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一提吃飯,一個個嘴巴都快咧到腮幫子上了,今天葉靜客說請客,一個個竟然耷拉着臉,這怪像可真是難得一見。
三十多個人在鋪子裡一直呆到晌午,葉靜客推着他們,“走走走,都在隔壁那條街的酒樓訂好了,不去吃錢也得照付銀子,趕緊走吧……”
她一頓吆喝,大家這才動身,鋪子先留一個人看着,早吃完的過來替,反正一上午都沒人,吃飯這麼點功夫,更不怕了。
許林自告奮勇的留下,其他人全都去了酒樓,正好分成了三桌,一桌女,兩桌男。雖然有未婚的姑娘,可都是一個村的,沒有那麼多忌諱,索性就全在一個房間裡。
葉靜客自然是要先感謝在座的諸位一直以來的辛苦,尤其是吳正林,裡外都忙,衆人皆說沒什麼辛苦的,比在田裡幹活輕省多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工錢都不低,村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他們都羨慕壞了。
都是親近的人,沒有什麼太過客套的,簡單的說兩句,便開始吃飯。留在鋪子的許林盡忠職守的站在門口稍微靠裡的地方,這裡風堪堪能吹到又不會冷的受不了。
本來他可以舒服的坐在裡面的,可還是覺得熱情點比較好,本來鋪子就夠冷清了,除了機靈點的以外,他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
中午時分,外面的往來行人比上午多了許多,一行書生模樣的人從門口經過,其中一個人不經意的擡頭看了看鋪子上的額匾,不由的“咦”了一聲,“這什麼時候多了一家賣墨的,前幾天才從這走的……”
一聽這聲音,許林立刻抖擻精神,滿臉笑容的迎上來道:“本店今天才開張,幾位小哥進來瞧瞧,相中的話給算的便宜些。”
幾個人大概是剛吃完飯,一時又沒有什麼好去處,他這一開口,便邁步進了鋪子裡面,不用許林引,自動去架子上看墨錠。他們都是常年與筆墨爲伍的,墨錠如何都是心裡有數的,只瞧那墨錠的成色,再用手一敲,便知道質地不錯,紛紛意動,詢問價錢。
許林報出價格,其中有幾個人便面露遺憾,果然這般的好的墨錠不會便宜的,不過還是有一個人買了一塊,許林面連笑容的把人送到門外。
葉靜楷先吃完,過來接替他,許林興沖沖的同他說賣出去了一塊,見他神情雀躍,葉靜楷心裡好笑,催他趕緊去吃飯。
都掛心鋪子的生意,中午這頓飯註定吃不太長久,招來夥計算賬的時候,葉靜寧特意叮囑他,所有的剩菜剩飯都要包起來,他要帶走。
三桌子的飯菜,包起來可真是不老少,溫玉元替他拎着重重的食盒,不解的道:“這些東西你拿回去?裡面的菜有味道衝的,靜客肯定不會讓你放到鋪子裡。”
“不,小舅舅,不拿回去,等會跟我送到城外的廟裡就行了……”葉靜寧一邊說,一邊把找回來的散碎銀子塞到懷裡,從溫玉元的手裡接了一半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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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恰好落入葉靜客的耳中,不由得開口道:“二哥,你怎麼突然這麼上心了?”
葉靜寧嘆了口氣,前幾日,他拿着銀子找人修補那破廟,結果纔開始幹活,破廟裡那些大小的乞丐全都跪地相求,以爲他們把這裡修好就要把他們趕出去,這破廟雖然漏風,可也是一個棲身之所,除了這裡,他們真的沒有容身之所,這天氣在外面根本熬不住。
葉靜寧他們解釋只是想修補一下房頂,讓他們呆的更舒服些,那些人將信將疑。房頂弄好之後,葉靜寧瞧着他們一堆人在這裡面實在擠,順便也把旁邊的幾個房子也補一下,那些乞丐感激涕零,他們從廟裡出來,還看到有人在門口顫顫巍巍的下跪磕頭。他只覺得心裡頭難受,變想着儘可能多做一些。
吃完飯,吳正林和葉忠鑫帶着墨房的人回去繼續幹活,葉靜客等人回鋪子,午後比上午還要悽慘些,除了幾個好奇進來瞧個新鮮,根本無人問津,一天下來只做了兩單生意。
接下來兩天更是悽慘,竟然連一塊墨都沒有賣出去。饒是還算是鎮靜的葉靜楷,也有些坐不住了,離開了好幾天,染坊那邊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不能在家這邊多呆,可是妹妹這鋪子情況着實讓他有點放心不下。
“沒事,大哥,你去忙吧,我自己想辦法。”見他一臉擔憂,葉靜客聲音乾脆的開口道。
葉靜楷心道如果有辦法這幾天怎麼不用出來,但他知道自家小妹頭腦確實比他靈活,他留下來也只能乾着急,囑咐了一通收拾東西回三石縣。已經在葉家呆了好幾天的溫雲鶴等人也一同跟去,他們幾千裡遠跑過來,可不單單是爲了探親,還有正事呢,既然小表弟答應他們可以去染坊看,自然想抓緊時間學一學。
溫玉元還想多陪溫氏幾天,也想等等妹夫清醒,倆人好說說話,所以他就暫時留了下來,每天跟溫氏說說話,溫氏忙他就去墨房那邊瞧上幾眼,看着墨房這邊衆人忙的不可開交,再想想鋪子的冷清,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他倒是要看看靜客能想出什麼辦法來。
一大早,送走大哥和三位表哥,葉靜客便說寫信給外公外婆,告訴他們平安到了地方,讓他們不用掛心。溫玉元說好,找筆墨要寫,葉靜客卻道,“不用,去縣城,那裡有個專門幫人寫信的小先生。”
溫玉元不明白,他能做的了的事情爲什麼要花錢找別人,葉靜客衝他神秘的眨眼睛,“小舅舅,到那你就知道了……”
鋪子現在許林幫忙看着,馬車載着幾個哥哥去了三石縣,葉靜客和溫玉元倆人頂着風走到了縣城,葉靜客早有準備,臉包的嚴嚴實實的,溫玉元覺得那樣不好喘氣,結果到了縣城,整個腦袋都吹木了,那股涼意從腦頂到腳底,凍的透透的。
葉靜客選的日子沒有錯,今兒個是書院休息的日子,那小先生果然在,不過換了個地方,桌子搬到了一處避風的地方。這天寒地凍
的,沒幾個人跑出來寫信,不用排隊直接就輪到她們。
溫玉元穿着厚厚的靴子,就這樣腳底還凍的發麻,眼前這個比他瘦弱的小書生穿着並不厚實,臉龐通紅,手指腫脹着,不停的呵氣取暖。怕筆墨在外面凍了,還特意放在旁邊的食肆裡,來人再去裡面取,着着他一邊吸氣一邊寫,着實讓人有些心酸。
自從揚州回來,葉靜客就不往臉上畫胭脂了,寫完了信,那人都沒認出她來,恭恭敬敬的把寫好的信遞給她,都不敢擡眼看。
葉靜客把信收好,裝作沒找到錢袋,笑眯眯的開口道:“真是對不住,今天出門急忘記帶錢了,我身上正好帶了一塊墨,不如就抵了這個錢……”
看到她拿出來一整條墨錠,那人連連擺手,“姑娘,這可使不得,寫信不過幾個銅板,這墨可比那貴多了,使不得。既然沒帶銀錢,那就算了,下次過來的時候再給也行。”
“那可不行,這大冷天的不能讓你白做工……”葉靜客把墨錠放在他桌上,臨走之前跟他道:“你墨是我做的,你且收下,以後告訴我用着與其他墨條有什麼不同……我就在前面那個拐角賣墨的鋪子裡,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過來。”
說完,不等那人有什麼反應,便跟溫玉元冒着寒風離開,去找人把信捎回揚州去。
讓他等着看?就是看她把墨條白送給人?溫玉元很是不解。
把信妥好人,葉靜客也沒着急回鋪子,先去了書肆,到那買了一堆書。看到那五本厚厚的《大邱律》,溫玉元不由得咧了咧嘴角,這玩意也是人看的?
結賬的時候那夥計收了一把銀子,自然是眉開眼笑,主動問需不需要送到府上,這姑娘長的這麼好看,又出手闊綽,自然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自然要伺候的周到一些。
葉靜客說送到街角賣墨的鋪子裡去,正在看賬本的掌櫃的擡頭看了她一眼,滿眼驚豔,眼前這姑娘雖然半張臉被遮的嚴嚴實實的,從另外半張臉上也能窺得這國色天香的幾分容顏。聽嗓音年紀還不大,青雲縣這般年紀的還有如此美貌的姑娘?
先是注意到葉靜客的容貌,然後才發現她買了許多書,書的種類涉獵甚廣,有學子常誦讀的史書,也有坊間津津樂道的雜史游記,還有花草集匯,甚至連《大邱律》這種冷僻的書都在其中。雖然書肆裡這些書都賣,但是鮮有人一下買下這麼多種類的。他有了幾分興趣,便開口道:“恕在下冒昧的問一句,這些書是姑娘看,還是給別人買的?”
聞到那書香味道,葉靜客心情大好,眉眼微彎,笑道:“自己看,平時閒來無事,挑幾本瞧瞧打發時間。”
那掌櫃的看了一眼那比磚頭還厚的《大邱律》,這書出名的晦澀難懂,還能用來打發時間?看了之後頭可別更疼了。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葉靜客笑了笑,“這書我在這裡看過,買來再溫習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