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作祟

範員外養了蕭瑜琛十幾年,早已經把這個孩子當成親生一般,哪裡能說割捨就割捨?

“蕭先生這是何意?我兒如何成了你的兒?世上相像的人多了,難道他們都是父子親人嗎?”說着,便要端茶送客。

“範員外,蕭某若沒有十足把握,是不可能亂說話的,你是明白人,養了我的兒,我蕭某感激不盡,切莫推辭,蕭某這廂,給你磕頭了。”說完,起身便要下跪,被範員外托住了。

“範員外,你和瑜兒這父子之情,絕不會因爲蕭某相認,而就此終結,而是,你多了我這樣一個小弟,我則多了你這樣一位兄長,你願做瑜兒義父亦可,願做他伯父也由你選,可憐我夫人被人害了,現在,我若不認他回蕭家們,先夫人在泉下如何能安心——”

蕭逸實在忍不住,眼睛又一次酸澀起來,話也說不下去了。

範員外也是性情中人,他雖然實在捨不得,但看蕭逸悲傷的樣子,也沒法再說拒絕的話,便挽着蕭逸胳膊:“蕭兄弟起來吧,範某現就派人,接引羣回來。”

說完,輪範員外傷心了,語氣都帶了一絲的哽咽。

蕭逸拉着範員外的胳膊:“兄弟年幼些,若能在老哥哥身後,爲照顧侄子盡一份力,此生纔算了無憾事。”這是許諾,若是範員外不等孩子長大,就撒手離去,他會幫忙照看兩個尚在少年的孩子,這話雖然有些莽撞,但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感激之情。

範員外現在,缺的不是錢,缺的是時間,他已年老,可惜兒子尚幼,碰上這種事兒,窮人家發愁沒錢養,富人發愁錢會生禍,連累兒子。

“蕭兄弟在京城,以何爲生?”範員外這纔想起盤查蕭逸。

“咳咳,不瞞範兄,吾實名蕭逸,乃昔日樑國大將……”

“啊?你就是名動江湖的蕭大將軍?小老兒豈敢和你稱兄道弟——”

“範員外不必自謙,蕭某現在也是閒人一個,並且,十多年竟不知兒女都還在人間,哪裡配受範兄的敬仰,無地自容啊!”

範員外料想蕭逸家庭肯定遭受什麼不測,他唯恐扯上朝廷大事,便不敢多問,蕭逸此刻,也不是說那些的時候,便也沒繼續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蕭逸唯恐範員外心有梗介,便解釋了一句:“兄弟子女流失,完全中了奸人詭計,範員外切莫擔憂,回京,某便稟告皇上,爲吾兒吾女,報仇雪恨。”

範員外長出一口氣。

蕭瑜琛,現在的範益陽回來了,還沒進客廳,便開口說話:“爹爹急索孩兒回家,可有什麼大事?”

進了客廳,看到蕭逸,客氣地施禮道:“見過世叔!”行過禮,見蕭逸十分面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更加覺得似曾相識,忍不住再望過去。

範員外再看眼前兩人,舉止相貌,都有幾分相像,最像的,就是說話的聲音,雖然一個年輕清朗,一個年老,聲音渾厚,但區別十分微小。

“引羣,這是你親生父親,還不快快拜見於他。”

“我親生父親?”蕭瑜琛愣住了,他被買來時,已經過了三歲,腦子裡隱隱有一丁點的印象,記得自己是個撿柴禾的,但這個印象太過模糊,他以爲那不過是小孩子偶爾一個夢境殘留下來的而已。

沒想到竟然真的另有父母,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蕭逸殷切的眼光,淚光閃動的雙眸,蕭瑜琛忍不住跪下行禮道:“見過爹爹!”

“瑜兒——”蕭逸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滴,順着臉頰滾滾而下。

蕭瑜琛莫名地心酸不已,也忍不住哽咽了起來,兩人抱着哭了一場,蕭逸心中鬱悶散去大半,這才拉着兒子,一起給範員外叩頭,答謝養育之恩。

範員外命人重新上茶,給蕭瑜琛講了當年買他的經過。

“賣我的人是誰?”

“你的乳母!那個賤人,我本欲把她送交官府,只是現在,暗算你和你母親、姐姐的人還逍遙法外,父親得暫時留她一條狗命。”

蕭逸不管多麼急着找女兒,再報仇,也怕範員外一時受不了,他在範府住了幾天,才帶着兒子,告辭離開。

範員外依依不捨,送出十里之外。

最難捨難分的,是範家兩個小公子,他們從小跟着哥哥屁股後面,玩耍讀書,現在硬生生地要分開,哭得淚水漣漣。蕭瑜琛也十分傷心,拉着兩個兄弟的手,一再保證會回來看他們,也保證會接了父母和兄弟,去京城團聚。”

蕭逸把找到兒子的消息,寫了摺子送進宮,並請求皇上,讓長子承襲爵位。

永昌帝沒想到,蕭逸竟然真的找到了兒子,那他回京便是要認下女兒文瑾了。

“太后,這下,你可以把錢文瑾召進宮了吧?”永昌帝洋洋得意。

“皇帝,恐怕還得等苗王特使進京呢。”太后提醒道,這不是太后遠見卓識,而是,剛剛進入內閣的沈明昭夫人提醒的。

粟青年紀大了,性格又十分剛烈,春節之後,天氣便忽冷忽熱,老頭身體抵擋不住,忽然中風,雖然太醫施針兼藥物調理,已經能夠走路說話,但腦子卻遠遠不如以前敏銳,他上書乞骸骨,永昌帝沒有同意,只讓他退出內閣,加封太子少保,讓他在京頤養天年。

沈明昭比四弟沈明熙大十多歲,現在都快五十了,沉穩大度,機敏睿智,尤其是清廉剛正,又多謀善斷,先帝就有意讓他進京入閣拜相,只是當時劉善民極力阻撓,才未成事,現在,永昌帝又要委以重任了。

沈明昭進京,夫人自然要去拜會皇太后,只因,她們以前就是老相識。

沈明昭雖然身處江湖之遠,朝廷發生的事情,卻事無鉅細,無不知曉,尤其是小弟和外甥的事情,他可是時刻記掛於心,唯恐他們捅出亂子來。

嫣然在立夏日,生下一個小女兒,錢家人個個歡欣鼓舞,雖然嫣然有些遺憾,文翰卻安慰她:“咱家,缺的就是女兒啊,眼看文瑾的爹孃就要來帶走她了,若沒個女孩兒頂上,你讓爹爹、孃親,還有郡主娘娘情何以堪?”

“再說了,咱家這風水,適合養女兒!”

“別亂講!”嫣然趕緊呸了幾聲,但心情也好了許多,每日看着小女兒,竟然發現,她跟文瑾很像。

小囡囡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文瑾看着明明是像嫂子嫣然,但全家的人,都異口同聲像她。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和嫂子本來就像嘛。”文瑾自嘲,全家人一致認爲:“的確如此。”

太后趁機賞賜了好些綾羅綢緞以及金銀玉器,韋氏沒有誥命,沒法去謝恩,自然要玉潔郡主代勞。

沒有玉潔郡主,太后也不會爲錢文翰這麼個六品小官長臉。

玉潔郡主已經完全邁起了鴨子步,飲食搭配也健康起來,每天早晚散步一時辰,整個人看着挺精神,但單獨進宮,全家人依然放心不下,最後是文瑾陪着她走的這一趟。

再說,太后對文瑾也很好,文瑾每過一段時間,都要進宮看看這位可愛的老太太。

太后暗示,文瑾的父母找着了,玉潔郡主又驚又喜,還十分難捨,當時眼圈泛紅,差點掉下金豆豆。

文瑾看太后的語氣,父親似乎就是京城人,而且,身份不低,出宮後,心情一直沉甸甸的,她可不想入宮,在那四方天裡,和一羣女人勾心鬥角,和一羣半男人打交道,那日子,還不如死了痛快。

除了文瑾,憂煩不已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錢雋。雖然太后以前答應給他指婚,可當知道對象是文瑾時,老太太便再也沒有提起過,每次他詢問,太后便顧左右而言他,前幾天,甚至說:“你父王只要答應,我便立刻下懿旨。”

仁親王若是答應,錢雋還用多此一舉,求太后懿旨嗎?

仁親王聽說文瑾是蕭逸原配所生長女,本來口氣已經鬆動了,他以前不滿意文瑾是抱養的,又在鄉下長大,現在聽說和玉潔郡主相處甚好,見過的人都說她嫺雅大方、進退有度、謙和有禮,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他便改變了主意。

但仁親王剛開始不答應,並不完全是自己的意思,而是仁親王妃劉彩琴的主意,文瑾越好,劉彩琴的危機感便越重,唯恐錢雋有了有力的賢內助,她們母子在這府裡勢力下降了,這天,聽丫鬟說世子和仁親王兩人在書房密談了一個多時辰,出來時神清氣爽,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吃過晚飯,和仁親王一起回到房間,屏退僕人,她眼睛一眨,兩顆大大的淚珠便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仁親王十分震驚:“愛妃這是怎的?”

“妾身心裡難受。王爺,你不要管了,過一會兒,妾身自然會好的。”

仁親王心疼不已,哪裡能放得下?他忍不住滿懷憐惜地把妻子抱在懷裡:“誰惹你了?告訴我呀。”

“有王爺在,沒人敢惹妾身,妾身只是……只是爲將來擔憂,王爺,嗚嗚,妾身將來可怎麼辦呀?”

“我會護着你的。”

“可是我們都會老的。”

“誰永遠不老呢?你就別擔心了。”

“可是世子他恨我啊,嗚嗚,王爺,我當年真的是不會帶孩子,不是故意要這樣那樣的……,嗚嗚——”

“世子他是個好孩子,再說,皇上那麼重用他,也不會成天想這些那些的。”

“可是,世子妃呢?嗚嗚——”

“別哭,讓我想想。”

仁親王無語,他心裡門兒清的,自己在西疆的幾年裡,妻子每回寫信,都是長子這樣那樣的不好,結果呢?兒子是一等一的出息啊,武功不凡,韜略過人,尤其難能可貴的,是特別有責任心,凡是他要去做的事情,沒有不成的。

但面對妻子的淚眼,仁親王的腦子就完全不夠用了,他除了憐惜、寵溺,別的想法全都如被水沖刷乾淨了一樣,什麼理智都不復存在。

其實,獨自一人在書房的時候,仁親王爺想過這個問題,他覺得妻子或許真的沒有壞心眼,但後孃和前妻的孩子,本來就是天敵,他認爲兩方都有問題。可是眼下,兒子的能力放在那裡,地位和將來的成就,也能想象得到,那麼,明顯處於劣勢的,就是妻子了,他不能不護着呀,兒子受點委屈,不算什麼,何況,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把眼光成天盯在自己家室這樣的小世界呢?

仁親王妃就像和仁親王的腦子聯網着一樣,這時,她輕輕啜泣着:“王爺,世子妃的人選,你可有想法不?”

“愛妃有中意的嗎?”

“沒有,可是,總得是個寬容厚道的女子吧?性子可不能太烈了。”

“這是自然,要進咱們家的門兒,肯定得是一等一的好女孩,這性子是第一重要的。”

“嗯!若是像雲陽伯夫人就好了。”雲陽伯夫人一直被婆婆壓得死死的,現在,公公都過世了,雲陽伯府的中匱,還是老夫人把持着。

仁親王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這個社會,以孝爲先,老人有精力,能管得了家,她願意管家,當小輩的,自然就得依從:“嗯,我會考慮的。”

“那我也幫世子相看着?”

“嗯,你是她母親,自然得由你說了算。”

仁親王妃要的就是這句話,她嬌怯怯地擦去眼淚,鄭重地點頭道:“我會盡心的。”她叫丫鬟進來,服侍着洗了臉,這才照顧着丈夫安寢。

她早就打定主意了,反正是世子中意的,能和他琴瑟和鳴的女子,她一概都不要,省得到將來,小兩口夫唱婦隨,她這個婆婆在家沒地位。

錢文翰,這些天也愁眉不展。

原來他所在的上京清吏司,要審計整個京城的儲備錢、糧等支出,還要審計所有農、工、商方面的稅收,工作量非常大,而他,從頭至尾,根本沒學過什麼記賬盤賬,所有這些工作,就得靠手下的小吏,這些吏目,都是世代盤踞戶部的,哄弄上司官員的手段,層出不窮,而對付下面被審計的官員,則是誰孝敬就說誰的賬務清楚,比如他去隔壁審計樑中省的清吏司拜訪,竟然看到山陽縣和水凌縣上繳的稅收差不多,明明山陽比水凌富多了,而吏員給出的評語,竟然兩縣都是甲——完成稅收很好。

這怎麼可能?但面對如山一般的賬簿,文翰又覺得束手無策,難過了幾天,文翰忽然想起文瑾平日裡盤算的賬目,似乎很簡單,便在一個沐休日,向妹妹虛心求教起來。

文瑾給文翰看了自己的賬目,說了記賬的方法,以及阿拉伯數字如何使用,文翰非常驚訝:“你是如何想到這個的?”

“哥哥,去年冬天不是有幾個洋尼姑來府上嗎?我向她們學的。”

文翰瞪大眼睛:“你不是請她們給飯店畫什麼宣傳畫的嗎?”

“嗯啊,我同時還請教她們別的問題,有個馬蘇的女士,教給我如何記賬的。”

“這個真的太好了。”

文翰又把文瑾的賬簿琢磨了幾天,越看越覺得這個記賬辦法好,他在路燦手下,雖然學了很多和人交往的道理,知道剛入官場應該先低調,但畢竟才二十一歲的人,容易衝動,性子也急,他竟然在一個月後,寫了一份奏摺,並附着一份自己用阿拉伯數字改寫出的賬簿和原賬簿的抄寫本,交給了尚書洪國剛。

洪國剛的小兒子,正是玉潔郡主選定的一個女婿候選人,戶部的堂倌家裡不缺錢,缺的是個善於理財的內當家。太后要給文瑾指婚的消息還沒傳開,他聽妻子一再誇文瑾好,還在做着和錢先聰做親家的美夢,自然特別關注錢文翰,希望投桃報李,早點確定和錢家的婚事。

文翰的奏摺很快就到了永昌帝的案頭,洪國剛還特別在皇上面前,把錢文翰誇了又誇,尤其推崇這個記賬的辦法,認爲應該推行全國。

永昌帝本來一直很關注文瑾,郭公公也說過文瑾看帳特別快捷,文翰的奏摺,讓他一下子就明白郭安安爲何會那麼說了。

顯然文翰提議的辦法,錢文瑾早就開始使用了。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敢和紅頭髮藍眼睛的番女來往,讓她們爲自己的飯店畫畫,還用番人記賬的方法,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但事實證明,錢文瑾的選擇是正確的。番女的宣傳畫十分傳神,讓人一看就忍不住食慾大慟,有些顧客,就是被那幅畫吸引,而去文瑾的飯店一飽口福的。

至於這記賬的辦法,永昌帝一看,也覺得十分簡潔明瞭,果然比漢字記法省力多了,他提筆加了案批:“着戶部洪卿擬出條陳,逐步實施。”按說,文翰的提議,可以讓記賬和審覈的人,勞動量大爲減少,並且,也使管理的官員能夠一目瞭然,看清楚自己所管轄的賬目,但洪國剛纔把消息放出去,就引起了戶部胥吏的一片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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