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失笑,文瑾卻提議讓她來練。
“我?”
“嗯,我也偷偷跳,對女人最好,你看,扭脖子、扭腰、扭胯,都是保持身材的好辦法。”
“哦——”雨荷恍然,“難怪姐姐身材一點也不走樣,跟沒生孩子時一個樣。”
雨荷是個急性子,當即就要文瑾教她,文瑾只教了幾個動作,便告辭出宮,宮裡留飯非常麻煩,禮儀繁複,文瑾聽說根本吃不好,堅決拒絕了雨荷的好意。
再說,她還有別的目的,趁着好容易出一次門,她趕緊去了錢府——她的養父家裡拜訪了一次。
玉潔郡主沒想到她忽然到來,高興地語無倫次,韋氏、嫣然也是如此,幾個女人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一陣唏噓過後,纔開始訴說別後之情。
“我餓了。”錢錢忽然道。
玉潔郡主一愣,文瑾急忙解釋:“我去宮裡,順道來這兒,隨便給我們準備些吃的。”
玉潔郡主高興地咧嘴笑,熟不拘禮,文瑾這是還把這兒當自己家啊,她立刻吩咐下去,沒多會兒,廚房就送上蔥油酸湯麪,涼拌黃瓜,炒雞蛋,炸饅頭片,炒芹菜等。
“好了,好了,就這些,別做了,給外面的車伕和僕人都送一份麪條。”文瑾很熟練的吩咐道,完了纔想起不是自己家,她不好意思地對玉潔郡主笑了一下,韋氏卻在一邊抹眼淚:“這孩子,一走就是七八年,寫信只知道報平安,到底吃了多少苦,想來這邊走走,竟然得這樣兒。”一句話把屋裡人都說得紅了眼圈。
文瑾和兩個兒子很快填飽肚子,錢家僕人撤去殘席,上了茶和點心,這才坐下說話。
“郡主娘娘,伯母,我這些年,也好着呢,現在在仁親王府,沒怎麼受委屈,做人媳婦,自然不如當閨女那般自由,你們別擔心。”
“還嘴硬呢。”
“真的,真的,世子很護我們,甚至不惜和仁親王碰硬,我倆不孝的名聲是跑不了了,但真的不怎麼受委屈。”
“還說呢,若是不孝,今後可怎麼過呀,人活臉樹活皮。”
文瑾攤攤手:“沒法子,那樣的老人,實在沒法百依百順地對他們,我們不會太過分的,也會想辦法讓他們也不要過分,都放心吧,我有分寸,也有辦法。”
“這孩子——”韋氏說着,想起當年的老焦氏,欺壓自己十多年,卻被小小的文瑾識破了,心裡多少寬慰了些,喃喃道,“你是個機靈的,我放心。但是,仁親王可不是當年的老焦氏,他有權有勢,皇上對他都讓三分呢。”
“我和錢雋也不是當年的小屁孩,皇上對我們也好着呢,還有太后,貴妃,都站在我們這一邊。”
玉潔郡主連點點頭:“是這樣的,太后和貴妃都是好的,你有依仗就好。”
文瑾沒有久留,很快就告辭出來了。晚上錢雋聽說,忍不住嗔了一句:“你,你,這也真是熟不拘禮啊,那是你義父家裡,我還準備抽出一天好好拜訪呢。”
“嘿嘿嘿”文瑾耍賴地笑了,“許你偷偷去和哥哥吃酒,就不許我順道看看他們呀。”
錢雋沒法子,又給文瑾道歉說:“等我忙過這幾天,就下帖子正是拜訪義父家,還有幾個大臣那裡,也要走動走動,你也多些朋友。”
“嗯,好的。”
文瑾出門坐的是仁親王府的馬車,她順道去了錢府的事兒,令仁親王妃大吃一驚:“沒有下帖子就貿然拜訪,她這是置王府臉面於何地?”最主要的是她的婆婆權威被挑戰了,這種事情,若不一開始就堅決剎住,將來她如何約束媳婦?如何管理這個家?
仁親王妃本來正絞盡腦汁想如何折騰文瑾和錢雋呢,這下可抓住把柄了。
轉眼就是八月初一,這一天文瑾去給公婆請安,也要和王府的人一起吃飯。
看到丈夫眼裡愧疚的目光,文瑾安慰錢雋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一個月才兩天,我怎麼也忍得住,想一想京城裡有錢沒錢有勢沒勢的人家裡,不知多少媳婦被婆婆折磨,我只是布個菜,實在算不了什麼。”
“你有沒有辦法呀?不管多難辦,我都會幫你。”
“沒辦法,我們不能改變環境,只能適應環境,真的,整個社會都如此,咱們的力量還是太小了。”不管錢雋對她有多好,有些辦法文瑾還是不能讓他知道。
到了正院的上房,文瑾和錢雋恭恭敬敬給仁親王夫婦請安,仁親王板着臉不說話,仁親王妃哼了一聲:“知道犯了什麼錯麼?”
“請王妃明示。”
“明示,還需要我明示嗎?不告而走,沒有送帖子,竟然貿貿然去了錢府,你將置仁親王府的臉面何在?”
“哦,王妃,這樣就失了顏面?不會的,錢老爺是我養父,我在他家長大,那跟我的孃家沒區別,不管我怎麼做,在他們眼裡都是對的,不會丟人的。”文瑾語氣很恭敬,但卻寸步不讓地回答。
“哦,王妃,這樣就失了顏面?不會的,錢老爺是我養父,我在他家長大,那跟我的孃家沒區別,不管我怎麼做,在他們眼裡都是對的,不會丟人的。”文瑾語氣很恭敬,但卻寸步不讓地回答。
“那你去的時候,是不是該告訴我一聲?”仁親王妃拍了一下桌子。
“王妃!”文瑾似乎很害怕,低聲道,“我都給你說了三回了,你總是不允許。”
“我不允許,那是有我的道理,你不經過長輩同意,擅自行動,這麼大的錯,竟然還在這裡狡辯不已,你是何居心?”
“我什麼居心都沒有,若說我這麼做,丟了仁親王府的臉,那我回京將近一個月,竟然都不去把我養大的養父家裡去看望,難道就只丟我的臉,說我沒良心,喂不熟,而不丟您和公公的臉?我做小輩的不懂道理,難道別人不說你倆教養不夠?我那麼做,是爲仁親王府長臉,不是丟臉了呀,王妃,媳婦一片心意,可昭日月,你今天這麼說,不是媳婦不服氣,咱講道理不是?沒人知道我沒告訴你呀,只要你不主動去告訴別人就是。還有,您若是生氣了,今天要罵就罵,要打就打,只要王妃你能出了氣,我這當媳婦的,什麼都能忍的。”
文瑾說着,膝行幾步,湊到仁親王妃的跟前:“王妃,請你打吧,只要你解氣,媳婦無怨無悔。”
屋子裡還有董側妃和楊側妃,還有其他的孩子,丫鬟婆子一大羣,仁親王妃被文瑾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她真恨不能把文瑾狠狠打一頓,可衆目睽睽之下,她若是那麼做,這個惡王妃的名聲,可就背定了。
仁親王妃還真是奇才,她泫然欲泣地扭頭對着丈夫:“王爺,你看,我才說了一句,媳婦就說了這麼大一串,我這婆婆可怎麼做呀,不是親生的,差別就那麼大嗎?我好歹還把世子從五歲養到三十,如今娶了媳婦,翅膀硬了啦……”說着,拿着帕子在臉上貼了貼。
仁親王心煩意亂,他再想庇護老婆,此刻卻無話可說,老婆是如何養大兒子的?還有,兒子十二歲就被沈家接走,她怎麼能大言不慚地說從五歲養到三十歲?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尤其是妻子竟然如此沒有腦子,不許媳婦去養父家探望,做婆婆可以不許媳婦回孃家,那是她的權利,但卻阻止探望養父,讓媳婦背上沒良心的罪名,這事兒若是傳出去,沒人不同情媳婦,沒人不說老婆心地險惡。
見文瑾還跪在妻子面前準備捱打,仁親王心裡更是堵得慌,媳婦這一手,實在太不給面子了,全京城,全天下,每天受氣的媳婦多了去了,爲何你就不能低頭,不能忍耐,不能受一回委屈?他真想大聲質問一句,蕭文瑾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是本着一家和睦的心思爲人處事的?
錢雋跪在仁親王面前,眼睛微眯,掩飾不住悲憫和諷刺的目光,定定地望過去,仁親王被這樣的眼光盯地特別不舒服,背上的冒冒汗都出來了。
兒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犀利?那眼光裡,瞭然、明澈、洞察秋毫,似乎把他這一瞬的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仁親王更加生氣,恨老婆授人以柄,恨兒子不肯遮掩,更恨媳婦,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和妻子下不來臺,他恨不能抓着文瑾打一頓,發泄心中的怒火,可是,別說公公打媳婦名不正言不順,他堂堂仁親王,怎麼能做那種粗魯的事情?董側妃在一旁站着,眼珠子骨碌骨碌,從這個臉上,看到那個臉上,心裡是痛快的,也是沉重的。她非常喜歡看仁親王妃下不來臺,尤其是當着男人的面,把她的窩囊、蠢笨一一展露,但她不想看到文瑾是睿智的,強硬的,一丁點的委屈也不肯受,這樣的世子妃,等仁親王老去,不得不依附小一輩的人生活時,她和兒子能討得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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