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回程

旭兒看的可認真了,雖然才四五歲的年紀,但對知識的渴望,很強烈。

村裡其他小娃,也紛紛圍過來,嘰嘰喳喳的研究地上畫下的數字。

安平鈺或許是想到了什麼,提議道:“我身邊的人,也會識寫簡單的數字,各位若是不嫌棄,可讓要他留在你們這裡。”

他招來身後站着的一個人,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身材瘦小,一看就不是習武的類型。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無以爲報,”旭兒爹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安平鈺淡淡笑道:“你們村子救了我們的命,此番恩情,我們纔是無以爲報,我是燕國平堯侯,我會讓人給你們留下地址,以後若有需要本侯的地方,只管帶這一枚信物,去我府上找我即可!”

九灣村的人,怎麼也想不到,他們隨手救下的人,在日後,救了他們全村人的性命。誰叫這幾位,都是三國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用過飯,時間都不早了。

火紅的小傢伙早早的就爬上木香跟宮晟的炕,蜷縮成一團。

不知是不是天色暗了的緣故,這小傢伙的毛,看上去,似乎淡了些。

赫連晟雙手掐着腰,盯着那團火色的小東西,俊美無雙的臉上,盡是快要瀕臨的怒意,“它不能跟我們睡一起,讓它去帳外睡!”

木香趴在木板牀上,盯着紅色小傢伙,正遇上它轉過來的頭,對上在小紅毛黑豆似的眼睛,只覺得那眼神裡帶着祈求與可憐,難道它能聽懂人說話?

“它還那麼小,就讓它在這裡睡着吧,不是說,人跟動物也講緣分的嗎?我倒覺得,我跟這小傢伙挺有緣的,”木香伸手戳了戳它的臉,撓撓它的下巴。

赫連公子還是板着臉,好不容易能抱着心愛的娘子睡覺,怎麼能被一隻四不像的小畜生攪合呢!

木香逗了會小紅毛,沒聽見他的回答,回頭一看,赫連晟正死死盯着賴在炕上,不願離開的小東西,那眼神,那表情,好似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噗嗤笑了,“好了啦,你快上來,我跟你說一個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她欠起身,拉着赫連晟的手,硬將他拖到了木板牀上,然後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怎麼了,是不是受涼了?”赫連晟哪明白她指的是什麼,還以爲她肚子不舒服呢!

木香衝他調皮的一笑,“我月事過了有十五天,沒有來,被苗玉軒劫持之前就該來了,可是一直都沒有動靜,起初我以爲是受傷的緣故,但一直都沒有來,就肯定不對了,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還得看過郎中才能定下。”

她說完了,赫連晟卻傻呆呆的愣在那,半響都沒有反應。

“喂,你倒是說話呀,有什麼問題嗎?”

赫連晟使勁深吸幾下,突然,以最迅捷的速度站起來,衝到帳外,瘋了似的狂喊嚴忠。

他這樣失態,這樣慌張,可把嚴忠他們嚇的不輕。

一番手忙腳亂,人仰馬翻之後,總算在老村長的幫助下,找了他們村裡最好,也是唯一的穩婆。

她不光會幫人接生,也會看脈象,簡單的醫術也懂得一些,沒辦法,這裡的人,很多時候,都是自生自滅。

會治,治的好,就治。

治不好,不會治,就不治。

三更半夜的,村裡鬧的這一通,連酒醉的苗玉軒都被驚醒了,安平鈺也一臉神色複雜的站在帳外,劍眉深鎖,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名穩婆,可能是已經睡下了,才被人拖起來,所以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態度也就不大好了,冷幫幫的命令道:“把手伸出來!”

這麼關鍵的時刻,赫連晟哪顧得上跟她計較,恨不得把她捧起來呢!

別說他緊張,就連木香也很緊張,她擔心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或許沒有懷上,切或許她就是單獨的身體不適。

唉!說起來,真是天意弄人。居然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請人把喜脈。

她在那胡思亂想,那穩婆卻已經把完脈,並且站起來,說了三個字,“她沒事!”

一聽見這三個字,木香的心裡咯噔一下。

沒事是什麼意思?是她沒有懷娃的意思嗎?

“婆婆,我真的沒事?”

“沒事啊,你身體好的很!”

木香的心一瞬間沉重到了谷底,都不敢看赫連晟的臉,怕看見他失望的表情。

在她慘淡的表情下,那穩波自言自語道:“我老婆子給人把脈那麼些年,還沒見過像你這般強壯的喜脈,夫人哪,你家娃兒小身體太強了,你之前還受過傷,還泡過冷水,要擱別人身上,這娃兒早受不住掉了!”

“你……你是說,我真的有喜了?”

“當然有了,一個半月左右,正是最該小心的時候,往後可得仔細着,這娃兒跟你們有緣,以後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就喝什麼,不用太忌口,就是別吃桂元在,熱性,大補的東西,吃多了,對孩子不好,”穩婆簡單交待了幾句,就轉身走了。

她嗓門不小,外面的人,也都聽見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赫連晟的屬下。他們終於盼到了小主子,真正的小主子,未來的赫連家家主,下一任繼承人。

呃!現在不用考慮是男是女,只要有了就好。

想想也是,除了赫連晟跟木香的種,有幾個能那麼抗打,抗折騰,這基因,不是一般的強大。

但有時,憑的也是緣分。不是在那麼一句話嘛,不是你的強留不住,是你的,趕也趕不走。

苗玉軒慘兮兮的苦笑,“唉,又失算了,早該如此的,這下可如何是好喲!”

安玉軒轉過身,對着暗夜中的河水。一陣風吹過,帶起他的衣襟,顯的那般悽美。

那個女人的兇悍,霸道,不講理。

這些分明都是缺點,可他怎麼就放不下,忘不掉呢!

該不是着了魔吧?

這兩人各懷心事,但要論最激動,最慌張的,要屬赫連晟了。

在穩婆離開後,他一直盯着木香的肚子,連眼睛都不再眨的,一直盯着,一直不動。

木香在平復完心緒,撫着肚子,忽然查覺屋裡好像少了什麼。

一擡頭,這纔看見他呆滯的站在那,不動不語。

“怎麼了?你總站在那兒幹嘛,快上來睡覺啊,還有兩日船才能修好吧?等船修好了,咱們就可以回去了,唉,出來這幾日,實在是惦記着家裡,還有我的生意,你派人通知府裡的人沒有?”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卻發現還是沒聽到回答聲。

“相公?相公?”她又叫了兩聲。

“嗯?怎麼了,你想要什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赫連晟像剛被人解了穴,冷不丁的纔回過神。

“我沒有想要什麼,我是要問你,要不要上來睡覺,府裡的人,你有沒有派人去通知?”

“哦,派了,這裡雖然消息不通,但辦法還是有的,”他眼睛閃躲,嘴上回答她的問題,卻沒有要上炕的意思。

“你怎麼還不上來,快歇息吧,明早陪我去散步,這裡空氣這麼好,一定要早起散步的。”

“夫人,要不爲夫還有去外面睡吧,免得不小心壓着你,”吞吐了半天,他還是決定說出來,然後拎起鋪蓋,到外面睡去。

雖然他很想抱着娘子睡覺,但是爲了他的娃兒,他還是可以忍耐的。

木香被他此刻的模樣逗的忍俊不禁,“瞧你緊張的,哪有那麼嚴重,那穩婆不也說了,這娃兒骨頭硬着呢,幾番折騰都沒事,睡個覺還能怎麼着,行了,你快上來吧,我想靠着你睡,快點!”

不管赫連晟如何擔心,她強硬的將人拖到牀上,又強硬的按着他睡下,自己也隨後躺下。一手摟着他的腰,一隻腿搭在他的腿上。

這樣的姿勢,可是她最喜歡的。

懷孕的人,瞌睡勁來的快,頭纔剛挨着枕頭,便睡着了。

她是睡的舒服了,可憐了赫連晟,大睜着兩眼,一動不敢動。

生怕碰着她的肚子,也怕擾了她睡覺。

睜着眼睛,他沒有半點睡意。

於是腦子裡,就開始出現各種畫面。

一會是胖乎乎的小娃娃騎在他脖子上,快活的叫着爹。一會又是粉嫩嫩的小女娃,梳着小辮,邁着小短腿,跟他手拉手。

那樣的背影,太美好,美感太足。

導致赫連晟整晚睡着了,都在笑,一直笑到清晨,公雞啼叫。

乍一聽見雞叫,他第一反應是捂住木香的耳朵,不讓她聽見。

天還早,外面還很暗。

勤勞的九灣村人,就已經起來勞作,外面的腳步聲,喧鬧聲,也逐漸多了起來。

赫連晟不敢動彈,輕微的揚起頭,看了看兩人睡着的姿勢。

木香半個身子都趴在他身上,看見這睡姿,赫連晟真擔心,會不會壓着肚子。

擔心歸擔心,卻不敢挪動她,伸手提高了被子,蓋住睡的正香的人兒。

忽然,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磨蹭他的臉。

赫連晟猛的轉頭,正對上小紅毛乾淨透明的黑豆眼睛,“噓!”

不敢說話,他便對着小紅毛直揮手,打發它出去玩。

小紅毛扭着脖子,弱弱的看了看兩人,也不知是真聽懂,還是覺得沒意思了,跳下牀,便鑽了出去。

嚴忠絕對是個萬能的屬下,知道夫人懷了小殿下,他興奮了一晚上,次日一早,便爬起來張羅主子的早餐。

爲了做出合主子胃口的早餐,他可是掏空了心思,不知費了多少腦細胞,在做出來這一頓。

在九灣村待的這兩日,是木香自打穿過來以後,過的最愜意,最輕鬆的兩日。

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什麼也不用操心。

在這兩日之中,她這發現這裡特產的一種香料,也是孜然的一種,又叫小茴香,但這裡的小茴香,可能是因爲品種與土壤氣候的不同,香味格外濃郁誘人。

木香就跟旭兒娘在商議着,讓他們村子多種些這個品種的小茴香,到了收購的季節,一併從這裡收購。

他們離開的那一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送了。

按着約定,安平鈺留了一個人在村裡,教授孩子們學些簡單的文字。

其實這一條水路,要來回的走,是有訣竅的,掌握了訣竅進出也就沒那麼驚險。

再者,像那一日的風浪,也是極少見的。

兩艘船駛進怒江,卻早已有另外的船隊,等在怒江上。

那是隴西的船隊,浩浩蕩蕩總共十艘船,排成一排,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木香懶得去操心打仗的事,只要有赫連晟在身邊,她就變的懶洋洋的,什麼都懶得去管。

相較於對方龐大的船隊,赫連晟的一艘船,顯的形單影隻,孤單了不少。

“你這是何意,想硬攔嗎?苗玉軒,之前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如今你還敢攔着,你想找死嗎?”

苗玉軒臉上還是那副翩翩公子的笑,“襄王別誤會,小王只想請各位去隴西坐一坐,反正路途也不遠,既然到了這裡,豈有不進去之理?”

他要面子,那也得看赫連晟是否給,“本王現在沒空同你計較,我再警告你一遍,讓開路,否則,你這十艘船就等着沉入水底!”

能說出如此霸氣話的人,也只有赫連晟了。

論起狂妄,誰能及他一分,好比站在他身邊的這一位。

安平鈺當然也不願意去隴西,但也沒有像赫連晟那般暴怒,“襄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不宜長途奔走,你縱然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該再攔着,苗玉軒,到此爲止吧!”

安平鈺的話,正正戳中苗玉軒的心坎,戳到他心裡最柔軟的一處。

赫連晟突然抽出劍,“咱們之間,早該有一場決鬥,你贏了,就去隴西,你若輸了,即刻讓他們退下!”

若是按着赫連晟以前的脾氣,分分鐘都得劈死他。兜了那麼大的圈子,將他的娘子擄來,簡直罪無可恕。

但是現在,他迫切的需要離開,需要即刻回京城,無心戀戰。

苗玉軒也被逼到無路可退,只能抽劍相向,“好,決鬥定去留!”

他此時處在,放,他後悔。不放,他擔不起赫連晟的怒意。

所以,與其說是決鬥,倒不如說,他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若是輸了,我此生再不踏出隴西一步,”苗玉軒目光沉如水。

“你最好守得住承諾,本王也在此撩下話,你們隴西人,從此再不能踏足南晉,否則,本王見一個,殺一個,尤其是你!”

赫連晟又何嘗不知,他心底的盤算,倒不如在此永絕後患。

話音未落,劍影隨之襲了過去,苗玉軒執劍去擋。

赫連晟的劍法奇快,招式變化多端,每一招的力度,如果硬碰硬去接的話,就有可能直接震碎心脈。

所以面對赫連晟招招斃命的出招,苗玉軒不能直接對上,只能閃躲,在閃躲的空隙,尋到機會再反擊。

安平鈺閒閒的站在一旁觀戰,時不時的提醒他們,小心一點,別碰壞了東西,別把船甲板砍壞了。

這三人說起來,也都是人中龍鳳,都是個中嬌嬌者。

此刻,卻要用武力說話,而且還是一方,在費力閃躲,一方主力進攻的情況下。

兩人足足打了一柱香的時間,最終,以苗玉軒被逼下海,才得已停戰。

臨分別時,木香忽想起來,在京城時,太子送給苗玉軒的那位美人,好像一直沒見過她。

不提此人,苗玉軒還很正常,一提起對方,苗玉軒神情扭曲,表情痛苦,壓根不願多提。

趕走了苗玉軒,又跟安平鈺分道揚鑣,赫連晟先行派回京城報了信,接下來就不用急了,一路上帶着木香遊山玩水,走走停停,倒也不急。

乘這時間,木香在查探了各地不同的穿衣風格,從婦人到少女,再到男子,再到小娃,全面考察了一遍。

她估摸着,此次回去服裝工廠差不多正式落成了。

之後傳來的消息,也證實了她的猜想。

紅葉的確十分能幹,她只出了一個方案,後面的事,就由紅葉跟吳青兩人一同出馬就全搞定了。

從九灣村出來時,木香用船上的鹽巴和大米,跟村民換了一罈子臭魚,準備帶到京城,做成菜售賣。

兩人趕回京城,休息了兩日,皇后在鳳臨臺的宴會,居然也一直拖着沒辦。

聽說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就連唐皇也樂呵呵的囑咐皇后,一定要將宴會辦的熱熱鬧鬧,好給她壓壓驚。

唐皇是在她回來之後,才知曉她被誰綁架的。

震怒歸震怒,但也沒說什麼。

他可不是赫連晟,爲了老婆,什麼都可以不顧。

權衡利弊,此事不宜追究,只能不了了之,誰讓人家也不是小角色,再說,南晉現在無意對隴西出手。

他們是屬於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礙着誰。

再來還有一事,也是沒有透出半點風聲,就是唐寧失蹤一事。

唐皇對外,只說唐寧病了,在宮內養病,誰都不準前來探望。

他也的確不知唐寧去了何處,當時,唐寧出宮是她自己秘密行事,做那樣品的事,自然是要瞞着衆人,就連竇皇后也不知內情,更不會想到,唐寧已葬身怒江的滾滾潮水之中。但她隱隱感覺到,事情與木香有關。

京城裡的人,表面不說什麼,木香猜測,至少有兩個人知曉其中的內情,一個是唐昊,另一個便是木坤。

木香甚至懷疑,這一切的幕後推手,都是木坤,只因唐昊那個能力啊!

要說唐寧失蹤,唯一一個會傷心的人,要屬竇皇后了,而她此時最恨的人,就是木香,所以鳳臨的宮宴,她勢必要讓木香參加。

木香休息的這兩日,赫連明德來看過,木老爺子沒能親自前來,而是派了府裡的僕人送了壓驚的禮物過來。

從木老爺子送的禮物就可以看出,他已經懷疑當初大女兒的死,並且希望能再見木香一面,如果能確信木香的身世,他肯定是希望木香能回木家。

這件事,現在還做不得,或者說,還不是時機。

木香懷了身孕的事,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沒有對外張揚,誰知道外面存了多少害她的心思,當然是能防則防,否則命再硬的孩子,也經不起外人的謀害。

皇后迫不及待的辦了鳳臨宴,邀的全是女眷,不邀男賓。

木香跟紅葉一起乘着軟轎過去,兩人路上正好也說一說服裝工廠的事。喜鵲跟嚴忠,也一同跟隨前往。

就這樣,赫連晟還是不放心,差點就聽了何安的餿主意,讓吳青男扮女裝,陪着一起去。

被木香一口拒絕了,皇后的宮宴,明擺着有所目地,你防範的太嚴密,她沒法下手,一次不成,還得再來一次,太麻煩了。

她也想早日除掉木坤,除掉那些後患,也好安心待產。

紅葉今日穿的很是素淨,一襲蓮葉荷花裙,只在腰帶上,繡了金線,其他地方,都是一清一色的素色。

在領口處,也別出心裁的設計了一個類似蓮葉的衣領子,上面一襯托,顯得她整個人,真正的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船,清素可人。

木香將她的衣服,上上下下瞧了個遍,也沒看出來,這是哪家裁縫鋪的手藝,而且是樣式,這花色,都很新穎呢!

紅葉用絲帕掩着脣,咯咯笑了,“妹妹看呆了吧?不防告訴你,這衣服,便是我找的畫師,他畫的第一張圖,正合我的身量,妹妹若是覺得滿意,改日讓他也爲你設計一件可好?”

木香訕訕的搖頭,眯起眼兒盯着紅葉的眼睛,“這畫師倒是很有心,你這件衣服,是爲你訂做的不假,可這樣樣式也是花了十足十的心思,瞧這繡邊,瞧這裙襬,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按着你的身材製成的,不是一般的有心,是非常有心。”

紅葉臉紅了,不是熱的臉紅,而是羞澀的臉兒紅通通,“哪有,妹妹說笑了,他就是拿我做了個樣子,你看着喜歡,回頭也讓他給你做一件就是。”

此時,馬車經過京城最熱鬧,最繁華的一條街,到了傍晚時分,這條待街最熱鬧的地方,要屬酒樓跟青樓。

還有在路邊搭的戲臺子,唱着地方戲曲。

這些都不是正規的戲班,用行話說,這叫野班子。

走村竄巷,賣藝賺錢,在唱戲這個行當裡頭,這一等人,是最低賤的。

稍微有點底子,有點角的,都專門有場子,經營着一個茶樓,這邊喝茶,那邊看戲。

而路邊的這些野班子,大都是沒錢的老人家們,以及那些看不起戲,純粹湊熱鬧的人。

還有不少的乞丐也圍着戲臺,他們雖然聽不懂唱的是什麼,但瞧見臺上的人,穿的花花綠綠,就覺着好看。

那野臺上的青衣,依依呀呀的唱着,男女情愛,合歡共好,露水姻緣,幕見朝思。

與高雅的戲曲藝術比起來,她們唱的簡直是污人耳朵,比起青樓那些放蕩女子來,也毫不遜色。

紅葉在聽到那女子的唱腔時,身子明顯僵硬了不少,表情也有些凝固。

“怎麼了?這唱曲的你認識?”木香問道,順手挑了簾子,朝那站在一米高的臺子上,搔首弄姿的女子看過去。

以前她倒是沒注意,這唱曲的,竟然也能穿的這般露骨。

“我哪認識,妹妹別再看了,那些人髒的很,”紅葉扯下簾子,神情還是有些不自然,好像在逃避着什麼。

木香疑惑的道:“既是髒,趕了出去就是!”

她又掀開簾子,對嚴忠道:“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巡城士兵,叫他們過來。”

嚴忠點頭,走開去找人。

紅葉更緊張了,“還是不要了,他們……他們也是討生意……”她也算得上在京城,混了很久,也很大膽的一個新型女性,怎麼面對一個野戲班子,就害怕成這樣?

木香乘她不備,又掀了簾子,看了一眼,臺上臺下。

要說,木家的男人,即使是旁支的木姓人,長相也比很多男子要俊美的多。

紅葉的相公,叫木景華。木香只見過一次,那是在紅葉的店裡。

他見到紅葉的第一句話,就是要錢,但他不是兇巴巴的要銀子,而是一臉溫柔的笑,聲音溫軟的似要把人融化。

伸開比女人還要白皙的手掌,管紅葉要一百兩銀子。

之後的事,她就沒看見了,不過看那情形,他去要銀子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一百兩銀子已是不少。

而此時,木景華就坐在一隻小矮凳子上,雙眼癡迷的看着臺上扭着纖腰,唱的不知所云的女子。

“他喜歡這個女子多久了?想娶她做小妾?”木香想起紅葉說的,她只生了女娃,一直沒能生男娃,爲此,她婆婆可沒少給她氣受。

紅葉見捂不住了,只得苦笑着道:“這個戲班子是去年臘月到的京城,你說有多久了,至於小妾,他倒是想,關鍵是他老孃不同意,一個野戲班出身的女子,早就不乾淨了,誰敢娶回家,讓人知道了,還不笑話死。”

嚴忠已經找到一隊巡城士兵,領頭的小首領,站到木香的轎簾交前,恭敬着問安,“見過王妃娘娘!”

木香重新挑起簾子,“你們在京中巡邏,就該爲京城的治安負責,瞧見那野戲班子沒有,當街賣弄風騷,這成何體統,嚇壞了小娃可不好,哄走吧!”

“是,屬下馬上讓他們撤走,驚憂了王妃娘娘,是小人們的罪過,娘娘恕罪!”

京城的人,誰不知這位主,是個招不得,惹不得的厲害人物。

十個巡城士兵,面對木香時,卑躬屈膝,但是一轉身,面對尋常百姓時,畫風突然就變了。

高挺着胸脯,昂首闊步,盛氣凌人,就跟那螃蟹似的,恨不得一個人把所有的路都佔全了。

“噯噯,你們幾個,趕緊把攤收了,京城重地,豈是你們這些雜耍渾人喧鬧的地,趕緊的,收拾了東西,滾出京城,若再我們瞧見你,小心關了你們,讓你們吃牢飯!”

那小頭頭想必平日裡幹慣了這種事,做起來格外順手。

粗狂的大嗓門一吆喝,小娃兒嚇的哇哇哭,乞丐們一鬨而散,那些看熱鬧,出來打醬油的,都跑的比兔子還快。

剩下不肯走的,也就只有那幾個死忠粉,大多是迷戀在臺上那位千嬌百媚的青衣,反正也是爛命一條,還是看熱鬧要緊。

木景華在這一羣人裡頭,顯得最突兀。

因爲他穿的最好,最體面,長相不算最俊俏,但至少很乾淨,一身長衣長袍,氣質儒雅看上去像個讀書人。

他衝到那頭頭面前,攔住他,“你們怎麼可以趕他們走,他們在此賣藝討生活,已經很辛苦了,你們又何必趕盡殺絕,給人家一條活路吧!”

別看他是柔弱書生,但逼急了,倒還有幾分骨氣。

臺上的青衣,這時也衝下臺,撲到木景華身邊,抱着他的胳膊,嚶嚶的哭着道:“公子莫要爲了奴家跟他們吵,他們是兵,你是民,咱是鬥不過他們的,他們要攆我們走,奴家只能遵從,只是奴家走了,只怕往後再也不會到京城來了,再也見不過公子,奴家在此謝過公子這段日子以來的照顧,公子保重!”

“哎,你等一下,我再去跟他們商量商量,總之,我是不會讓你走的,”木景華固執的要命。

紅葉透着轎簾子,看見外面那副場景,郎情妾意,情意纏綿,又氣又怒,“香兒,還是快走吧,皇后的宮宴就要開始了,咱們不便遲到,這個男人,已經無藥可救了,我再不會給他一文錢,以後也再不會管他,走吧!”

此時,她們想走也已經晚了,木景華眼神倒很好,居然隔着轎子,都找到紅葉。

看見紅葉,再一看那馬車竟是襄王府的標緻,他當即就明白了。

而那位小青衣跟她的野戲班子,已經在收拾行囊了,但她的眼睛還一直盯在木景華身上。

京城之地,到處都是有錢公子,都是達官貴人,隨便碰上一兩個,她日後都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木景華衝到馬車邊,喜鵲見他神色不對,擠身站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往前。

眼見被一個小丫鬟攔着了,木景華的書生氣節又上來了,“讓開,本公子要跟你們主子說話,本公子知道這馬車是襄王府的,不止襄王妃在此,我親愛的夫人也在吧,紅葉,你見到自己的夫君,都不必下轎行禮的嗎?”

紅葉坐着的身子突然變的僵硬,雙手不自然的絞在一起。

不管她平日裡有多麼大膽,多麼開朗,但她終究是個女人,還是會有每個女人都有的弱點。

木香對這個得力助手,自然是要保護的,她一手握住紅葉冰涼的手,一面掀開簾子,看着外面站着的木景華,語氣不溫不怒。

“木老闆這是在做什麼,不好好回去看着你的店,卻跑來這裡看一個女子賣弄風情,難道你們讀書人都喜好這一口嗎?”

木景華被她激的面色通紅,“請王妃注意言詞,他們爲了討生活,出來唱戲的而已,好像沒有礙着你什麼,你又爲何要趕他們走,得饒處且饒人,王妃也別太霸道了!”

木景華不愧是讀者人,粗鄙的話,他也說不出來,就這麼一番話,還是憋了半天才憋出來的。

“呵,本夫人霸道嗎?你問問這裡的乞丐,問一問京城的人,本夫人何時對他們霸道了?”木香這會真有些生氣了,或許是因爲懷孕的緣故,氣性大,說來就來,擋都擋不住,原本只是想趕走那幫子人,那樣的女子,只需看一眼便知,究竟是幹什麼買賣的,白天唱曲,晚上就不知睡到誰的炕頭了,也就木景華這種白癡,會用癡迷的眼神去看她。

木景華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襄王妃他說不過,就一個勁的盯着紅葉,“夫人,你既在裡面,爲何不出來幫爲夫說句話,小青的事,我早都跟你說過,並無隱瞞之處,你何苦爲難於她,今日你非要逼的她走投無路,我也只好先在京裡給她安排個住處,絕不能讓她流落街頭!”

看着木景華無比認真的神色,木香只覺得好笑,這人只怕早就想這麼做了,就是沒找着機會,如今機會擺在眼前,他又不傻,再說了,他又豈能眼睜睜的看着心愛的女子離開京城。

紅葉略一沉思,突然跳下車,站到木景華面前。

木香隨後也下來了,事情好像是她挑起的,宮宴的時辰確實還早,去那麼早,跟那些女人虛情假意的聊天,也沒什麼意思,所以她是真的不急。

“相公,外面人多嘴雜,請相公注意言行,莫要失了家人的臉面,至於相公要納誰爲侍妾,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相公日後別再管我要錢即可,”紅葉冷着臉,說到最後,目光掃了眼遠處站着的那位名叫小青的女子,卻正迎上她挑釁得意的目光。

紅葉心中暗道不妙,還沒等她想明白呢,就瞅見小青忽然變了臉色,哭哭啼啼,一臉委屈的朝着木景華撲了過來,哭的梨花帶雨,嬌弱的惹人憐。

“華哥哥,你千萬不要因爲奴家跟夫人吵架,奴家知道夫人厲害,也知道夫人能幹,奴家不敢跟夫人爭什麼,奴家只求一個棲身之所,若夫人不願意,奴家這就離開,萬不敢叫華哥哥爲難!”

這女人妝還沒來得及卸掉,哭也不是真哭,否則臉上的濃妝一花,跟午夜兇鈴有的一拼了。

聽見美人兒哭的這般悽慘,又聽見她說,什麼都不求,又暗指紅葉當家,是個男人都聽不得這樣的話。

木景華當即就將臉色一拉,十分不快,“夫人莫要忘了,七棄之條裡,有善妒這一條!”

這話說的可就嚴重了,紅葉萬萬沒想到,她一心想維護的臉面,竟被那女子三言兩語,便給戳破了。

到底是她太厲害,還是木景華爲了她,便可以不顧一切,當真愛到這般深厚嗎?

這附近的人,有很多都認得紅葉。

瞧見這一幕,衆人看待紅葉的眼神裡,多了不少的嘲弄跟諷刺。

想她紅葉,在京城中混的如魚得水,沒想到後院竟也沒保住。

都說男人見不得妻子比自己能幹,比自己賺錢多,木景華是個書生,自高氣節尤其嚴重。

更何況,古代的女子,大多還是遵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紅葉這般出來拋頭露面,自己開店掙錢的,在男方家人看來,實屬污點。

紅葉臉色慘白如紙,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住,幸好被身邊跟着的婢女及時扶住,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紅葉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了,不過她還真挺堅強的,愣是一滴眼淚沒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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