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眯着眼睛好像在欣賞她這個不知所措的模樣,心裡卻不由得冷笑,這個世上還真有像那個禿驢一樣愛管閒事的,他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弱樣,倒是不知道從哪來的這股勇氣,他倒要看看這種僞善的人到底能裝到什麼時候。
指頭微動,錢袋便飛向秦少年的懷裡,“拿着吧,這可是人家的一番好心。”好心,好心,好心 ,是這個世上最噁心的東西。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拿刀賣了,秦少年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見他大步往外走,慌忙的衝葉靜客點點頭,然後趕緊追上去,“楚哥,那刀、那刀真的……”
“無妨,反正我留着也沒有用。”
看着那倆人的身影淹沒在人羣之中,葉靜客身體鬆垮下來,唉呀媽呀,以後碰到這人一定繞着走,嘴巴毒眼神狠,這是在縣城啊,又不是在戰場,她們這些老百姓也不是敵人,做什麼沒完沒了的釋放殺氣!
熱鬧看完,大多人都走了,葉靜客看着明顯還不太明白狀況的葉靜楷,乾笑了一下,“大哥,等上山我多割點漆……”嘴巴動了兩下就花了四兩多銀子,她卻是不後悔的,就算那個受傷的小兵以後再也看不到了,那也無妨,如果剛纔不做點什麼,不管多久以後想起這事她肯定是會後悔的,雖然換了個身體,但她骨子裡還是沒有變化,沒有辦法放下的東西還是放不下。
“沒事,銀子還可以再掙,大哥相信你不是亂花錢的人。”葉靜楷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端正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眼裡都是信任。
他這麼說葉靜客心裡最後那點忐忑也消失了,眼睛也跟着彎起來,笑着說道:“咱們回家吧。”
熱鬧沒有了,道路通暢了,倆人沒多久便找到了驢車,坐上往家走,剛回來兩天就花了幾十兩銀子,剛充實沒多久的小銀庫癟下去不小,不管是葉靜客還是葉靜楷都想着儘快上山,割漆的時間有限,耽誤一天少一天,以後就算是有時間也割不了了。
上了車,見妹妹還握着那把刀,便讓她放到桶裡,別等會顛顛的不小心碰到哪傷到,葉靜客有點猶豫,浴桶是給她爹藥浴用的,這刀看上去髒兮兮的,弄髒了就不好了,可是這麼拿着手也酸,扯了快油紙把刀包起來放到木桶裡面的矮凳上面,然後依靠在桶上,可以放鬆一下了。
一路搖搖晃晃,終於到了家門口,葉靜楷跳下車把木桶搬下來,剛要往裡走,就聽葉靜客在身後喊道:“大哥,把木桶放下,慢慢放下……”聲音中帶着明顯的緊促和緊張。
葉靜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依言矮下肩膀,將木桶穩穩的放下來,木桶底下好像有什麼東西支着一般,嚴重偏向左邊,如果不是他扶着,肯定要失去平衡在地上滾來滾去了。
地面應該是平的啊,他剛纔走過的,葉靜楷扒開木桶想要看底部,葉靜客快一步的攔住了他的手,兄妹倆慢慢把木桶轉過來,只見木桶底部厚實的木板上赫然插着一個紅褐色的東西,可不就是那把斷刀嗎。
葉靜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刀鏽的連刀刃都看不到在哪邊,竟然能把木頭給切開?擦了好幾下眼睛,那刀還是穩穩的插在那裡,大部分都露在外面,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刀柄擋着,這刀就直接穿透木板出來了,倒吸了一口冷氣,葉靜楷張的大大的眼睛看向妹妹,如果不是自己背了那麼遠,他都快懷疑這木桶底是不是紙糊的了,可惜不是,那問題就出在這刀上,他是對刀什麼的不太懂,可是這木板也不是蘿蔔,沒有切的這麼痛快的吧,再怎麼說他也見過娘剁菜,菜刀也沒說把菜板給切開啊,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時候也知道那人的提醒不是嘴巴毒,而是真的忠告,這刀鋒利的有點過頭了吧……
出於意料的,幾乎沒怎麼費力就把那刀從木桶裡拔出來了,這次葉靜客抓着刀柄的手更加僵硬了,這刀就跟地上廢棄的鐵片沒有什麼區別,一片鏽紅把刀身和刀刃以及斷刃全都糊個結結實實,真是扔到地上都不會有人彎腰撿的,可就是這麼個玩意,把莫名其妙的把那幾指厚的木頭給切開了。
削鐵如泥……吹毛斷髮……這兩個詞在腦中閃過,葉靜客看着手裡的刀,咧了咧嘴,就算是世上真有這樣的刀,應該也不會是這樣的吧,雖然不太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葉靜客還是有點按捺不住心裡的小激動,右手握着刀,左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刀身——觸感很粗糙,除了有些冰涼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難道是剛纔車上顛的太厲害了?就算是再厲害也不應該切的那麼兇殘吧,剛纔那切口她可看了,非常的平滑,看不出來這刀到底有什麼玄妙的,葉靜客想要收回手,手指突然一涼,一股溫熱的液體便涌了出來,順着指尖流到地上,紅色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靜客、靜客,流血了,快把那刀放下!”搶過那刀扔在地上,葉靜楷小心的把也葉靜客的手給抓起來,左手手心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爭先恐後的往外涌,看着十分的嚇人,聽到外面動靜出來接東西的葉靜寧和溫氏一看這樣也嚇的夠嗆,還是受傷經驗豐富的葉靜寧反應快,跑去舀水沖洗了傷口,只是那傷口有些深,衝了好幾遍還是不停有血往外流,葉靜寧沒敢耽誤,抓了一把止血藥粉全都抹在她的手心處,厚厚的一層白色藥粉很快被血染紅,葉靜寧扯了一塊布把傷口纏起來,好在上次最後一次上藥的時候剩下一塊布,要不這麼急還真不太好找東西。
“這、這是怎麼了?”看到地上那一大灘血跡,溫氏都覺得眼暈,嘴脣哆嗦着問道。
流了那麼多血竟然沒覺得有多疼,不過剛纔那血流的確實有點恐怖,擡着左手不敢亂動,葉靜客抿了抿嘴,“沒事,娘,被刀割到了,血止住了,你們都小心點,儘量別碰地上的那個。”她剛纔還挺小心的,收手的時候可能不小心碰到了,好吧,這些血也算沒有白流,起碼現在知道哪兒是刀刃了。
便宜果然不是白佔的嗎?這刀確實不是普通之物,要知道這東西這麼嚇人,她寧願給了銀子什麼也不要,她一個普通老百姓要這麼個利器做什麼,就算是用來防身,恐怕別人還沒惹到她,她都被這刀放過無數次血了,現在她十分懷疑那個煞神把這刀賣給自己是故意的!
“刀?”溫氏和葉靜客同時看向地上扔着的“破鐵片”,再看看傷口處已經被滲出來的血染紅的布,臉色有些古怪,“這東西也能傷人?”
“不但能傷人還是砍柴的好東西,瞧瞧那木桶,底都插透了。”葉靜客扭頭示意他們去看,看清楚那木桶底部整齊的割痕,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能把木頭切斷的刀呢,好東西啊,葉靜寧有些激動,看着那斷刀的眼神異常火熱起來,舔了舔下脣,問道:“靜客,這東西是從哪弄來的?”
“買的,別亂動啊,賣這個給我的人可說了,就算是銅皮鐵骨都禁不住削,我這都血流成河了,二哥,你可別沒事碰那個玩意。”可能失血有些多,葉靜客有點站不住了,身體晃了晃,被溫氏扶着往回走,進屋之前怕葉靜寧好奇心旺盛被傷到,開口叮囑道。
“放心吧,我知道厲害,剛拆下板子,我可不想再掉個胳膊腿啥的。”嘴上這麼說着,葉靜寧確實也沒敢亂動,拿着木棍靠近斷刀沾着血的一側,真的像切豆腐一樣,手指粗的木棍就掉了一小截,兄弟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一直盯着看沒有血再流出來,溫氏這才摸了摸葉靜客的額頭出去幹活。
在炕上躺了一會兒,不但沒有什麼好轉,反而葉靜客覺得身體像一個沙漏,力氣像是沙子一樣一點點的慢慢的流失殆盡,身體彷彿麪條一樣,軟的連手指頭都擡不起來,不過是流了點血,目測沒超過400cc啊,至於這麼大反應嗎?自己的身體有這麼較弱?平時可真是沒有看出來。
因爲失血的緣故,嘴巴有點幹,想要起來喝兩口水,根本坐不起來,想要喊人,嘴巴像是有千斤重,使勁全身力氣都張不開,這突然而來的詭異的情況讓葉靜客懵了,第一個出現在腦子裡的念頭就是,完了,那刀有毒,自己中毒了,現在自己身體完全動不了了,可是旋即便覺得這個想法實在可笑,自己跟那個煞神雖然不怎麼對付,可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吧,而且如果是毒素達到這種效果應該是麻痹,雖然動不了,她現在反而能更清晰的感覺自己身體的狀況,只是單純沒有力氣而已,像是被完全抽光了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靜客心裡很慌,這個身體是她新接手的,雖然臉醜點,可是一直都挺健康的,爲什麼會突然遇到這種情況,她心慌意亂,所以這時沒有發覺胸口的位置慢慢的熱了起來,等她察覺到那裡有異樣的時候,胸口處已經熱的發燙,先像是靠近火邊烤一般,後來則跟厲害了,彷彿用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在皮膚上,那種熱好像穿透皮膚熨到靈魂深處,葉靜客疼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如果不是不能動,她這個時候肯定滿地打滾嗷嗷喊痛了,可是她現在只能這麼生生的忍着,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反倒慶幸不能開口,否則她娘和兩個哥哥不得被她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