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小德子的話剛說完,一個茶碗就瞬間飛到他的腳邊,饒是地面鋪着厚厚的地毯,都被莊千落丟了個粉碎,可見她到底用了多少力,以及她此刻到底有多麼的氣憤。
“誰說三殿下死了?你個狗奴才,枉費平日裡三殿下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忍心去咒他?本宮告訴你!三殿下沒死!他活的好好的!今後誰再在本宮面前說這種話,立馬拉下去處死。聽清楚沒有?”
莊千落的爆吼在屋內響起,那宛若尖叫一般的聲音,就算是在另一個殿裡估計都聽得到,就更不要說就在面前的小德子了。
小德子暗暗吞了吞口水,立刻跪到地上磕頭認錯。
莊千落的心亂得猶如被一刀刀剁碎,稍稍平靜了一下之後,纔開口道:“沒事兒就下去吧!總之,這就是本宮的意思,府內任何人不得穿白掛素,如有違反之人,無論身份如何,本宮都絕不輕饒!”
“是。”小德子不敢再勸,只好依照現在府內最大的當家人的命令,下去安排一切事宜,當然也包括婉言拒絕赫連辭言的提議。
然而坐在德新殿龍椅上的赫連辭言,在聽到莊千落拒絕的消息之時,卻是毫不意外更加開心。
以他對莊千落的調查和理解,自然可以判斷出來,莊千落一定會拒絕的。
而且依照之前,莊千落在汐淋宮與花紫汐的對話,他也就可以判斷出來,他的老對手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呼~~~
過去二十幾年的對抗,如今突然放鬆下來,他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傳令下去,三皇子的弔唁儀式,一定要隆重不可以馬虎。時間只有兩天,依照風水之說,將衣冠冢完成。”赫連辭言笑夠了冷聲吩咐身邊宮人。
***
頤和殿,莊千落得到允許走了進來,見到的卻是董妃居然和皇后並排坐在一起,氣氛詭異的讓人想轉身離開。
“母后,董妃娘娘!”莊千落俯身行禮,之後由宮女攙扶站起來。
皇后還沒開口,董妃就一臉得意的,尖銳的諷刺道:“呦!這丈夫都沒了,是妃你還一身披紅掛綠?這知道的人,以爲你是真的瘋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在慶祝什麼呢?姐姐,你這兒媳婦也真是厲害啊!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再嫁他人嗎?連個孝服都不肯爲前夫穿?”
聽聞千城覆的死訊,估計沒人會比董妃和赫連辭言更開心。
再加上之前的種種仇恨,董妃現在的嘴巴不得一下子就能氣死她們婆媳,自然是什麼惡毒說什麼!
皇后又怎麼樣?
兒子死了,她一樣是被她欺負的貨,她董妃的好日子,終於是盼來了。
莊千落聞言擡眸瞪向董妃,終於知道剛纔進門的時候,爲何屋內的氣氛如此壓抑,原來是她在這裡傷口撒鹽,故意在說話刺激喪子之痛的皇后。
莊千落咬了咬牙,根本一刻都不想忍,就回擊過去:“董妃娘娘,你以爲我相公消失,你的好日子就到了?你也太天真了吧?”
“你……”董妃聞言氣得要回嘴,奈何卻不如莊千落的嘴快。
“我什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和赫連辭言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是啊!我家相公是失蹤了!可是誰都知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道理!既然現在還沒找到他,那我就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其實他根本就沒死。怎麼?迫不及待的搭建靈棚,就是希望我們這些至親,做出詛咒他的事兒來嗎?”
“我告訴你!想瞎了你們那些狼心狗肺,這件事都不會變成真的。所以我勸你,趕緊回去和你那齷蹉冷血的兒子,商量一下到底要怎麼應付我相公回來的反擊,否則到時候就是你們給自己搭建靈棚,讓所有太子府的女人都穿白掛素了!”
反正如今已經是最壞的情況,還有需要什麼顧及害怕的?
如果赫連辭言真的不怕揹負全天下的罵名,那就現在殺了她好了!
莊千落的一頓搶白侮辱,董妃是氣得血液倒行逆施,幾乎頭都要炸開了。
估計她就算做夢都想不到,在這個連皇后都不會更她對抗反駁的時候,居然會來了莊千落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幾乎就是找死的人。
董妃氣得說不出話,莊千落倒是有一肚子想說的話,直接不吐不快的道:“害死我的相公的事兒,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是結果呢?上一次赫連辭言派人暗殺我相公,致使我相公失蹤了兩年。結果還不是,即便我相公不在了,他的英明也被百姓傳頌崇拜?赫連辭言就真的落下什麼好了嗎?”
“極北戰事,指的還不全是我相公當年留下的佈防?若不是他錯誤的指揮,至於現在柔然國的大兵壓境?董妃,如果我是你或者赫連辭言,在這種天災人禍面前,想的不是怎麼掠奪如此風雨飄搖的國家,甚至是害死自己一個又一個的至親!而是應該好好想,到底還有什麼人,能夠解救柔然國士兵塗炭我國無辜的百姓。除了我相公,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夠做到!赫連辭言現在笑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他還能笑多久!”
莊千落可能是真的越說越氣,說到最後乾脆氣糊塗了!
董妃的臉色卻是隨着莊千落一字一句變得更加難看,一口氣上不來,差一點沒嗆過去。
莊千落是真的瘋了!
什麼話都幹說!
甚至連滅國這種話,她都幹胡言亂語,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吧?
以爲這就是極限了?
莊千落看着董妃不痛快,她痛苦的心就能稍微平衡一點,自然不會放過她,繼續說道:“你和赫連辭言用盡了手段,不惜泯滅人性想要得到那個皇位。可是你們應該不知道吧?其實從始至終,我相公都沒想過要坐那個孤家寡人的椅子!萬里江山又怎樣?在我們眼裡,那不過就是個禁錮人性的東西!哪裡需要那麼處心積慮去得到?所以你們是有多可悲?纔會在得到我們不稀罕的東西時,開心成這個樣子?哈哈!”
董妃被刺激的終於噎住了,一種宮女上前又拍又捶,才勉強幫她把這口氣順下去。
皇后一直端莊清冷的坐在原位,根本就不阻攔莊千落大逆不道的話。
有些話是她不好意思開口,也是不能開口的,如今借了莊千落的嘴說出來,她同樣跟着痛快。
正如莊千落所言,最壞的情況不過如此,說與不說又能怎樣?
如果兒子真的沒了,她也活不下去,倒不如從始至終都不給敵人佔便宜,心靈上的滿足也是一衆勝利!
然而,她和莊千落一樣不相信,兒子就會這樣死了。
所以該做的準備,她還是會去做。
亦如如今朝堂上,莊千落使過去的銀子,和她不停拉攏規勸的朝臣。
這些很可能都是無用功,卻是她們婆媳一定要去做的。
董妃終於緩過這口氣,擡起被氣得顫巍巍的手指,對着莊千落咆哮道:“莊千落,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那些沒有證據的事兒,你也敢心口胡謅?連當今太子殿下都敢誣陷?本宮看你是真的活膩歪了!”
莊千落卻是無所謂的攤攤手,一臉諷笑的回答:“如果太子殿下不怕在最關鍵的時刻,揹負弟亡就弒親的罪名。我當然是無所謂了!反正外庸已起,也不差多點內患了!”
董妃被她氣得連說了好幾個你字,一直到最後卻不知道現在能拿莊千落怎麼辦。
畢竟她句句都是實言,根本找不出一點破綻出來。
赫連辭言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她怎能爲了和一個區區的寡婦,就壞了自己兒子的大好前程?
要知道,就算千城覆死了,已經成年的皇子還有十一個,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只不過從前沒機會罷了!
而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麼也不可能推那些沒機會,變成有機可乘吧?
所以,她忍!
再過三天,全天下都是自己兒子的,她倒要看看,到那時候,莊千落還能不能如此囂張。
想到這裡,董妃一肚子怒氣瞬間就神奇的消失了!
她終於恢復淡定坐好,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笑吟吟的對皇后說道:“姐姐,你這兒媳婦,只怕是被三殿下的死訊刺激瘋了。本宮身爲她的至親長輩,也能體諒她喪夫之痛,就不與她計較了!”
在莊千落那裡討不到好,這是準備欺負皇后的意思啊!
一口一個死訊,一口一個喪夫之痛,這是深怕皇后有一時忘記嗎?
皇后卻是一直都很淡定的端坐在椅子上,聞言擡起有些紅血絲的鳳眸,依舊美麗優雅的回答:“妹妹雖然人品尚佳,但是眼力卻差了一些。本宮倒是覺得是妃沒有任何問題,更沒有說錯。有些人啊!就是性子急腦袋不好用!不知道有一句古話叫做:只有笑到最後的人,纔是笑得最甜的嗎?”
這跟明說聲援莊千落,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這婆媳倆是豁出去了!
根本就不拿氣勢正盛的董妃當回事。
董妃也算看出來,今天她是在這婆媳面前討不到一點便宜,乾脆直接沉着臉甩手帕離開,連聲招呼都沒和皇后打,就更別提行禮告辭了。
她如此不把皇后放在眼裡,明顯是勝券在握,然而看在皇后和莊千落的眼裡,卻也只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兩天了。
皇后也不計較,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等到她帶着人離開,才問莊千落:“你來,有事?”
莊千落點點頭,謹慎的看了周圍一眼,奈何頤和殿裡的人,她和皇后都沒權利驅離,也只好陰晦的問:“母后,父皇還沒醒來嗎?”
皇后微微搖頭。
莊千落繼續道:“既然父皇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要不要將九王爺接回來?畢竟九王爺也是父皇的兒子,到了這個時候……咱們不能不通知他來盡爲人子的孝道啊!”
莊千落這個時候要求一個本就是閒散的九王爺回來?
換做誰聽到,都知道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皇后深深的望了莊千落一眼,暗暗在心底分析莊千落爲何有這樣的提議,微微沉吟以後,輕聲問:“九王爺是太后娘娘幽禁的,只怕本宮也沒這個權力放他回來。你若是想求太后娘娘,可想清楚說辭了?”
這是在問莊千落,她爲何要找九王爺回來。
莊千落微微咬了咬脣角,回答:“三殿下當初說過,九王爺就算做得再不對,可他畢竟是皇家子嗣。堂堂皇子犯法,就算是什麼大罪,也不至於推出去殺掉。所以,他就還是父皇的兒子,來給父皇探病,理所應當。”
皇后漂亮的鳳眸明顯一亮,用力點頭道:“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太后娘娘最近身體不適,可能見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但是你這丫頭嘴巴不老實,個性又直率,想到什麼說什麼,這可不行啊!她老人家的身體,哪裡經得起你這樣囉嗦?一定要記得,有什麼說什麼。”
莊千落得了提點,趕緊點頭說自己記住了,之後離開頤和殿,便去了太后的慈安宮。
因爲皇帝命在旦夕,因爲糖尿病身體一直都不好的太后,這一次也跟着病倒了。
皇家園林遭受地震的事兒,宮裡人人都知道,唯獨只有閉門謝客的她還被矇在鼓裡,而皇后的提點正是因爲此事。
莊千落是太后欽點可以隨時來探望的人,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以往那麼順利,她一直在門口等了有半個時辰,進去通傳的嬤嬤纔回來。
一路上帶着莊千落走過去,老嬤嬤也告訴了莊千落很多,大多數都是關於太后的病體,想問她還有沒有法子,能夠再次恢復太后一些身體。
奈何這一次,莊千落卻是沒有辦法的。
孫子毒害兒子,這事兒放到一般家庭,當老人的也受不了。
更何況是母憑子貴,貴爲太后的人呢?
如今兒子一直昏迷不醒,她肯定受不了老來喪子的痛苦,一病不起是可以預見的。
莊千落雖然心痛,卻也無可奈何,更鬱悶的是,太后這樣的身體狀況,她卻還要來利用她。