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葉靜楷和葉知久以及許林和張大虎站在一起商談山上護衛的事情,得知兩個人經常服過兵役又在武館做過,葉知久覺得很滿意,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來的可謂是太及時了,因爲是秦少年的舊相識,葉靜楷給予了很大的信任,把他們和吳三懶等人的恩怨也簡單的說了一遍,最後直言不諱的跟他們說,“如果是實打實的競爭,我們輸了也心服口服,可那些人最喜歡動歪心眼子,什麼手段都能用的上,一定要小心提防,考慮到兩位精力有限,每天再找兩個人跟你們一起留在這裡,需要他們怎麼配合儘管提,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我說,能辦到的我一定滿足,切記,萬事安全最重要。”
一開始看到葉靜楷時許林還真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麼個半大的少年竟然撐起了這麼龐雜的事情,通過這半天的交談了解,覺得這少年雖然年紀輕輕,考慮事情相當的周全,把這些利害關係跟他們說了之後才讓他們決定要不要留下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倆人早就下定了決心,就算是眼下有了新麻煩也不會改變,沒有葉家的寄過去的銀子,他們怕是過的更是艱難,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天經地義的事情。
當下倆人就決定開始幹活,衝葉靜楷要了幾段繩子、兩把柴刀,幾個火摺子,瞅見葉知久的木弓張大虎看了半天,葉知久便主動開口讓他拿去用,張大虎咧着嘴巴道了聲謝就背在身後,趁着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兩個人到圍牆外面貼着牆轉悠了一圈,都覺得葉靜楷他們弄得真不錯,這個圍牆圈起來,幾乎就不用擔心被野獸襲擊,牆外面清理出一大片空地,這使得蟲蛇一類的隱蔽性比較強的沒有了藏身之地,也能防止裡面用火濺到外面引起大火,檢查外面牆體正常,牆根又沒有什麼鼠洞,然後回到裡面。
放漆的木棚是必須有人長期看着的,本來晚上就有值夜的,加上許林和張大虎一共就是四個,那兩個人一個在木棚跟前轉悠,一個在兩個木屋之間走動。兩根結實的木棍呈十字形綁在繩子的一頭 ,在手上顛了顛,不輕,然後許林將綁着木棍的一頭往牆上一扔,木棍的一塊卡住外牆,拽了拽繩子,嗯,卡的還挺牢,兩隻手抓住繩子,腳在牆面上一蹬,三下兩下就上了牆頭,下面的張大虎拔了個火把往上一扔,許林接住,然後張大虎也如法炮製的上了牆,那繩子就留在原地也沒收起來,倆人在牆上來回走了一遭,今天月光皎潔,站在上頭,裡面大概情況一目瞭然,也能看到外面一段距離,裡外都能兼顧,十分的方便。
晚飯的時候葉靜楷把兩個人給大家介紹,聽聞是特意找來保護這裡的,衆人都挺高興,只是還不熟悉,不好找他們搭話,值夜的兩個人雖然站的遠,可一直都偷偷的看着許林他們那邊,瞧見兩個人輕鬆的上了牆,睜着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乖乖啊,那牆平時得踩着東西都得身體靈活的才能上去,人家這黑燈瞎火的就直接“蹭蹭蹭”上去了,果然是有身手的。
山上不平靜,鳳棲村裡也一樣。吳正京躺在炕上一動不敢動,命根子腫的厲害,碰一下都鑽心的疼,現在下身什麼都沒穿,就赤條條的躺着被子裡面,就這樣冷不丁的蹭到被面上都能疼出一身汗,郭氏抹着眼淚跟吳正祥和吳正俊倆人哭訴,“那小雜種可牛氣了,不問青紅皁白就把當家的給打成了這樣,然後嫂子她們和我一起找她理論,差點沒命回來,我活這麼多還是頭一次被人欺負的這麼慘,臉面丟盡了,真是不想活了,與其讓村裡人看笑話不如一頭撞死算了,嗚嗚嗚……”
本來都要跟着吳雄上山了,吳正祥和吳正俊倆人被叫來的時候心裡非常不痛快,自家媳婦幫着撐腰結果被打了,在家裡摔盆子砸碗,晌午連口飯都沒吃上,現在聽郭氏在這哭哭啼啼,再看看炕上躺着的吳正京,心裡的火氣越燒越旺,恨不得把葉靜客也揍一頓解恨,可是女人跟女人怎麼吵怎麼打那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兩個大男人要是打一個丫頭片子,那毫無疑問就是欺負人,可是吳三懶才被族規罰了,他倆可不想立刻就觸這個黴頭。
他倆皺着眉在那想,半天沒等到迴應,郭氏哭的更是撕心裂肺,撲到炕邊又捶又打,大聲咒罵,“那小賤人心狠手辣,存心想要廢了孩子他爹,這樣的人老天爺怎麼不把她收去,橫行霸世,一家子不得好死!”
楊氏和劉氏十根腳趾都腫了起來,走路針扎一般疼,原本是跟着家裡的男人一起出來的,走路跟受刑一般難受,挪了半天才來到,聽到郭氏的咒罵便恨恨的附和道:“咱們跟葉知學一家的樑子算是結死了,這個仇要是不報,咱們以後在村裡永遠擡不起頭來。”
“連楊家村和西關村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是哪個嘴長的回去告訴我老孃,下午過來劈頭蓋臉的把我數落了一頓,我被打成這樣還被罵,都是拜那娘倆所賜,要是被打一頓就這麼算了,心裡這口惡氣憋着我可受不了。”劉氏咬牙啓齒的說道,她的臉被葉靜客砸了幾拳,青腫的厲害,一激動,好不容易停下來的鼻血又開始往外流了,滴到衣服上落下鮮紅的兩點,掏出帕子堵上鼻孔,回手就重重的敲了吳正俊的後背一下,一臉怒氣的道:“說話啊,啞巴了,我都被人打成這樣了你還一聲不吭,是不是男人啊,你要是不幫我出氣,我就回去找我哥哥,他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被人欺負。”
吳正俊是村裡出了名的懼內,劉氏長的好看,家裡也比吳家要強些,當初爲了娶劉氏把家裡颳了個精光,他本身就是個沒有什麼太大主意的,向來劉氏說什麼就是什麼,被她這麼一喊,趕緊伸手幫她按住帕子,急道:“你是我媳婦,我怎麼可能眼看你挨欺負不管,這不是正在商量,你彆着急,要不又流血了。”
商量、商量,人家都欺負到l了她們的頭上,還有什麼好商量的。劉氏很想這麼說,嘴巴剛張開,覺得鼻孔裡一熱,趕緊閉上了嘴巴,恨恨的看了吳正俊一眼。
一個男人被個小丫頭片子打成重傷,吳正京覺得自己顏面掃地,短時間之內是沒法上山割漆了,又耽誤掙錢,簡直快要憋屈死了,躺在那裡直哼哼,“大哥,正俊,這事咱們可不能這麼算了……”
楊氏被打的心裡也窩火,冷哼道:“咱們不過是隨便說了兩句閒話,葉靜客那小雜種就跟瘋了似的亂咬,這事怕是沒那麼簡單。聽說下午正香和正蘭一直呆在葉知學家,明顯是去給她們撐腰去了,根本不把咱們當做是一家人吶,不忙咱們也就罷了,還去幫打咱們的,真是連姓什麼都忘了。嘖嘖,老四也一樣,天天往荒地那邊跑,晚上連家都不回,給葉靜客那個小賤人幹活都快把命搭上了,也不知道許了他什麼好處,這樣死心塌地的做。”
聽到“荒地”兩個字,郭氏眼睛突的一亮,心中生出一個念頭。
許林和張大虎在牆上巡視到了子時,一個下去到山洞口處坐下閉目小憩,一個在牆頭之上繼續警戒,頭上是一輪明月,遠處是蒼茫一片,這讓許林不由得想起他們在軍中巡城時的光景,剛開始的時候提心吊膽,生怕敵人突然從那裡冒出來,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後來慢慢的習慣了就不那麼害怕,甚至有時候還有些盼望着能跟敵人兵戎相見,大打一場,如果運氣好還能立軍功,要是能活下去,有個一官半職不用回去受窮,但這種想法冒出來的次數非常少,骨子裡他跟所有平民百姓一樣都希望一輩子能平平安安的,現在他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念頭了……
他正天馬行空的想着,突然裡面傳來細微的動靜,許林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下意識的俯下身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木屋裡出來一個人,正小心翼翼的向門口走過來,許林按下身體沒動,正在閉目養神的張大虎突然跳了起來,那嚇的差點叫出來,哆哆嗦嗦的小聲道:“我、我出去解、解個手……”
張大虎點點頭,又坐回去閉上眼睛,那人捂着胸口長長出一口氣,然後打開木門出去了。藉着微弱的月光,許林看清楚出去的是個略顯單薄的青年,那人顯然沒有發現他,出了門躡手躡腳的往遠處走,然後左右瞅瞅,撒丫子往南邊跑去。
許林一動沒動也沒有吭聲,目送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
月光如水,風吹草動,夜色微涼。
丑時剛過,張大虎便起身上了牆,往外面看了一眼,疑惑的開口問道:“剛纔出去方便的那個小子呢?這麼久沒回來,不會被狼給叼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