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仔仔細細的讀了三遍,送到燃燒的正旺的蠟燭旁邊,薄薄的紙張很快燒成一片灰燼,方歲寒垂手站在窗前,遙望着漆黑的夜空上的半月,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當今聖上突然立元柏爲太子這不尋常的舉動朝廷上下都沒人猜透那位的心思,私底下說什麼的都有,方歲寒也感覺這裡面有事,但是皇家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少,而且被人提點過幾次當今聖上疑心很重,他幾乎都不敢再跟元柏聯繫,就算是見面也是在公共的場合,這是他上次進京見付老將軍聽到的唯一的訓誡,他還想上戰場的話,就不能跟太子有任何的瓜葛。
上午林芸希正在山上跟着長工們一起商量要怎麼給這一片的果樹施肥,方靜過來喊她,張氏過來了,林芸希叮囑了他們幾步跟着方靜快步的往回走,說起來她跟嫂子好一陣子沒見了。
林芸希推門進來的時候,張氏正逗小默涵玩呢,一臉的笑容。屋裡除了呂氏還有個她的熟人,是伍蝶。
“嫂子,伍蝶,你倆等多久了?”好久沒有見到伍蝶,林芸希還是挺高興的,她天天的走不遠見不了多少人,能看到以前的好友心情格外的好。
“剛到,好久沒過來了,心放不下,所以過來看看,正好伍蝶找你有事,我倆就一起過來了。”張氏站起來上上下下仔細看了看林芸希,確定她消瘦和疲累的表情也就放了心,帶孩子不容易,她怕林芸希一個人弄不過來,雖然還有婆婆和大姑姐在,不過張氏知道林芸希是個怕麻煩人的人,一直怕她逞強。
“讓嫂子你操心了,你倆來的正好,山上正好下來一批新菜,等中午我給你倆做些嚐嚐。”林芸希笑着上前拉着神情有些拘謹的伍蝶的手,把人引到椅子那,近了些她看到伍蝶的眼皮浮腫,像是哭過一般。
“行,那我倆可有口福了。”張氏答應的很痛快,轉過頭把方默涵抱在自己的腿上,捏了捏小傢伙又白又軟的臉,“小默涵乖不乖?看你娘忙的,舅母抱你出去看看花……”說着抱着方默涵站起來,扔下一句“你倆聊,我抱默涵出去透透氣”就出去了。
林芸希笑了笑,轉過頭對着伍蝶問道:“小蝶,我真是好久沒見你和盈盈了,你倆這些年過的怎麼樣?”
轉眼間她都嫁過來四年多了,簡直就是彈指一揮間,她當初抱
着不拖累哥哥嫂子的心嫁過來,沒想到倒是嫁對了,她簡直不敢想如果當初自己抵死不嫁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光景,當初方家瞞着實情上門求親的事情本來就理虧在先,自己就算抗住不進方家的門那她就跟男人可能一輩子沒有什麼交集,現在想想,她自己都感覺很模糊很奇怪,自己當初是怎麼有勇氣嫁給一個不知道品行的人呢,要怎麼說,緣分這東西真是看不清摸不透。
“盈盈嫁到北面村去了,那人雖然比她大了五六歲,不過挺知冷知熱的,對盈盈也好,過年之前她回來一趟,跟我說見着你說聲謝謝,我、我還是那樣……”伍蝶握着手裡的熱茶,輕聲說道。
“那就好,她那個性子的得找個脾氣好的。”林芸希點點頭,盧盈盈成親的時候她正懷着小默涵,那村子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當時她身子已經很笨重了,就沒有去,讓她嫂子捎了個釵子和份子錢過去,沒想到那個小丫頭還記着呢。
林芸希是個很懂得感恩的人,怎麼說也是她佔了這個身體,她很珍惜這倆好朋友,希望她倆也都能有好的歸宿,她看出伍蝶有心事,聽她說了半天閒話不進入主題猜她可能抹不開面子,想了想便笑道:“小蝶,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是有我能幫的上忙的你千萬別客氣,咱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我以前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沒有你和盈盈護着指不定被那些說閒話的編排成什麼樣,咱們三個情同姐妹,你還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
她這麼一說,本來就強撐着的伍蝶眼圈一下早就紅了,抱着杯子的手指使勁的攏了攏,還沒說話先哽咽了,“芸希,我、我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敢來麻煩你,我實在是找不到別人幫忙了……”
“哎,別哭……”林芸希趕緊把她手裡的杯子拿下來放到桌上,怕她激動之下熱水散出來燙到,把伍蝶的肩膀摟過來輕拍着勸道:“別哭,有話慢慢說,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就見外了,你再這麼說我可生氣了。”
知道伍蝶素來是個穩重的,現在這樣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摸到她後背明顯突出的骨頭,林芸希發現她瘦了不少。
“我、我想借點銀子,前天我爹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摔斷了腿,大夫說要保住腿起碼得花十五兩銀子,我家前幾年的日子還講究着,後來二哥娶了媳婦家底就掏空了,我爹手裡沒有錢,我攢了這麼多年也只有一兩多……”因爲着急和羞愧,伍蝶的臉色露出十分明顯的紅潮,這麼多年她幾乎沒跟林芸希聯繫過,結果第一次來見朋友還是因爲借錢,這讓她感覺十分的難受,但是想到躺在牀上痛的打滾的老爹,她只能默默的忍着。
“前天的事怎麼今天才找來找我?”林芸希立刻站起來使勁拍了拍伍蝶的肩膀。
“走,先給大叔
找大夫看腿,銀子是人掙的,但這身體可容不得半點的耽誤。”
林芸希跟方靜和張氏說一聲自己要出去一趟,然後去後山喊人,爲了上縣城方便,家裡現在弄了車,她不會趕車所以叫了個人,得知伍蝶找的是村子的大夫,林芸希又讓趕車的轉個頭拉上孫老大夫,柳家村唯一的大夫林芸希還是知道的,治個頭疼腦熱還可以,這種傷可不能冒險。
孫老大夫正在跟村裡的老人在屋裡喝酒呢,喝的正是從林芸希那得到的最後一罈子的枸杞酒,出來的時候那叫一個依依不捨,聽說是去救命立刻也不往回瞅了,背了藥箱走的比林芸希還快。
馬車是經過改造的,三個人坐在裡面完全不會感覺到擠,就是有些顛簸,因爲趕車的那人見三個人有些着急,所以一路上鞭子就沒停過。
可能是林芸希的行爲讓伍蝶心裡稍微了穩定了不少,路上就跟她說了事情的始末。雖然是因爲伍大叔不小心,但是這事卻跟伍蝶的二哥拖不了干係。
伍蝶是家裡最小的,上面有兩個哥哥,大哥早早的就娶了親,但是成親三年她嫂子的肚子都沒有一點動靜,爲了這個沒少看大夫吃藥,折騰的家底都快空了終於懷上了一個,可能是因爲她嫂子之前折騰的身體虛了,孩子三個月的時候就流產了,然後大人也沒救回來,一屍兩命,她大哥從那以後就一下子變的沉默寡言,雖然二老也挺傷心的,但是日子得繼續過不是,緩了一年多見老大還沒有想要續絃的想法就給老二操辦,伍蝶她二哥伍強是個耳根子軟的,成親以後被媳婦管的死死的,進門沒多久便吹枕頭風讓伍強分家,二老本來有些不同意,不過伍蝶她二嫂哭鬧不止,後來怕她折騰掉肚子裡的孩子這家也就分了,以伍蝶的大哥伍傑花了家裡大部分的錢治病的由子分家的時候她二嫂子把家裡的水田都給要去了,伍傑分得了六畝山地,老兩口由老大養着,這家分的明眼人都看着不公平,但是本着息事寧人的心態,一家人都忍下了。
對此伍傑沒有半分的怨言,反倒是振作起來出來伺候地還到附近村子打個短工啥的,伍老爹是又欣慰又心疼大兒子,想着山上的活多幹點,沒想到頂着大晌午的太陽幹活又累又曬懵了,下山的時候就滾了下來,摔斷了腿,伍家也一下子炸了鍋。
伍蝶那個挺着大肚子的二嫂子看着她爹就說老爺子是給大哥幹活才摔成這樣的,大哥要是有良心就得把爹的病給看好,這是表明了看病一個子兒不出,她大哥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去人牙子那準備賣身弄銀子給老爹看病,可是人牙子更想要的是歲數小好調教的少男少女,對他不是很滿意,價錢也低的令人髮指,後來還是同村的人看到纔給他拖了回來,伍蝶抱着他大哥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去找了張氏然後來到方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