,就是趙王不在了,想必是被府裡的人,打發走了。

她回來的時候,赫連明德正在遛鳥呢。

今日上午,他親自去請了一個手藝不錯的獸醫,給白鷹重新接了翅膀。

現在,白鷹的翅膀裹着浸了草藥汁的白布,裹的足足有五六層,都裹成這樣了,它哪還飛的動,連追赤貂這項娛樂活動都被迫取消了,懶洋洋的伏在赫連明德肩頭,半眯着眼,只有在木香回來時,纔會翻起眼皮子,瞅了一眼。

赫連明德一見木香回來,懸了一上午的心,總算放下了,“都要吃飯了纔回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子的人!”

話剛說完,就見着她身後又冒出來一人,“咦,你咋把這老頭帶來了,莫不是他家沒飯吃?”

木老爺子也一眼瞧見他了,同樣很不客氣的回擊道:“這裡也不是你的老宅,你管不着,要是看着我礙眼,你回去好了,也沒人攔你!”

“老傢伙,你怎麼說話的,來蹭飯就直說,有啥不好意思的,老夫就是看你礙眼了,怎麼了?你打我啊!”

“打你?打你髒了老夫的手,”木老爺子這會可不糊塗,纔不會笨到跟他在這裡打架呢。

兩個老頭一見面就扛上了,木香只是笑笑,既沒攔着,也沒插話。

嚴忠跟蹤何安也是如此,在送木香回來之後,嚴忠便離開了,不知幹什麼去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飛回來了,在作坊的這幾日,居然把他餓瘦了。

瘦了之後的大飛,看上去,竟多了那麼幾分的俊俏,呃,這個俊俏的前提,是他把鬍子剔掉之後。

木朗下了學堂回來,一見着大飛,樂的手舞足蹈,還央求着木香,把大飛留下過一晚,他晚上要跟大飛睡。

想來也沒事,作坊那邊有吳青值班,還有侍衛一併看着,木香便同意了。

只是吃飯的時候,一桌子人可是炸開了。

中午的菜色,有剛出爐的烤鴨,因爲大飛在,所以烤了三隻,都是現宰的活鴨,用調料醃製以後,吊在大鐵爐裡烘烤,一直烤到外焦裡嫩,那鴨皮,只有薄薄的一屋,一口咬下去,酥脆而不油膩。

還有府裡新出的菜品,也是木香寫的菜單,有些是自己異想天開,瞎琢磨出來的,試着做一次,若是行的話,便是一道獨特的美味,若是不行,那便再換。

比如這泡椒鳳爪,京城裡也有專門賣雞爪,雞雜的。

因爲很多大酒樓,都只要好的部分,那些沒有肉的部分,就都被淘汰掉了。

時間久了,那些往酒樓飯館送雞的,便把雞雜雞爪留下,單獨拿去賣。

只是在夏季不好處理,都是當天有,當天賣,否則過了夜,肯定是要臭掉的。

陳媽去買菜的時候,恰巧遇見了,她也是偶然聽木香說,想吃什麼雞爪,以爲是要買回家紅燒的,便順便帶了些回來。

卻不知竟是另外一種做法,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兩位老人家啃不動泡椒雞爪,但是很喜歡吃烤鴨,木香命陳媽拿了把小刀,將烤鴨的肉,都片了下來,讓兩位老人家吃的方便些。

襄王府的餐桌上,是從不缺湯,每天的湯羹都不相同,魚湯已經吃膩了,陳媽就變着法的給她熬骨頭湯,雞湯,老鴨湯。

按着她的口味,知道她喜歡吃竹筍,府裡新冒出來的小竹筍,都已被挖的差不多了。

這幾日吃的竹筍,都是老爺子從赫連家的老宅挖來的,那邊的竹子更粗,更高,冒出來的竹筍也更好吃。

他還意外的找到幾個泥兒拱,這是很少見到的一種鮮筍,可遇不可求,一整座山頭,能找到的泥兒拱,不過十個而已。

今兒吃的便是他在一早去挖,然後又火急火燎送過來的泥兒拱。

因爲怕鮮味流失,所以他纔會抱怨木香回來的遲了。

木香聞着香氣撲鼻的湯,吃着脆嫩的筍子,讚不絕口,“果真是筍中的極品,你們兩位老人家別光吃烤鴨,也喝些雞湯,這筍子可是養身的好東西,等下吃過了,都去後面睡個午覺,下午在宅子裡活動活動,若是在府裡待着急,我帶你們去軍營如何?”

“去軍營?”兩位老爺子,再加上一個大飛,異口同聲,問的那叫一個齊整。

“是啊,就是去軍營,怎麼了?有何問題?”木香睜着眼睛,不解他們爲什麼反應這樣大。

何安也在一個桌上吃飯,他最瞭解木香的心思,代她解釋道:“夫人是想去瞧瞧她新設立的英皇衛隊,不是說了要集訓嗎?這麼着急的事,夫人必定要親自前往纔是。”

赫連明德想的最深最遠,“去軍營也好,躲着宮裡的事,今日宮中太醫院的太醫都在皇后宮外跪着,沒有皇后的命令,他們就得跪到死!”

木老爺子頭一回沒跟他頂嘴,只問道:“不是說太子脫離危險了嗎?怎麼還讓太醫跪在外面?皇上不問嗎?”

他並不關心木鳳亭,雖然同樣是他的孫女,但老爺子始終都不喜歡木鳳亭的陰險,他喜歡的是如木香這般,坦蕩蕩,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喜歡就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的性格。

雖說這樣的性子,並不適合做生意,因爲很容易得罪人嘛!

但是抵不住她有實力,能做出這麼多的新花樣,可比阿諛奉承的跟人談生意,要實用的多。

“皇上白日處理政務,晚上跟着老道士修道,哪顧得上皇后,”赫連明德小口的飲了一杯白酒,不是他不想喝,實在木香管的緊,每天喝酒都是定量的。

木老爺子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避開也好,省得出了麻煩,胡亂攀咬。”

大飛啃掉一整隻烤鴨,拿着骨頭,一邊啃,一邊聽着他們說話,後面的話,他不關心,他只關心何安說的英皇衛隊一事,就是不曉得那衛隊是個啥東西。

止不住好奇,他拿着烤鴨,起身走到木香身邊,笑嘻嘻的湊上去說道:“夫人,那個英皇衛隊是不是專門訓練的地方?讓我也去參加好不好?”

木香挑眉,“哦,怎麼了,在工廠幹膩了?”

不提工廠,一提起那個讓他窩火的工廠,大飛就一個頭,兩個大,“夫人,您可別再讓我回去了,我一個大男人,您讓我成天看着一羣女人幹活,這不是折磨我嗎?”

那羣娘們成天嘰嘰喳喳,幹活的時候,還嚷嚷個不停。

在知道他是襄王妃身邊的得力干將之後,那些閒着沒事幹的婆娘們,就張羅着要給他相個媳婦。

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那麼一大羣婦人,一起在他耳邊吵吵,他只覺得頭都快炸了。

何安譏笑道:“你這個傻帽,這樣好的差事,打着燈籠都找不到,你還嫌棄,不知好歹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木朗眨着大眼睛,不解的盯着何安。

彩雲拍了下他的頭,“吃你的飯,別管他們說什麼,吃完了,趕緊去午睡一會,省得坐到學堂裡,又犯瞌睡。”

木香似笑非笑的盯着何安,“既然你覺得是好差事,你便給大飛代幾天班吧,府裡的事,不用你操心,只管把那幫大姑娘小媳婦老婆子給我看好了,別出了岔子,否則拿你是問!”

哐當!

何安端碗的手一鬆,碗掉桌上了,還好沒碎。

他深深領悟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得趕緊討饒,“別啊夫人,小的就是隨口開個玩笑,大飛兄弟看的那麼好,又有武功,我哪能跟他比,您瞧瞧我這小身板,萬一來個賊人,一下就得把我撂倒了,會耽誤大事的!”

他又驚又嚇,大飛卻樂壞了,直拍桌子,“這個主意好,咱們也該換換班了,憑啥光我一個人在那兒守着,你放心,值班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萬一來個賊人,也不用你這小胳膊小細腿的上去跟人拼命,你只管看着作坊裡的婆娘們,看着她們別偷懶就成了。”

大飛樂的手舞足蹈,作坊裡住的地方,哪有府裡住的舒坦,再說,府裡的牀板,他都睡習慣了,好想念他的被窩啊!

最後,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關鍵所在,便是他好幾天沒洗澡了。

怎麼洗啊?作坊給女工提供住的地方,伙食也管着。他咋能洗澡呢,丟不起那人!

何安衝大飛丟去無數的眼刀子,要是可以活吃人肉,他肯定撲上去,把大飛活活的咬死。

木香擱下碗,“是你自己說的,是個好差事,既然是好差事,我這個做主子的,怎能偏待呢,收拾收拾,等吳青回來了,你同他一起過去,要注意觀察,瞧出什麼不妥的地方,記得回來稟報於我。”

彩雲見她站起來了,也跟着放下碗筷,“姐,你是要回清風院嗎?那我陪你一起,正好我也吃飽了,兩位爺爺慢吃。”

木老爺子跟赫連明德也酒足飯飽了,“去吧去吧,懷了娃的人,就得好好養着,晌午多睡會,去軍營的事也不着急。”

木老爺子對木香笑着點點頭,就在木香走了之後,他才忽然抓住了赫連明德話中最重要的關鍵,“你是說木香有身孕了?這可是真的?”

“廢話,這樣重要的事,咋會有假,若不是有身孕,她早跑軍營,跟着士兵一起訓練去了,你以爲她還能待得住呢!”

木老爺子愣了足足有好一會,等緩過勁來了,他猛的拍着桌子,喜不自勝,“好好,好啊,小丫頭有娃了,再過不久,老夫就能抱上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娃兒,不行,不行,老夫得想想給孩子準備傭啥樣的見面禮纔是,銀鎖如何?再配上一對銀鐲子,戴在娃兒胖乎乎的小手上,肯定好看。”

赫連明德不同意了,又是吹鬍子,又是瞪眼,“這是赫連家的子孫,我的重孫子,跟你這個老傢伙有什麼關係?你想要重孫,讓你家孫子趕緊成親,娶了婆娘生去!”

木老爺子興許是吃飽了,有力氣了,柺棍敲的咚咚作響,“老夫認下木香乾孫女,她既是我家的孫女,她生的娃兒,自然也是我的重孫,你這個霸道的老頭,別跟我瞎嚷嚷,嗓門這樣大,若是吵着木香休息,老夫跟你沒完!”

赫連明德已經好久沒找到人跟他吵架了,現在逮着木老爺子,自然是不能放過,他果真不嚷嚷了,冷冷的笑道:“歪理,純粹是歪理,一沒磕頭,二沒奉茶,就憑你一面之詞,就想搶人?你是當我傻呢,還是當我好欺負?”

木老爺子也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聲音,但犀利的語氣不減,“我一直當你這老傢伙是傻的,否則老初怎麼會同意那四個老傢伙的提議,去母留子,虧你現在還好意思坐在這兒,我要是你,臉都沒得嘍!”

有那麼一句話,叫好漢不提當年勇。

不光當年勇不能提,過往的蠢事,醜事,慫事,也更不能提。

“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提他作啥?”當年也是情勢所迫,他遠在邊關,家照顧不到,唉……不提也罷。

何安靜靜的吃完飯,他已經心死了,還得想想,要去作坊,得帶上什麼東西,所以也顧不得再去怨恨大飛,更加顧不得聽這倆老頭撕逼。

但是在走到大飛身後時,本想踢他兩腳,最後也沒下的去腳,不是因爲怕他,而是無從下腳。這傢伙身上的肉,比鐵板還硬,他怕踢疼自己的腳,還沒踢到他。

大飛也起身走了,先去睡一覺,待會跟主子一起去軍營,反正主子走哪他得跟哪。

木香回了清風院,拒絕彩雲要陪着的好意,赤貂就躺在牀邊,她並不孤單。

只是當彩雲帶上門,離開之後,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冷硬的牀榻,她心裡直髮酸。

撫着赫連晟睡過的枕頭,最後還是把枕頭抱進懷裡,這樣才能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然而此時在木景華家中,卻是另一番景像。

府裡的下人都被紅葉帶走了,留下的也是木曹氏的貼身婢女,還有個做雜事的老頭。

帶着一肚子氣回到家,哪還有心情吃飯。

木景華自知母親氣到什麼程度,可他卻擔心小青,一回到家,便去了原先他跟紅葉睡的屋子,現如今已是他跟小青的廂房。

推開門,一眼就看見小青坐在軟榻上,榻前的桌子上,擺了滿桌子的吃食,盡是些好肉好菜。

小青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早回來,立即從軟榻上爬起來,慌忙就想把桌上的東西收了,可是匆忙之下,也沒法收。

“相……相公,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木景華瞟了眼滿桌的菜,心有疑惑,“我早上走的時候,你不是說胃口不佳,不想吃東西嗎?”

“哦,是這樣的,你走後,我就想着,總不吃東西,對孩子不好,這不,就想着勉強吃點,”小青答的有些含糊。

木景華哦了一聲,沒有深究,“看見你沒事,我便放心了,今日上午太累了,我先去睡會,等我醒了,讓下人給我備些飯菜,這些剩渣,就都撤了吧!”

“知道了,相公,我替你寬衣,”小青邁着小碎步,走到木景華身後,一雙柔弱無骨的手,輕輕替他除去外衣。

木景華感受她溫柔的侍奉,在祠堂受的屈辱,也算得到了釋放,總算他還有個稱心如意的娘子。

男人嘛,不都喜歡乖巧懂事,說話輕聲細語,凡事以丈夫爲先的妻子嗎?

小青將外衣掛好,木景華已脫了鞋子,躺到牀上。小青又細心的替他把被子蓋好,隨後坐在了牀沿邊上,輕聲問道:“相公,今日談的如何?和離這事辦成了嗎?”

木景華本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但是見她賢惠的模樣,不忍心駁了她的問題,便如實說道:“自然是成了,她那般堅持,怎能不成!”

紅葉的堅持與絲毫不留戀,多多少少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的。

小青眼珠子轉了轉,“那家產呢?肯定是平分了,不然族裡的長老們,也必定不會同意。”

木景華嘆息一聲,將雙手枕到腦後,“唉,不是平分,原先她嫁過來時,家中有多少財產,現在便還是多少,這處老宅,那間米鋪,還有些田產,其他的東西,是她掙的,便都是她的,不過沒關係,原先我雖沉迷於吟詩作對,但也不是對生意一竅不通,你放心好了,往後爲了你,爲了咱們的孩子,我一定用心經營米鋪,家產會越來越多的。”

他說個不停,卻沒發現小青的臉色,一點一點的陰沉下來,到了最後,已經是絲毫笑容都沒有了,剩下的全是氣憤,若是細細去看,在氣憤之下,還有一點憎惡。

木景華話說完了,卻沒得到小青的迴應,這才注意到她的異常,“怎麼了?我哪裡說錯了嗎?”

小青深呼吸幾次,強壓下滿心的怒火,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百倍的笑容,“相公,你今早臨走之前,我都跟你說了,這家產一事,非爭不可,不光是錢財的問題,更關乎面子,你這樣軟弱,只會叫人白看了笑話,當你是軟柿子,好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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