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了小半天的茶,眼見天色漸晚,錦娘和葉靜月起身告辭,潘越明將兩個人送到銀樓外面。
“大哥可真是好興致,跟爹說出來談生意,沒想到卻是見這樣的兩位‘友人’,害的我在下面乾等了這半天。”二樓欄杆處的嬌俏的少女見他進來,轉過身開口說道。
說話的少女相貌跟潘越明有幾分相似,雖然年紀不大,可也是個美人胚子,已初現風采,杏仁大眼比桃花眼少了幾分風流倜儻多了幾分嬌憨,此時半嘟着嘴巴,臉上顯現幾分不滿,這少女是潘越明的妹妹,潘越瑤,在家中排行第六,跟潘越明都是大夫人所出。
早就聽說大哥今日回龍旗鎮,潘越瑤在家裡翹首等着,她這個大哥哪樣就好,就是一出門就幾個月半年的見不到人影,簡直比爹還要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她老實的待在家裡左等右等都沒見人影,着下人出來打探,說是在銀樓會客,她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一個半老徐娘一個寒酸卻又假裝矜持的女人竟然霸佔了哥哥的一下午時間,潘越瑤簡直要氣的跳下去。
潘越明也是許久沒見妹妹了,並沒有在意她的語氣,快步上樓來到妹妹身邊,眯着桃花眼看着眼前越來越好看的妹妹,笑道:“越瑤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讓下人通報一聲,幾個月不見越發好看了,走在大街上哥哥都不敢認了。”
他這樣說,潘越瑤心裡很受用,不過一想到剛纔那倆女人心裡就有些不舒服,杏仁大眼瞪的溜圓,“早就過來了,哪敢打擾哥哥的雅興啊,剛來就看到有人對你投懷送抱,真是把我嚇到了,對着那般庸脂俗粉也能笑的出來……”
沒錯,潘越瑤正好瞧見哥哥和葉靜月在樓下說話,她本來想給哥哥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卻看到那女人懶在哥哥懷裡的一幕,然後還惺惺作態的假裝矜持,當下差點沒吐出來,知道哥哥身份之後那激動勁她在二樓都看的清楚,想往哥哥身上貼又故意拿喬,嘖嘖,她看過不少姑娘對着哥哥有着愛慕之情的,只是沒看過這麼能裝的,也是,就衝着那股寒酸勁,不能裝也進不來這銀樓。
見妹妹一臉不掩飾的厭惡,潘越明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笑道:“在我眼裡沒有哪個人能比越瑤好看,妹妹嘴下留情,剛纔你說的那位姑娘可是得了老二意的,聽說還差點去提親,後來不知道怎麼就不了了之了,私下裡怎麼說都無所謂,回去可別亂說,省的有些人不高興。”
潘家六小姐聽了大哥的話驚訝的嘴巴半天沒合攏,“真的假的?他就是眼光再差也不會挑這樣的吧?”不過想想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有些人出身就在那擺着,穿上龍袍也不像個太子,就算是現在頂着潘家二少爺的稱號,還是改變不了骨子裡那低賤樣,倒也和那不入流的女人挺配。
潘越明笑而不語,不再提這茬,差人把在外買的禮物拿過來,潘越瑤瞧着正是自己可心許久的東西高興壞了,挽着潘越明的手臂撒了一頓嬌,她還是小孩心性,見到禮物立馬就把剛纔的事情拋到腦後了,
潘越明口中的“老二”就是潘家的二公子潘越帆,庶出,卻只比身爲長子的潘越明小几天,看不出有幾分經商的才能,沾花惹草的本領卻是龍旗鎮數一數二的,之前去繡莊不知道怎麼瞧見了葉靜月,大爲讚歎,託人打聽了一番,找到了錦孃的身上,錦娘一聽潘家二少爺有意自然是把葉靜月往天上誇,知書達理、大方得體、溫柔賢惠,乾女兒若是能攀上潘家這棵大樹,她這個當乾孃的臉上也有光啊,自然就卯足了勁說好話。
替潘二少爺辦事的人回去稟告,被潘越帆的娘——沈姨娘知道了這事,她心裡氣兒子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她商量,看看相中的是個什麼貨色,莫非是眼睛瞎了,得知錦娘是那人的乾孃後冷笑連連,三石縣和青雲縣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但凡有頭有臉的人就算是沒怎麼見過也有所耳聞,錦娘這女人有些手段,不是什麼善茬,否則一個女人家家生意也不能那般順風順水,不過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竟然肖想他們潘家,讓她們早點死了這份癡心妄想省的鬧出什麼齷齪事。
第二天便差人去了繡莊,恰好碰上前去的馮氏和葉靜月,說的話雖然都是客客氣氣的,可是話裡的婉拒卻是明明白白的,馮氏和葉靜月受辱離開,錦娘也有些後悔,她有些太心急了,即便是在青雲縣,得罪了潘家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好在沈姨娘也沒想把事情做絕,雖是落了錦孃的面子,卻也給了臺階,聲稱繡莊繡活好,差人花了一百多兩買下了繡莊裡兩個屏風,賺了一筆不小的銀子,錦娘心裡總算是平活了。
只是有了上次的教訓,今天遇到潘家的大少爺,見他好像有意向乾女兒示好也留了個心眼,言行慎重也沒試探,一路上見靜月出神發愣,明裡暗裡點了幾次,大概意思就是跟二少爺不同,這位潘家大少爺將來可是要繼承潘家的,這樣的人家的當家主母定然是要找門當戶對的云云,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這尊大佛咱們高攀不起,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費心勞神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葉靜月心裡也明白,自己這身份是萬萬配不上潘越明的,只是……她瞥了一眼身旁邊的木盒,明白是明白,心裡還是有些不甘的。
漆樹林這邊,還沒到中午第二桶就裝滿了,兩個木桶並排放在山洞平坦的地方,葉靜客一手一個拎了拎,嗯,不輕。然後拿了空桶匆忙的趕過去,不用上下爬樹也不用到處找漆樹,這省了很多時間,三個人割漆的速度很快,尤其是找到竅門之後,可以用最小的力氣四下割出形狀,葉靜寧最快,一分鐘能割二到三個,葉靜客力氣不足,插竹片速度慢,三個人誰手痠了就過來幫她一把,收漆的話葉靜客就完全能勝任了,在空閒的時候還撿了不少蘑菇。
山上溼氣重,不下雨有時候也這一堆那一堆的長蘑菇,葉靜客想着中午把這些蘑菇洗洗放在鍋裡和那半隻雞再燉燉,野雞燉蘑菇,很有名可是她沒有吃過哎。
一直幹活有些沒意思,葉靜寧就一邊割一邊哼着不知道什麼小曲,翻來覆去就那幾句,一會兒他自己就煩了,招呼葉靜客過來有沒有什麼解悶子的,想着相差了幾千年,笑點不同笑話沒法講,葉靜客便一邊幹活一邊講《三國演義》,葉靜寧先還嫌棄她咬文嚼字,葉靜客便放慢了語速換成白話文版的,聽着聽着葉靜寧就入迷了,手裡的動作慢下來,最後乾脆轉頭就專心致志的聽故事了,葉靜客停下來咳嗽了一聲,葉靜寧這才察覺自己入迷忘記幹活,立刻背過去,開始刨面前的樹,從後面看他兩隻耳朵通紅。
在京城裡也沒少聽那些說書的段子,雖然那些故事也挺有意思,可是妹妹這卻更加的精彩,人物活生生的,情節也一環扣一環,葉靜楷也挺喜歡,問道:“靜客,這也是你在書上看到的?”
“是啊。”葉靜客點頭應道,四大名著啊,經典中的經典,她都能倒背如流。
葉靜楷笑了笑,他妹妹這麼厲害,若是個男孩一定能考中功名,至少應該不會比二叔家的靜逍差,那天聽靜寧提到靜逍的事情,葉靜楷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覺得葉靜逍這事做的太不地道,不但沒有阻止他朋友,也想着欺負靜客,以前看他不問世事讀書還想着不會想二叔二嬸一樣,沒想到也這麼薄情。人都說“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話他並不全然認同,但現在看來也有一定道理,從以前的開始識字到考中狀元,大部分花銷都是爹拿出去的,現在病的人事不省也沒看他來看望幾次,說不心寒都是假的,最近人情冷暖見的太多了,埋怨生氣都沒有用,把這些事情都放在心裡,就像是爹說的那樣,日子比線兒還長呢。
第二天得了快兩桶的漆,加上第一天的就三桶,葉靜客也沒想到竟然割這麼多,眼看着還剩下兩個木桶不夠用,回村裡拿也沒做出幾個,第三天天剛矇矇亮,葉靜楷和葉靜寧倆人按照葉知久指的路,翻過三個山頭向大路走去,沿着大路走半個時辰重要到了官道,順着官道再往南走兩個時辰就差不多能到縣城,也是他倆運氣好,剛要往官道旁邊的土路拐,一個驢車正好經過,也是要去青雲縣,趕車的心好,他去青雲縣給人拉東西,正好空車,看着他們兄弟倆就順帶着把他倆拉上。
葉靜楷兄弟倆人千恩萬謝,這兩天除了睡覺幾乎沒怎麼閒着,等下買完桶還得背上山,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攢足體力。路上閒談,聽說他是從三石縣過來的,葉靜寧便問了一些事情,因着三石縣富裕,那車伕說起來也一臉的自豪,說那些往來船隻賣的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那些人路途經歷的各種驚險,講三石縣的繁華云云,葉靜寧先還聽着有趣,後來被曬的腦袋發暈,直接睡過去了,葉靜楷小心的把他腦袋挪到自己的腿上,低頭看着弟弟睡的人事不省,身體儘量前傾,擋住了大半刺眼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