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這邊氣憤難當,糾集了一幫人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吳平志那邊都得到了消息,坐立不安,他知道葉正清不好對付,硬着頭皮答應處置吳三賴,原本打算今天晚上把人拖到祠堂跪一跪,然後象徵性的打幾下就放出來,這樣吳三賴既不用受苦,擺足了姿態,也算是給葉家一個交待,他想的挺好的,正準備着人去找吳三賴過來,沒想到葉正清叫人過來說,冤有頭債有主,罰吳三賴的時候葉家人要在場,不管以前有多少過節,認了錯,捱了罰就算過去了,以後如果葉家再提之前的事情,是他們不對,如果吳三賴認罰之後再犯,那就加倍懲罰。
葉正清這要求並不過分,吳平志聽了之後牙花子直疼,這是逼他們動真格的,嘶,葉正清這個老不死的,歲數越多骨頭越硬,可是他收了那銀子,就得保住吳三賴,還是先去五叔家給他求求情,吳三賴再不濟,以後吳家的人想要掙錢都得靠他,自己人總歸還是要護一護的,五叔出面的話,葉正清應該能給幾分面子。
他想的倒是挺好,正要出門吳和遠都進來了,吳平志趕緊迎上來叫了聲,“五叔,我正有事要找您,吳三賴的事情……”
“你還知道我沒嚥氣呢?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你現在纔想起來找我,那個小王八蛋也就罷了,平志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縱容他一再做錯事,吳家的臉面都快被你們給丟光了!”吳和遠拿着拄拐點着吳平志,氣的臉色漲紅,他歲數大了,腿腳不怎麼利索,剛纔一路走的快,現在大腿根處有些發抖,站都站不穩。
吳平志趕緊上前扶住他,吳和遠推開他的手,自顧自的扶着桌角站着,吳平志給他倒水,吳和遠看着他,鐵青着臉冷喝道:“我可沒有你這閒工夫喝水,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祠堂,還等人葉家出人來請你是怎麼的?”
聽到這個,吳平志心裡“咯噔”一下,不死心的開口道:“五叔,我覺得這事還應該再商量商量,吳三懶……”
“到現在你還想替他轍什麼?你去不去?走不走?”吳和遠拄着柺杖在地上使勁杵了杵,雙目怒睜,氣的鬍子都炸了起來。
暮色四合,原本這個時候是村裡最安靜的時候,家家戶戶準備做飯,今天一反常態,整個村子的煙囪上面都乾淨的沒有一絲煙,反倒是平時安靜的吳家祠堂人聲鼎沸 。
葉靜客站在人堆裡面,瞧着吳三賴手倒捆在身後跪在祠堂外面的地上,祠堂裡面站着的看樣子是吳家的長輩,里正大人跟在後面,神色有些複雜,時不時的往外瞅一眼,見他往外看,吳三賴便張大嘴想要呼救,可是嘴巴被布條捆上,一張嘴吐出來的就是“唔唔唔”。
剛纔她們在家裡商議完,就有吳家人請他們來吳家祠堂,一來就看到吳三賴被幾個人押着跪在這裡,她還在感嘆里正大人竟然真的捨得送吳三賴出來受苦,看這樣子並不是他的主意。
“該,真是該!就吳三賴這種心肝肺都黑透的人,早就應該好好教訓教訓了!專門就盯着葉知學他家害,不知道上輩子是欠他什麼了。”
“打了一頓又能怎麼樣?打完爬起來還不是一樣!吳三賴走了狗屎運,攀上了大財主,葉家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也就只能打他出出氣,看吧,日後也消停不了。”
“我說葉家就應該吞下這口氣,吳三賴本來就是個混人,打死也那個樣,本來就是個仗勢欺人的玩意,現在各有了靠山不更得飛揚跋扈,得罪了他以後還不得往死了折騰她們,冤家宜解不宜結……”
耳邊全是人哄嚷聲,許久沒見這陣仗了,全村老老少少全都過來了,旁邊的樹上都是人,就是一人咳嗽一聲腦袋也得裂了,根本什麼都聽不清,入耳全是嗡嗡嗡,葉靜客往裡看,眼瞅着吳家的人跟葉家的幾個長輩說了什麼,然後葉正清又看向葉靜楷,葉靜楷點點頭,葉家的人全都從祠堂裡退出來,然後就見拄着柺杖的老人走出來,外面說話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來,不久之後歸於平靜,後面偶爾傳來小孩子哭鬧的聲音,很快就被大人抱遠了。
裡面煙霧繚繞,檀香的味道越來越濃,吳和遠站在門口處,看着外面站着的黑壓壓的人,面色沉痛,半晌才揚聲道:“吳家的長輩在上,今有我吳家不孝子孫吳志,不忠不厚,禍害四鄰,遵族規,打二十大板,小懲大誡,日後如有再犯,絕不姑息,諸位村民鄰里監看。”
一看這要真打,吳三懶膽子都嚇破了,掙扎着要起來,旁邊看着他的人怎麼可能讓他得逞,聽吳和遠說完,立刻把他按倒在地,前面的人壓着頭,後面的人踩着腳,左右兩邊的人拿起旁邊的長棍子,噼裡啪啦的打起來,吳老六眼睛急的通紅,要上前求吳和遠手下留情,吳和遠看着他,一臉恨恨的開口道:“子不教,父之過,他做出這等事情你這個當爹的還有臉給他求情?在列祖列宗跟前大言不慚,一個個可真是吳家的好兒孫啊,你想讓你兒子少受罪也行,剩下的板子你替他捱了,就是捱了你也沒有什麼委屈的,您看看你把吳志養成了什麼樣子,坑蒙拐騙,背信棄義,無惡不作,葉家從頭到尾做的都對得起咱們鳳棲村每個人,你們就是恩將仇報,眼裡只看得到錢,引狼入室,做下這等沒臉的事情,我自個兒都沒臉說,我知道現在有不少吳家的人心裡並沒有把我的話當回事,且睜大眼睛看着,有你們後悔的一天!”
因爲身體不便利的緣故,吳和遠不怎麼經常出門,今天折騰的狠了,吼完吳老六身體抖的厲害,身後的人扶了他一把,吳和遠面色灰敗的看着打完在地上哀嚎的吳三懶,長嘆一口氣,“做人做事得講良心,日後再要作孽的想想今天挨的板子,你能耐再大,也姓吳,除非你自願在族譜上除名,否則別想在祖宗跟前放肆!”
看着吳三懶被打的嗷嗷直叫,葉靜客倒沒覺得有什麼解恨的,反倒深刻的感受到了家族的力量,葉家的也是,爲了他家不惜要跟所有的吳家人對抗,吳家的也是,不能容忍吳三賴做出這種事情敗壞顏面,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的維護這個龐大家族的榮譽,不惜流血送命,不由得心中震撼不已。
吳家並沒有敷衍了事,而是正正經經給了交待,葉家衆人陸續離開祠堂,吳家的男人一個都沒敢走,多少年沒這麼正式的動用族規懲罰族人了,這還不算完,等下長輩還有訓話。
狼引來了,吃不到肉怎麼可能會離開,吳三懶捱了一頓打,背後有人撐着很快就能抖起來,一想到以後山上不知道一副什麼光景,吳家每個人心裡都輕快不起來,纔將將見到銀子,這又不得安生,唉。
葉靜楷和葉靜寧跟着葉知久去了葉正清家,葉靜客回家陪爹孃,把祠堂裡的事情給溫氏一講,溫氏給葉知學喂着粥,嘆了口氣沒說話,被吳三賴欺負這口氣是出了,可是對接下來的事情沒有半點幫助,不過經此一事,吳三賴再想動她家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再想像之前那般是決計不可能了,這次還是給族裡添了麻煩。
葉靜客拿着乾淨的巾子給葉知學擦嘴角,一邊說道:“爹,今天三太爺他們可是替咱家出了一口惡氣,一羣人爲咱家的事情奔前走後,這情欠了你可記好嘍,身體好了之後可得好好的謝謝人家,到底要怎麼謝纔好呢,買東西還是請喝酒?嗯?不吭聲是什麼意思?太沒有誠意了吧,虧得三太爺還一直惦記你,不行,明天我得跟三太爺告狀,有些人太不厚道了,一聽到還人情就裝睡,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吳家也有明白事理的長輩在啊,我還以爲吳三賴真沒人管的了呢,希望那老爺子能多活幾年,要不有些吳家人就要上天了,爹你想知道今天吳家主持公道的是誰嗎?想知道你就開口問,你問的話我肯定會告訴你的,你不問我怎麼知道你想不想知道……哦,對了,爹,今天終於開始製做墨錠了,壓了八十多塊,你親女兒做的墨,肯定是不錯的,想要的話就開口啊,我好給你留幾塊,說晚了都賣光了可就只有眼饞的份了哦。”
聽着聽着溫氏就忍不住笑了,這靜客古靈精怪的,天天逗她爹開口,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搖搖頭轉身出去洗碗,葉靜客立刻掏出瓷瓶倒出靈液,裝作喂水的樣子餵給葉知學喝,喝完小聲嘀咕着,“爹,你要是能早點醒過來我天天泡這麼好喝的茶給你喝,要不就把你這份給別人喝嘍,人家可識貨的很,每次不喝到撐絕對不會放下杯子,我這麼說可不是嚇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