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曦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文謹:“原來那個石夫人在時,我們交往挺頻繁的,現在這位,眼睛張在額頭上,除了過節派個僕人送送禮,基本上沒什麼交往。”
“石承宗不是調任兵部了嗎?管北疆大營的錢糧呢,她也不和你來往?”
亮曦笑了一下:“太妃可真消息靈通,老爺不過纔到任幾天。”說着,她便皺起了眉頭,“前天,石元帥府是送了一張帖子來,邀請我去府上賞菊,我打算拒絕,還沒回帖子呢。”
“邀請的哪一天?”
“九月十四,還有十天呢,我怕一開始就拒絕,那個姓王的不高興,打算拖幾天再找藉口拒絕。”
“聽我說,你去吧,我想打聽個事兒呢。”
“你吩咐吧。”亮曦當年跟着文謹來的京城,和文謹在一起,有姐妹之宜,比亮晴和文謹在一起,要親熱。
“我很奇怪石家和董家結親後,怎麼忽然變得冷冰冰的,過年過節,石家給董家回禮,從來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小廝和小丫鬟,而且石夫人作爲晚輩,也從沒去董家拜會。”
“這個我知道點兒。”亮曦心直口快,十分爽朗地道,“石夫人以爲攀上了董家,碰上了絕世好姻緣,她給石元帥寫信徵求意見,卻不想碰上邊關大雨,道路受阻,董家又頻頻催促,她便自作主張答應下來,誰知兩家都過了小定,元帥的回信卻到了,說是怕女兒鄉下長大,高嫁太受委屈。”
“那爲何這個婚事,卻沒有取消?”
“石夫人寫信給元帥,事情都定下來了,元帥一直沒有回信,半年了,石家的下人都猜測元帥真生氣了,石夫人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董家的親事,她哪裡敢說退就退的?”
亮晴在一邊聽着,忍不住插言:“估計石元帥不回信,也是這個意思,不敢退親,卻不喜歡這門親事,只好拖着。”
她倆的說辭剛好和文謹猜測不謀而合,但畢竟是猜測,文謹希望亮曦能幫她打聽清楚。
“太妃放心,我會悄悄打聽清楚的。”
說完了正事,文謹和亮晴、亮曦拉起了家常:“亮曦,韋家舅舅春天回了老家,有沒來信呀?”
“有的。”亮曦回答,“爹孃和哥哥在那裡過得很好,他好像不打算來京城了。”
“怎麼這樣?你哥在戶部的差事呢?”
“他走的時候已經辭了,我聽爹爹的意思,他要拿攢的錢在家裡買地,哥哥大概會在縣城開個鹽鋪。”
戶部現在上來的主官樑洪,是董進才的親信,當年錢文翰給皇上上書,訂立的新制度,能在很大程度上,消除戶部吏員貪腐的積弊,並使得戶部的賬目也更清楚明白,能有效遏制貪腐,樑洪見手腳不好做,便處處排擠賬目清楚的官吏,故意提拔一些別有用心的官員,甚至讓有些腦子不清楚,賬目容易出錯的人升官,爲人正直的韋亮工便沒法在戶部待下去了。
文謹安慰亮晴姐妹:“這樣也好,只要日子過得舒心,在哪裡都一樣。”
“是的,爹爹說,葉落歸根,他和娘也該好好想想清福了。”
“你哥的大兒媳婦,這一胎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我爹和娘高興壞了。”
“呵呵,抱上曾孫子了。”
“可不是。”
文謹非要留飯,亮晴姐妹也想和她多親近,便也從善如流,最高興的莫過於芒果和桂圓,她倆還小,雖然有小丫鬟陪着玩兒,可那些孩子因爲身份侷限,總是小心翼翼地讓着她,弄得遊戲起來也沒了意思,好容易有小夥伴玩兒,她倆都興奮得兩眼亮晶晶,吃過飯,亮晴和亮曦告辭離去,桂圓拉着亮曦的小女兒捨不得鬆手,芒果乾脆哭着在文謹跟前撒嬌:“娘,讓小悅表姐留下,在咱家住幾天吧,嗚嗚——”
“芒果乖啦,過幾天娘再邀請小悅過來,你不讓她回去,小悅姐姐的爹爹想她了怎麼辦?還有,她祖父、祖母、姑姑、叔叔,哎呀,好多人都想她,怎麼辦?”
芒果扁了扁嘴,雖然不捨,但還是鬆開了小悅的手,只是滿眼期望地請求:“姐姐,過幾天再來玩兒。”
“好的。”
小悅也才比芒果大八個月,她也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把亮晴看得稀罕的:“太妃,沒想到她們四個也有緣分,能玩到一起去。”
“那你倆有空就過來坐坐啦,別總等我給你下帖子。”
“好的,太妃,我們有空就來,你可別嫌煩啊。”
文謹牽着孩子,送她們到二門才返回,芒果和桂圓已經手牽手自己玩了起來,一般的雙胞胎因爲自己有玩伴,不容易接納別的小朋友,今天這麼稀罕小悅和桐桐,還真是少見。
文謹不知道自己承襲了身子的原主是什麼性格,總覺得桂圓容貌像錢雋,性格像自己,而芒果長相像自己,性格卻像錢雋,鬼精鬼精的,小小年紀,就是影后級別的表演大師,她明明剛纔淚眼汪汪,眼睫毛還溼着呢,轉眼就和桂圓玩得忘乎所以,這變臉也太快了些,想想錢雋,心眼多得跟篩子似的,文謹的心裡便沒法不這樣猜想。
晚上錢雋回來,見文謹和兩個女兒正玩老鷹抓小雞,桂圓總是很容易就被文謹逮着,而芒果卻多數能從母親背後,揪出一個小丫鬟,他越看越覺得有趣,忍不住也跟着笑起來,本來因爲事不隨順,造成的心情鬱悶,也一掃而光。
看到丈夫開懷大笑起來,文謹這才停了下來,把女兒交給奶孃,讓她們幫着洗澡換衣,自己也命春明安排粗使婆子擡了洗澡水。
錢雋由文謹幫着,換了衣服,一臉曖/昧地拉着文謹的手腕,進了盥洗室:“瑾兒,我好像最近冷落你了。”
文謹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趕緊擺手道:“沒有,沒有。”
“還沒有呢,我記得好幾天回來都是倒頭就睡了。”
“多大的人了,你當你年輕呢——”文謹的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巴。
錢雋一邊用舌頭細細描摹妻子的脣線,一邊聲音暗啞地嘀咕了一句:“我老當益壯不行嗎?”
“老什麼呀——”
文謹的話沒說完,又被堵住了:“你說我老的,我今天不給你證明證明,下回,你還瞧不起我。”
雖然是開玩笑,文謹的心裡還是閃過一絲異樣,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三十多個年頭了,若不是有錢雋陪伴,她真的不敢想像,這二十年七千多個日日夜夜,該如何熬過去,心裡感激,她忍不住屈意承、歡,比以往都主動和熱情,錢雋還沒見過妻子這樣過呢,激動地忘乎所以,直至兩人最後都疲憊異常,纔不得不停下來,相擁着進入夢鄉。
第二天,文謹起來都辰時了,錢雋早就出門去了,她梳洗吃飯,然後帶着芒果和桂圓在花園裡玩了一圈,直到兩個孩子累了,這纔回來,吃了午飯,奶孃帶着女兒午睡,她一個人對着空空的大屋發呆。
“王妃,要我幫你捶背嗎?”春蘭悄聲走進來。
文謹很喜歡春蘭的體貼,她搖搖頭:“你也不小了,都兩個孩子了,給我捶背,也會累的。”
“不累,王妃,你很體恤我們,從來不讓我們做太長的時間,再說,我累了,就把春香喚來。”
“好吧,由你。”
春蘭走到文謹背後,從肩頭開始,又是揉捏又是捶敲,文謹的背部不那麼又繃又累,自從過了四十,她就感覺身體開始走下坡,不如以前好了,坐得久了,腰部又酸又軟。
春蘭捏了會兒,低聲給文謹建議:“王妃不如脫了外衣,趴在牀上,我幫你揉揉腰吧。”
“換春香來,你坐一邊陪我說說話。”
“是,王妃。”
春香是才進了一個小丫鬟,文謹挑人的時候,她還跟個柳枝一般,細細弱弱,十分嬌柔,誰知半年時間,她跟個氣球一般迅速膨脹,現在長得又高又壯,這孩子心眼拙,認死理,只因爲文謹曾經給她幾兩銀子和一些藥材,救了她爹一條命,春香就對文謹十分忠誠,春明建議文謹給她起了個帶春的名字,還讓人教她學推拿按摩,專門伺候文謹。
文謹也是不得已才叫春香的,她手很重,雖然過後很舒服,但推拿的過程,十分疼痛,文謹有時候都有些受不了。
春香進來時,臉色帶着幾分激動,她把伺候文謹當成報恩,每次都是這樣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她不是裝的,而是真心這樣想。
“春香,下手輕些。”春蘭提示。“哦,好的。”春香不愧是跟着大夫學過的,一下手就在穴位上,文謹只覺得又酸又疼,立刻就趴着說不出話來了。但她咬着牙一聲沒吭,春香卻開始說了:“王妃,奴婢的爹昨天出門,看到三老爺了,以前老王爺在的時候,他還裝低調呢,現在可拽了,帶了一大幫的長隨,簡直比秦侯爺的兒子還譜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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