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來之前還去了趟吳正京家,勸他跟着一起過來賠個不是說個軟和話,吳正京梗着脖子就是不幹,他那天說完也後悔了,可後悔歸後悔,他知道惹了葉靜楷,以後跟葉家肯定是結下疙瘩了,去低三下四的說小話人家也未必肯有好臉色,與其受辱不如就死心塌地的等吳三懶回來,所以他打定主意不肯低頭,說的急眼了,幾個人氣的差點掀了他家的飯桌,吳正京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來,他們也只能憤憤離開,然後直接過來找葉靜楷,想的是冤有頭債有主,得罪人的是吳三懶和吳正京這倆人,不能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啊。
當然了,這種話他們是不敢說的,已經有前車之鑑了,說話再不注意,豈不是跟吳正京那個二百五一樣了。
“靜楷,這事前是吳三懶搗鬼後有吳正京這個不長腦子的胡說,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姓吳,做了這種事情我們也臉上無光,厚着臉皮上門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咱們村裡誰家地都不多,今天沒怎麼下雨,收成肯定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的除了種地就一把子力氣,出去找活也難……”女人哽咽了一下,使勁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繼續開口道:“這用人不用人或者用多少人都不該我們指手畫腳,你付的是真金白銀,就算是去縣城找人幹活誰也說不出啥來,你之前的想法也是想村裡大傢伙都能掙上錢,就算是以後我們上不了山也得記着你這個情,要是因爲這個就對你不滿,不是跟那倆王八蛋一樣了?一個忘恩負義一個見錢眼開,不眼瞎的都能看的明白,今天過來想說的是不是所有姓吳的都跟那兩個混蛋一樣,不能因爲一顆老鼠屎就搞的滿鍋腥,咱們都住一個村子裡,雖然隔的有點遠不怎麼來往,可喝的是同一個井水,在同一塊地上住着,這情分還是有的,不能因爲那兩個人就壞了這關係,有什麼事幹什麼活你儘管吱聲,誰再弄出什麼幺蛾子不用你張口,我們肯定打的他滿地找牙……”
“我跟玉華嬸子想的差不離,不管山上那邊缺不缺人手,我們得把話說明白,不能睜眼說瞎話,山上也有不少姓吳的,個個吃的好住的好,根本沒有什麼姓吳和姓葉這些破事,知道你們對這個沒有什麼芥蒂,我們都承你們家的情,只希望你別因爲個把人就寒心,本來你生病剛好我們不該來打擾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再上山,只能貿然上門,若是叨擾了不要見怪……”
葉靜客聽着沒有說話,以村裡這傳消息的速度,吳正京在她家裡撂狠話的事情估計很快就傳遍了,那個時候沒人來她們家說什麼,現在看着吳三懶這棵大樹要靠不上了,一個個開始跟他劃清界限了,知道來這裡小話了,之前好幾天幹嘛去了?可想而知,如果是吳三賴從大哥這裡搶走了順恆漆坊的生意,今天這趟估計就不會有人
跑了,這是很明顯的事情,連身爲吳家人的里正對這事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生怕別人不知道打什麼小九九一樣,現在來幾個隨便說兩句軟話就能行了?
來的幾個人都表了態說了話,等他們說完,一直認真聽着的葉靜楷這纔開口說道:“剛纔嬸子說的沒有錯,兩家人在一個村裡生活了這麼久,分什麼姓吳還是姓葉就太生分了。諸位都不是外人,靜楷也不跟你們兜圈子,早些時候我跟靜寧跟着爹做生意,說實話還沒有什麼經驗,割漆的時候也是摸索着乾的,所以剛開始並不知道要用多少人,也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到底需要多少人手,一開始是用多少人就給他們測試過不過敏,後來大傢伙都想早點知道就全都測過了,最後能用多少人得取決於哪些漆坊要多少生漆,我倒是想全村的老少爺們都弄到山上割漆,但是賣不出去我拿不到銀子怎麼發工錢?沒有把握的事情靜楷從來不亂逞能承諾,所以我不明白爲什麼有人衝我發脾氣摔杯子甩臉子,我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也就沒有過多解釋,今天既然諸位來問,我也給給大家一個準確的話,省得以後再有類似的誤會發生,上山現在將近一百二十人,就現在來說人手已經夠了,所以大傢伙就安心的忙地裡的活或者出去做工,不能耽誤正事,靜楷不會因爲個人之間的那點不愉快影響跟大傢伙的關係,牙齒還有咬着舌頭的時候呢,人和人哪能沒有摩擦,這點都理解。”
葉靜楷的話一出口,來的男男女女神情都委頓下來,話說的挺好,字字在理,可是親耳聽到不再用人,這打擊真是有點太大,一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葉靜客看了葉靜楷一眼,面上還帶着幾許微笑,看着不像生氣的樣子,剛纔那話可真是夠堅決的,一點餘地都沒留,還以爲他被人一說就心軟呢,結果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她在心裡感嘆,卻不知吳正京撒野的第二天,葉正清和族裡的長輩就找葉靜楷說了這事,本來割漆找人這事跟蓋房子一樣,主人家跟誰關係親近或者知道誰活好就請哪個,因爲工錢實在太誘人,幹個十天半個月幾乎能頂一年地裡的收成,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所以由兩個族裡長輩商定,儘量讓每家每戶都能沾上這個光,所以纔有了一家出一個人上山這種不成文的規定,當初想的是就算今年只用三十個人,那明天再用另外三十個人,讓儘可能多的享受這個好處,這個倒是好說,上山的名額分給吳家人的時候有不少人反對,族裡的長輩何嘗不想早點讓自家人掙夠了錢,可是出於各種考慮還是把這事跟里正說了,當時里正可是說的好,一定約束好那些人,讓他們上山都好好幹,結果這纔多久就接連鬧出吳三賴和吳正京的事情,要說他不清楚這些事情鬼才相信,不但沒給
個說法還一直在裝死,這一番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那就沒有必要再留什麼客氣了,所以葉家剩下的四十七個人全都上了山,而姓吳的沒有一個。
提到這事葉靜寧就火大,用誰不用誰是發工錢的人決定的,竟然跑到他家來發火,真是拎不清,不提也就罷了,他們一來心裡的那點火氣也被勾起來了,本來還想說兩句的,瞧着大哥一說話,他們一個個跟霜打的秧苗一樣都蔫了,甚至還有兩個比他娘年紀還大的都已經抹眼淚了,他嘴巴動了動,還是決定不說了。
葉靜楷說的這麼清楚了,來人也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用了,一個個神情黯淡的走了,送走了人,溫氏面上有些不忍,回到屋裡之後試探着的問道:“靜楷,這事就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了?”
葉靜客一樂,心道,娘哎,這事你問大哥可是問錯人了,他做的是生意,幫人這種事情找我纔是,既能讓人得實惠還能攢功德和福德,簡直是一舉兩得!
溫氏問,葉靜楷說話就不能像剛纔那樣冠冕堂皇了,推着溫氏的肩膀坐下,然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娘,不是好心別人就能領咱們的情,明白的人心裡清楚,不用任何人多說,但還有不少人就覺得理所當然,對待這樣的人,咱們也應該擺出僱主的姿態,就像是靜客說的那樣,上趕着不是買賣,沒有必要一直遷就。說句不好聽的,誰家沒有難處,這個不是理由,咱家剛回來的時候沒錢給我爹抓藥,一家人眼瞅着得等死,那個時候誰可憐咱們來?當然了,割漆用人這事跟這個沒有多少關係,也不是以一錘定音以後再也不用他們了,再找到新的漆坊需要咱們提供生漆的時候再做打算,晾一晾,總歸就有人就該清醒些了。”
葉靜楷沒說的是,這般做也是要敲打一下葉家某些人,別以爲一家出一個人就肆無忌憚,有的沒的亂了了,今年什麼都不熟悉就這麼着了,等到明年再看,不釘對的他一個都不會要,姓什麼都沒用!
他這麼一解釋,溫氏臉色緩和多了,兩隻手絞在一起,輕聲嘆道:“這事娘不該過問,家裡這樣現在也顧不得太多,只要你們兄妹想琢磨好了就行了……”
葉靜楷點頭,“這個娘放心,凡事靜楷都會三思而後行的,有靜寧和靜客在,還有三太爺他們,不斟酌的地方就商量着來。”
溫氏放了心,坐了一會兒就去外面忙了。葉靜客和葉靜寧一起出門,結伴走了一段路,一個去縣城買缸,一個拐到荒地煙房去幹活,拖了這麼久,今天怎麼着都得把膠給熬好!
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快,到了地方,葉靜客哼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去抱柴禾,看到石桌旁坐着的人,把接下來要什麼活的事情一下子拋到腦後,這、這傢伙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